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景吾感到心脏被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低沉道:“最近,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
真田羽叶那双深邃如潭的黑眸,冷静地看着他。
他顿了顿,接着说,“法网赛上,你的玩偶被挤掉了。”
那时他说过要补偿她,可是总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送出去。
此刻,迹部景吾望向她的目光,像浸了雨水的琥珀,氤氲着化不开的歉意。
真田羽叶这才恍然大悟,他为什么送自己兔子玩偶。
“你无须对此感到抱歉。”
真田羽叶认真道,眼睛黑白分明,“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事。”
玩偶是自己没拿稳,才被挤掉的,本来就不关他的事。
而她也早过了,玩毛绒玩具的年纪了。
她的回答,的确很有她的风格。迹部景吾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这样啊。”
望向悬在中天,遥不可及的月亮,他道:“现在,解除了婚约关系后的我们,算是朋友吗?”
迹部景吾想,是自己昏了头,才会施行荒唐的“真爱计划”。在退婚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已经太晚了。
真田羽叶那般的自尊,那般在意清川伯父的看法,他给予她十足的难堪,她定是永远不会原谅他了。
他想,她可能不会再想见到他了。但,他还想时常能与她见面。
那就做个朋友吧。这样也不错。
做天才小提琴手,真田羽叶的朋友。真好呀。好像,只能这样了。
迹部景吾是真田羽叶的朋友。那就这样吧。
迹部景吾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可是还是很难自洽。他还需要很多时间。
浅井长夏惊讶,她自然明白迹部景吾此话是在对真田羽叶说。可是,他们相识那么多年,原来,在他们看来,他们竟还不是朋友吗?
“现在,解除了婚约关系后的我们,算是朋友吗?”
夜晚的风很凉,吹得她的手生疼,真田羽叶将小兔玩偶重新装回纸袋,抬眼。
“不,我不认为如此。”
母亲衡子说过,一个好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虽然因为两家紧密的利益链,此后也会不可避免地相见。但,她和迹部景吾,怎么能成为朋友呢。
月亮太远了,既握不住,也看不清。迹部景吾的脊背绷直,缓缓垂下眼。
拥有真田羽叶电话号码的人,屈指可数。多少人希望能拥有真田羽叶的电话号码。可是,十多年前,他向她伸出手,介绍自己是她以后人生的钢琴伴奏者时,就做到了。
原来,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是她的朋友吗。
立海大的那群人,因为她族兄真田弦一郎的原因,近水楼台,成为她的朋友。也就罢了。
可忍足侑士与她才相识几年,她便肯承认,他是她的朋友。她能看清,忍足侑士绅士皮囊下,狐狸般狡猾而不正经的欲望吗?
甚至,抢走了他的钢伴位置的,黑皮绿头发的陌生少年,也得了她青眼。
怎么说?竹马抵不过天降。
她怎么能,将他排除在外呢。
“这样啊,我们不是朋友。”迹部景吾不可置信,梦游般地呢喃了一遍。
目光从天上月,落到清冷皎洁的黑发少女身上时,他眼睫一颤,如梦初醒,郁沉的神色一扫而逝。
随后轻轻笑了一声,修长的指节抵着自己的颊侧,微微俯身,“因为你的‘真爱计划’,我可是挨了一巴掌呢。”
那俊美无俦的脸,多了一抹不正常的绯色,冷白肤色上洇开丝丝胭脂般的旖旎。有种奇异的美感。
迹部景吾了解真田羽叶吃软不吃硬,打小还是个“颜狗”,便主动示弱,外加一点点引诱。
但第一次这样做,难免业务生疏,他感到淡淡的羞耻,冷白肤色上的绯色更盛。
真田羽叶盯着他的脸,暗自欣赏着美人面,嘴上却极淡定地说:“一个巴掌就换来了婚约的自由,不是很值吗?”
浅井长夏捂着嘴,她不曾想,在网球部中,配合默契的两位前辈,私下的关系竟是如此淡漠。他们竟还拌起嘴来。
迹部景吾有些委屈,振振有词,“你事先说明计划的时候,可没说过我会挨一巴掌。”
真田羽叶想起他之前故意逗自己,让自己打他的臭屁样子,有些气恼,将脸凑过去,“那你要打回来吗?”
一股冷香袭来,少女的脸庞盛着清冷的月光,两个月亮重叠在一起,明珠璀璨,熠熠生辉。他心脏停止一拍。
迹部景吾眸色渐浓,喉咙上下滚动,咳嗽了几声后,慌乱地顾左右而言他,“我没想到,如此漏洞百出的计划,还真的成功了。”
“这就是真爱的力量。”真田羽叶斜睨他一眼,认真地回应。
迹部景吾莫名其妙又笑了起来。真田羽叶无语地白他一眼。
两人之间似乎存在一个看不见的气场,将旁人隔绝在外。
浅井长夏看着拌嘴的两人,陷入沉思。好像,他们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差。
汽车尾灯消失在雨夜之中。
“理”分析着宿主及其攻略对象强烈的情绪波动,疑心,迹部景吾线怎么还不关闭?
当真田羽叶说,他们不是朋友时。迹部景吾望着他的月亮,心下决定,既然如此痛苦,自洽不了,就不为难自己和对方了。
那,还是不要做朋友了,他继续努力,去做她的恋人吧。
迹部景吾每次清醒后,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明白,无论循环多少次,他一定会爱上真田羽叶。反反复复,无论开端,无论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