众多花样的土豆,在大家饥肠辘辘的努力下,基本上都光盘了,除了薯条,它差了点番茄酱,干吃不得劲。
“好撑好撑,我去运动一下”,白苒摸着鼓啷啷的肚子,第一个站了起来,“我洗碗吧”。
陈铭:“我收碗”
张佑安:“我拖地吧”
唐小鲤也准备站起来了的,被按住了。
“那我就勉强,擦个桌子”,段少璟眼神暗示她,担心她不懂又开口了,“你不用干活,坐着就好”。
“可是...”,唐小鲤认知里,他们算客人。
制片姐帮腔道,“小鲤,你就休息吧,没关系的,大家轮着干活,罪恶感会少一点的”。
“嗯”,她接受了意见。
“今天的土豆很好吃,下次还吃”,摄影哥站起身,笑着夸奖。
导演连打三个饱嗝,笑嘻嘻道,“吃撑了”。
“数你吃最多,把垃圾倒了去”,制片姐不会苛刻他的,“我们先回去了,有片子要剪,待会我们就不过来了”。
“嗯”
唐小鲤送他们到门口那条路,才回来。
就一公里的路,遇上不速之客了,她下意识绕开,选择无视,却被叫住了。
“唐小鲤”
“奶奶”,她叹气后,回头。
“胆子肥了,装看不见我”,唐小鲤奶奶上前,扒拉她,“穿这么好,他们又给你钱了,给我”。
“我没钱”
“你没钱?没钱不会要,要你有屁用,就给你买点衣服,吃的,身子都给别人了,你要不要脸,我都抬不起头来,早知道是个没用赔钱货,当初就该掐死你”
“我没有给”,唐小鲤身心受挫,辩解道,“不要用你的思想,禁锢我,你抬不起头,不是你儿子抛妻弃子”。
“唐小鲤”,唐小鲤奶奶几乎是吼出来的,重重的一巴掌呼她脸上,“小杂种,没大没小了,你爸也是你能说的,我打死你”。
“你打,最好把我打死”
“好啊,看我这么收拾你”,唐小鲤奶奶也是气头上,地上捡了根木头,用力挥了下去。
唐小鲤无力的闭上眼,棍子落下了,疼痛感却没来,她慌张的抬头,看到段少璟胳膊渗出血来。
“段少璟”,她慌了,眼泪汪汪的。
动静太大了,惊动了屋里的人。
木棍上有钉子,正死卡在他手臂上,挂着。
“别哭,我没事,好好的”,段少璟疼到嘴唇发白,抬那只未受伤的手,为她擦眼泪。
陈铭扔下抹布,就要去干架了,眼睛都红了,“你他妈的,年纪大了不起,敢欺负我兄弟,我弄死你”。
“陈铭”,张佑安拉住他,厉声道,“老太太,杀人犯法你不懂吗?你最好庆幸他没事,要是有事,你少说得掉成皮”。
“我...只是教训我孙女,是他”,唐小鲤奶奶还在嘴硬着,面上不怕,心早乱了。
“他,他怎么了?你打人就有理了”,陈铭真被气到了,“安哥,你放开我,打死人坐牢我也认了”。
“别冲动”,张佑安虽气,但理智清醒。
“冷静不了,今天不是她死,就是她死”
“我”,唐小鲤奶奶被他身上的杀气吓到,“我不跟你们计较,下次单独找她”。
“找谁?找我,来呀,老子干不死你”
“阿铭,别惹事”
“安哥,她打人,她还有理了”
“我知道”
此时的唐小鲤扶着他,双眼哭到通红,声音哽咽,“段少璟,你疼不疼”。
“不疼啊”,话音刚落,他坚持不住,倒了。
他倒在他怀里,她心抽了下。
“段少璟”
白苒立马喊道,“安哥,阿铭,送少璟去医院,他晕倒了”。
送医院的路上,唐小鲤全程握着他的手,嘴里喃喃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停重复那句话,跟失了魂一样。
白苒担忧的抱住了她,“小鲤,他会没事的,只是昏迷了,到医院就好了”。
他们中命最硬的,莫过于段少璟了。
张佑安负责开车,只能通过后视镜观察。
陈铭询问道,“苒苒,摸一下她身上凉吗?”
“凉”,就碰一下,白苒直接弹开了,而后找了件衣服给她披上,帮她搓手,“很凉”。
“应激了”,陈铭叹气,“安哥,还能再快点吗?少璟不醒,没人能救她”。
“我尽量”
“苒苒,找少璟口袋,可能有药”,陈铭提醒道。
“嗯,好”,白苒翻了几个,找到了,立马喂到了唐小鲤嘴里,“她不咽,有没有水?”
张佑安:“后备箱”
这路不允许停车的,白苒趴着去找。
有了水的辅助,才勉强喂进去了药。
“现在怎么办?”
“别管,到医院再说”,陈铭想不到办法了。
“那就任由他们这样”
“少璟的伤,已经简单包扎过了,小鲤的,我救不了,这是心理疾病,不受药物治疗能痊愈的,你坐会,看着他们”
陈铭换了副面孔,俨然一副医者模样,说话都严肃了。
到医院后,段少璟直接进手术室了。
张佑安去缴费,陈铭动用关系,参与手术,白苒负责照顾唐小鲤。
此刻的唐小鲤,依旧是呆若木鸡。
长时间的孤独,挨打,早已经幻化出另外一个自己来。
唐小鲤:“你看,又是你,这回轮到段少璟了吧,让你犯贱,非要跟老太婆斗,这下好了吧,害了别人,你就是该死好吧”
小鲤鱼哭泣着,“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唐小鲤:“这都不故意,唐小鲤,你到底还要害多少人,一个陆礼还不够吗?”
小鲤鱼:“陆礼?”
思绪拉回她七岁那年,他们还没搬来李家村,住在一个叫禹城的地方,父母和睦,奶奶蛮横。
她跟陆礼,三岁相识,他是大她两岁的,领家大哥哥,是闲暇日子里的靠山,他对她那般好,可她却因一根糖葫芦....
“小妹妹,你知道陆礼家在哪吗?”一个包裹严实的男人问道。
“不知道”
“是知道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叔叔这有糖葫芦哟”
“糖葫芦!可我不认识你,妈妈说不能跟陌生人说话的”
“叔叔不是陌生人,叔叔是他家亲戚”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来,上面有陆礼他们一家三口,见我动摇了,把糖葫芦塞给我了。
“叔叔,是他们远房亲戚,家里遇到点困难,想找他们帮个忙的”
“嗯...他们家在哪?门口挂平安福那个”
“好,谢谢你”
男人走了,我爸回来了。
“小鲤,那谁呀?”
“不认识”
“嗯,你妈说家里没盐了,我们去买点”
“好”
想起有蛀牙,他们不让吃糖,我偷摸着把糖葫芦藏进袖子里。
从超市出来,街道突然热闹起来了,消防车和警车的鸣笛声交错着,人群骚动着。
爸爸拦住了那边过来的人,“大爷,发生什么事?”
“幸福路出命案了,一家四口全葬身火海,听说是仇杀,报警的是借盐的邻居”
一股子不好的预感,爸爸抱着我就往家赶。
刚好遇上救护车,带人出来。
我看到了陆礼,他浑身是血,吊着一个气,招呼我过去,我踉踉跄跄跑过去,吓到脸色苍白,哭到哽咽,“陆礼”。
“小鲤...以后...我可能保护不了你”
他眼角有泪落下,也闭上了眼。
医生,护士焦急的喊声。
“小朋友,你别睡,坚持一会”
不记得按了多少下心肺复苏,人都没醒。
“救不了,一家三口,连同邻居,一个活口的没有,惨,太惨”
还在悲伤着的我,看到了被抬出来的妈妈,痛哭流涕的爸爸,失魂落魄的奶奶。
那一晚,一个小时。
有人敲响了陆家的门,先捅了毫无防备的陆叔叔,找到了厨房里的陆阿姨,抓住了写作业的陆礼,连同借盐的我妈妈,也没能逃脱。
陆礼的那口气,是他爸妈拿命护的。
那场火,是我妈妈放的,目的是求救。
本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他们一家三口,无一人生还,我没了妈妈,也如同家破人亡,爸爸日夜酗酒,奶奶气出了病。
警察来录笔录那天,我去了,潜意识认为自己就是,这悲剧的罪魁祸首,爸爸颓废了,奶奶整日打骂我。
我们安葬了妈妈,而陆礼他们,因没有亲人在世,加上工作特殊,连葬礼都没有,骨灰按要求,撒进了海里。
陆礼的骨灰,是我抱着的。
警察叔叔说,“你是小鲤吧,我听小礼提过你,逝者难生还,你要...好好的,这是他们的命,与你无关”。
后来,我们搬离了禹城,来到了李家村。
进村第二年,爸爸跑了,我有时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