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宛如溺水一般的感受再度袭来,这让小浣熊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命运是否也也和【水】犯冲——毕竟这样的感受似乎已经被迫体会许多次了。
不过是那些次来着……它有些想不起来。
在格拉默有关的忆泡中跋涉太久,浣熊的生命被迫拉长为长久的人生,这样交错的记忆彼此覆盖倾轧,会经常让人搞不懂个自己现在是怎样的一个状况。
好在这样叫人难受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干燥又重回躯体。
让人倍感熟悉的双脚触及大地的触感,以及…让人感慨的视角高度——有些矮了,毕竟之前被迫沉浸式体验了许久格拉默铁骑的高度。
但好过自己的本体。自己的本体已经不能用‘矮’去形容了。
这次又是有关什么的记忆?小浣熊知道这具记忆体的不知道是何人的躯体正同步自己的行为,做出了皱眉的动作。
小浣熊还记得自己的脑海里被灌输了许多‘记忆’的事,其中或许也蕴含有【记忆】的力量……
也就是说,自己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并且遇到那个莫名其妙好奇心很重的忆者,可能就是与这些‘记忆’有关?
不知道那个好奇的忆者会这次又在搞什么事情。
“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坏啊,我可是真的在做好事。”
比如说不经过同意就跑到别人的脑子里随便偷窥?
“瞧你说的,多冒昧啊。”响彻在意识中的声音打着趣,“难道说你的记忆里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
肌肉垃圾桶算不算?
“那个不算。不过为了让你能够配合我,所以我打算说实话了——我想试试能不能依靠【记忆】找到你的【过去】。”
我的过去?
小浣熊产生了疑惑。
是指我失去的那些记忆吗,你不担心虚无的影响?
因为可以直接意识交流,省去了开口说话的时间,效率提高了一些。小浣熊对此十分满意。
“嗯……虽然会有点麻烦,但是绝对算不上棘手——对于我来说。”忆者笑了笑,“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吧,拜托。我很好奇一只小浣熊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踏入【虚无】的阴影中。”
也有可能只是倒霉…不过随便你了。小浣熊摊摊手,一副无奈的模样。
“那么……请沿着我为你构筑的路,往前吧。在你前行的路上,会出现一些连我也可能无法预料的意外。”
随着话音一起出现的是一条自自己的脚底向前蔓延的闪烁着点点星光的长路,它延伸着,直到深入视线的尽头再也看不到头。
“你也许会逐渐听不到我的声音,也许会进入深邃的黑暗之中,也许会迷失在一些记忆之中…但不用担心,在寒冷的迷雾中会有你所熟悉的事物指引你,届时我便能够救你出来……”
忆者的声音逐渐如同飘渺的云般升上高空,直至最后什么也听不到了。
迈着步子,身旁两侧所见的是寂静的景象——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寂寥,而是【静止】。
与银河其他星球中所见的建筑风格大差不差的现代建筑耸立两侧,宽敞的行车道上有许多车辆,人行道上也有着形形色色的人。
只是,他们都是静止的。所有的一切就仿佛被瞬间冻上了一样,保持着一个动作站立原地,连发丝也未曾晃动。
静止的世界似乎还残余着某种欢欣的情绪,绝大部分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
有些让人不适应,看起来也很诡异。
依稀还记得曾经也有类似这样的经历——似乎最后是被黄泉给劈了一刀脱离的。不会待会如果自己出不去,就换一个人劈自己的吧?
那一次经历的场景似乎是…挺有活人感的,还有热闹的声音,不像这一次,连声音也没有。
有种误入了什么奇怪诡异可怕地方的感觉——或许真的是这样也说不定。被丢进来也算是‘误入’了吧。
脚步不停,虽然眼中所见到的场景依旧是静止的模样,但是每过一段距离,身侧两边的景象都会出现些许变化。
在不知道自己已经行走多远的时候,变化已经相当明显了。
它看到,建筑倒塌倾颓、人们面容惊惧、有车辆飞到半空…透过前挡风窗,可以看到司机惊骇到变形的脸。
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什么记忆?
心底涌现出强烈的好奇心,小浣熊抬眼看向依旧没有尽头的前路,没有多想,继续迈出脚步。
心底莫名的渴望与心脏急促跳动的频率都在催促着它赶紧继续向前走。只要向前,就一定可以知道什么,得到什么。
但还没踏出几步,便忽然就感到身躯陡然一轻,而后便是强烈的下坠感:踏空了?
这样的念头浮现,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天上那断裂的道路。
黑暗在顷刻间就遮蔽住了自己的视野,在记忆的空间里无法知道时间,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甚至到了最后,那陡然的坠落感消失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还在继续下坠,还是已经落地。
双脚尝试向下触碰,没有踏足结实地面的触感传来。那大概就是正在漂浮了吧。
“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啊。”
为了缓解有些压抑的情绪,它自己出声制造一点声音。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它忽然感受到了【热】,而后听到了声音,是似曾相识的吟诵——
【看啊,垂死者。
难道不该揣想我们在世上所成就的一切如何充满遁词。一切都是空白。
形象的背后都只是超越往昔的事物,在我们的面前没有未来。】
之后从吟诵中冲出几声悠长骇人的嘶鸣。某种怪物的尖叫声打破了那些哀伤的吟诵,强势地将更大的悲伤带出。
于是许许多多的声音从裂缝中涌出——是那些已经见过了许多次但依旧无法习惯的绝望的呼喊。
“群星!群星是【死亡】!”
有虚影浮现,它跪在地上,抬头仰望他人所不见的星空,而后消弭。
然后小浣熊看到了火光,红色翻涌的烈焰在建筑上狂舞,它听到清脆的断裂声此起彼伏。
怪物与烈焰,沉闷的天穹与撕裂的大地,无一不在向它诉说着某种可怕的灾难正在发生。
“…伊诺,伊诺,一切皆是徒劳。”有人抬手指向天空,“天上的群星不灭,我们没有未来。”
“不必再尝试挽救,就让一切……归于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