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颈山腹内的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望月镜的光芒因过度抽取地脉而略显黯淡,镜面上映射出的江城龙脉图谱,那道位于老工业区的紫色裂纹,如同溃烂的伤口,触目惊心。沈清歌最后的警告言犹在耳——龙脉已不堪重负,必须找到并修复根源,而非一味透支。
“老工业区……那里到底隐藏着什么?”霍岩盯着投影,眉头紧锁。作为监察司长官,他对江城各处了如指掌,“那片区域废弃超过二十年,地下管网复杂,早年是重工业基地,据说战争时期还有过秘密地下工程,后来大部分被封存填埋。如果虚空力量选择了那里作为突破口,一定有其原因。”
“或许,那里本就存在某种‘薄弱点’,或者埋藏着什么东西,吸引了虚空之力。”苏月白分析道,“我们需要实地勘察,找到那个具体的污染源。”
林墨调息片刻,压下经脉的隐痛,站起身,眼神坚定:“不能再等了。每拖延一刻,龙脉的损伤就加重一分。我们必须立刻去老工业区。”
“你的伤……”陈天佑担忧道。
“无妨,还能行动。”林墨摇头,“这次行动以探查为主,尽量避免战斗。霍长官,需要你协调官方,对老工业区进行外围封锁,避免普通人误入,也防止幽冥阁或其他势力干扰。”
“没问题,我立刻安排。”霍岩点头,“我会调派一支精锐小队在外围策应,并提供老工业区最详细的原始建筑和地下管网图。”
事不宜迟,稍作准备后,林墨、苏月白、陈天佑以及伤势稍轻的张伟,再次出发。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并非夺宝或杀敌,而是深入那片被遗忘的锈蚀之地,寻找拯救江城命脉的关键。
再次踏上江城的土地,众人都感到一丝异样。城市依旧车水马龙,但在林墨敏锐的感知中,整个城市的气场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和“不安”,仿佛一个病人在强撑。空气中弥漫的尘嚣之下,似乎隐藏着来自地底深处的、细微却持续不断的哀鸣。
老工业区位于江城西北,与繁华的市区仅一河之隔,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高耸却锈迹斑斑的烟囱如同巨人的墓碑,残破的厂房窗户黑洞洞的,如同无数只失明的眼睛。杂草丛生,淹没了昔日的铁轨和道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化学试剂的残留气味,以及一股……更加隐晦的、仿佛金属腐烂般的虚无气息。
越靠近工业区核心,这股虚无气息就越浓烈。苏月白的探测仪发出持续不断的蜂鸣,代表虚空污染的能量读数急剧升高。
“能量源在那边!”苏月白指向一片被几栋巨大废弃厂房环绕的中心区域,那里曾经是工业区的心脏——一座规模宏大的旧式机械总装车间。
车间的大门早已坍塌,内部光线昏暗,充斥着尘埃。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转的机床和生产线如同史前巨兽的骨架,沉默地矗立在阴影中。地面布满了油污和碎屑。
然而,与这工业废墟景象格格不入的是,在车间最中央的地面上,赫然存在着一个直径约五米、不断缓慢旋转的暗紫色漩涡!漩涡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虚无能量构成,边缘不断散发着扭曲的光线和低沉的、仿佛万物终结般的嗡鸣。它就像一个长在地面上的毒瘤,不断将致命的虚空能量注入下方的地脉之中!
这就是龙脉紫色裂纹的源头——一个稳定的“虚空裂隙”!
“找到了!”陈天佑低吼一声,就要上前。
“别冲动!”林墨一把拉住他,目光凝重地看向那漩涡周围。
只见漩涡四周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由某种暗红色物质(仿佛是干涸的血液混合了金属粉末)构成的邪异法阵。法阵的纹路与之前黑袍牧师施展的手段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古老和恶毒。而在法阵的几个关键节点上,分别插着几面残破的、散发着浓烈死寂与怨恨气息的黑色幡旗,旗面上用银色的线条勾勒出扭曲的星辰图案。
“是‘虚空献祭阵’!”林墨认出了这个阵法,脸色难看,“以特定的怨念和绝望为引,结合地脉薄弱点,强行撕裂现实,接引虚空之力!这些幡旗……上面凝聚的怨念非同小可,恐怕是用横死之人的骨灰和魂魄碎片炼制而成!”
他能感觉到,这个阵法并非近期布置,其根基至少存在了数十年!难道虚空力量的侵蚀,从几十年前就开始了?
就在这时,那暗紫色的虚空漩涡似乎感应到了生人的气息,旋转速度陡然加快!一股强大的吸力和精神侵蚀力弥漫开来,试图将众人的意识和生命力拉入那永恒的虚无!
同时,漩涡周围的阴影中,缓缓浮现出数道模糊、扭曲、仿佛由无数痛苦记忆碎片拼凑而成的虚空残影!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发出意义不明的哀嚎,朝着林墨等人飘来,所过之处,连光线和声音都被吞噬!
“小心!这些残影能侵蚀心智和存在!”林墨立刻提醒,同时双手结印,清辉亮起,护住众人心神。
陈天佑怒吼一声,气血爆发,试图驱散靠近的残影,但他的灼热气血对这类纯粹的虚无存在效果甚微,反而感觉自身的战意和生机都在被缓慢抽离!
苏月白迅速掷出几枚强效能量干扰器,爆开的乱流暂时阻碍了残影的行动,但无法消灭它们。张伟则躲在一块巨大的废弃机床后面,瑟瑟发抖。
必须破坏那个献祭法阵,才能关闭这个裂隙!
林墨目光扫过法阵的几个节点,最终锁定在位于正北方位、气息最为阴寒的一面幡旗上。“那是阵眼!摧毁它!”
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破邪灵光射向那面幡旗!
然而,灵光在接近幡旗的瞬间,竟被一层无形的力场扭曲、偏折,打在了旁边的地面上,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
“有防护!”苏月白立刻分析,“能量属性……与裂隙同源!是虚空之力形成的自动防御!”
物理攻击和常规灵力攻击,都难以直接奏效!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林墨怀中的龙门令碎片再次传来温热的悸动。他心中一动,取出碎片。青白色的碎片在这片充满虚无的空间里,显得格外醒目和坚定。
“或许……可以试试这个。”林墨将龙门令碎片握在手中,将其蕴含的、与龙脉同源的沉静浩然之力,缓缓注入自己的灵力之中。
他再次并指,这一次,指尖亮起的并非纯粹的清辉,而是夹杂着一丝青白之光的、更加厚重磅礴的力量!
“破!”
灵光再次射出,如同携带着山川之重,精准地撞向那面作为阵眼的幡旗!
“啵——!”
仿佛气泡破裂的轻响,那层无形的虚空力场应声而碎!灵光余势未衰,狠狠击打在幡旗之上!
“咔嚓!”
幡旗的旗杆应声而断,旗面瞬间变得灰败,上面凝聚的怨念如同找到宣泄口般尖啸着四散,但很快被周围的虚空能量同化、吞噬。
阵眼被破,整个献祭法阵的光芒骤然黯淡了一瞬,那暗紫色的虚空裂隙也剧烈地波动起来,旋转速度明显减慢!
有效!
“继续!摧毁其他幡旗!”林墨精神一振。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攻击其他幡旗时,异变再生!
那暗紫色的虚空裂隙中,猛地传出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古老、充满了无尽怨恨与毁灭欲望的意识波动!一个模糊不清、仿佛由无数张痛苦人脸拼接而成的巨大虚影,缓缓从裂隙中探出了“头”!
它“看”向林墨,或者说,看向他手中的龙门令碎片,发出一个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充满了贪婪与恶毒的意念:
“天机……宗……龙脉……的气息……美味的……补品……归来……之时……将至……”
伴随着这个意念,整个废弃车间剧烈震动起来!更多的虚空残影从裂隙和四周的阴影中涌出!而那几面尚未被摧毁的幡旗,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光芒再次亮起!
这个裂隙背后,似乎连接着一个拥有初步自我意识的恐怖存在!它感受到了龙门令碎片的力量,并被其吸引!
林墨脸色剧变。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更糟!不仅要关闭裂隙,还要面对一个来自虚空的古老恶念!
“快!趁它还没完全过来,毁掉所有幡旗!”林墨嘶声喊道,不顾一切地催动灵力,配合龙门令碎片的力量,攻向下一面幡旗!
陈天佑、苏月白也全力配合,攻击其他节点。
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破坏行动,在愈发狂暴的虚空能量和无数残影的围攻下,艰难地进行着。
而那个从裂隙中探出的巨大虚影,正带着毁灭一切的恶意,缓缓地、坚定地,试图将更多的身躯,挤入这个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