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瘴母林,仿佛踏入另一个世界。空气骤然变得清新凛冽,带着草木与泥土的芬芳,先前那如附骨之疽的阴冷煞气也暂时消失无踪,想必司徒恶受创不轻,需要时间恢复。
四人寻了一处靠近溪流的开阔地稍作休整。陈天佑熟练地生起一小堆篝火,烧水处理他被煞气震伤的内腑。苏月白帮着林墨检查那三枚出现裂纹的龟甲铜钱,眉头微蹙,显然在评估损失。岩刚则心有余悸地环顾四周,紧紧攥着脖子上的石坠,这祖传之物在刚才的邪术冲击下似乎光泽更黯淡了几分。
林墨盘膝而坐,默默运转天机宗心法,汲取着此地远比城市浓郁纯净的天地灵气,恢复着消耗过巨的灵力和心神。与司徒恶的短暂交锋,虽以破阵告终,但也让他真切感受到了幽冥阁手段的诡异与狠辣。这还只是一个司徒恶,其上的阁主,以及阁中可能存在的更老怪物,实力又该如何?
“墨哥,感觉怎么样?”陈天佑递过来一碗烧开的热水,关切地问道。他脸色还有些发白,但眼神依旧明亮,禅武修行者的恢复力不容小觑。
“无妨,消耗大了些,此地灵气充沛,恢复起来很快。”林墨接过水碗,目光投向溪流对岸那愈发巍峨苍莽的群山,“岩刚,我们距离‘星星落下的地方’还有多远?”
岩刚连忙指向溪流上游的方向:“沿着这条‘白水溪’往上走,大概再有大半天的路程,就能看到‘天门石’了。过了天门石,才算真正到了祖地的门口。不过……”他犹豫了一下,“阿爸说,天门石后面,有山神布下的迷阵,外人根本进不去,强行闯入的,都会在原地打转,最后饿死累死。”
“迷阵……”林墨若有所思。这符合他对上古宗门秘境的认知,外围必有防护手段,既是保护,也是筛选。
苏月白将修复无望的铜钱小心收好,接口道:“能量场干扰,还是视觉误导?或者是更复杂的空间折叠技术?”她习惯用科学的视角去解构这些超自然现象。
林墨摇摇头:“是风水阵势与自然地势的结合,借山川灵脉之力,扰乱方位感知,颠倒阴阳五行。寻常的科技设备在里面会失灵,指南针也会乱转。”他看向岩刚脖子上的石坠,“或许,信物就是钥匙之一。”
休整了约莫一个时辰,待林墨灵力恢复了七七八八,陈天佑内息也平稳下来,四人再次出发。沿着白水溪逆流而上,脚下的路越发难行,岩石湿滑,藤蔓纠缠,但周围的景色也越发奇崛。古木参天,有些树木的形态极为古怪,虬结盘绕,仿佛蕴藏着某种古老的韵律。空气中灵气的浓度也在稳步提升,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林墨一边行走,一边默默感受着此地地脉的走向。他能“看”到,无数条细微的灵气如同溪流,从四面八方汇拢而来,最终都流向他们前进的方向,仿佛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灵气的“漩涡”或者说“核心”。
“好地方!”他心中暗赞,“若能在此开辟洞府修行,必定事半功倍。难怪天机宗先辈会选择此处作为秘境之一。”
终于,在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橙红时,他们抵达了岩刚所说的“天门石”。
那是两座高耸入云的巨大石峰,如同两位顶天立地的巨人,沉默地守护着身后的山谷。石峰相对而立,中间形成一道仅容三四人并肩通过的狭窄缝隙。石壁光滑如镜,布满了岁月和风雨侵蚀的痕迹,隐约可见一些模糊不清、早已无法辨认的古老刻痕。
而最令人心惊的是,站在石缝前向里望去,看到的并非幽深的山谷,而是一片翻滚不休、仿佛实质般的乳白色浓雾!浓雾之中,光线扭曲,视线根本无法穿透,甚至连灵觉探入,都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扰乱,无法感知到任何确切的信息。
“就是这里了。”岩刚停下脚步,语气带着敬畏,“祖地的门户。我……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再往里,我真的不知道路了,阿爸也没进去过。”
陈天佑试着将一块石头扔进浓雾,石头没入其中,连落地的声音都听不到。苏月白取出指南针和定位仪,果然,指针疯狂旋转,屏幕上一片雪花乱码。
“果然有强大的磁场和能量干扰。”她冷静地记录着数据。
林墨站在石缝前,闭上双眼,全力催动灵觉。他没有强行突破那浓雾的封锁,而是细细感知着雾气边缘与两侧石峰连接处的气机流动。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这不是单纯的迷阵,更像是一个‘筛选’和‘考验’。”他缓缓开口,“阵法借助此地天然形成的灵脉节点布置,浑然天成。强行硬闯,除非实力远超布阵者,否则只会陷入无尽循环。但它……留有一线生机。”
他目光再次落在岩刚胸前的石坠上,那石坠在此地似乎与周围环境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散发着淡淡的温润感。
“岩刚,借你石坠一用。”林墨伸出手。
岩刚毫不犹豫地解下递过。
林墨手握石坠,将其平举在胸前,缓步走向那翻滚的浓雾。当他靠近到一定距离时,异变发生!
嗡!
石坠轻轻震颤起来,表面那些抽象的山峦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微弱的土黄色光晕。与此同时,前方的浓雾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翻滚的速度减缓,正对着石坠的方向,雾气开始变得稀薄,隐隐约约显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扭曲不定的通道轮廓!
“果然!”苏月白美眸一亮,“信物是识别装置!”
“有门儿!”陈天佑也振奋起来。
然而,那通道极不稳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随时会再次被浓雾吞没。
“通道维持不了太久,而且里面气机混乱,跟紧我,一步都不能错!”林墨沉声道,他必须持续向石坠输入灵力,才能勉强维持这条通道的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手持石坠,率先踏入了那雾气通道之中。
苏月白、陈天佑毫不犹豫,紧随其后。岩刚看着那诡异翻滚的浓雾,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一踏入通道,周围的景象瞬间变幻。不再是之前的山野,而是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虚无,上下左右皆是翻滚的雾气,唯有脚下一条由微弱黄光指引的、仅容落脚的石径蜿蜒向前。强大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袭来,扰乱着人的方向感和时间感,耳边似乎有无数窃窃私语,引诱人走向歧路。
林墨屏息凝神,全部心力都用在维持石坠与通道的联系上,同时脚踏一种特殊的步法,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石径上那微不可查的灵气节点上。他不能快,也不能慢,必须完全遵循着这条“生路”的节奏。
苏月白和陈天佑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和脚步,亦步亦趋,不敢有丝毫分神。岩刚更是紧张得满头大汗,几乎是踩着前面陈天佑的脚印在走。
这短短百米不到的通道,走得却比之前翻山越岭还要艰难数倍,对心神的消耗极大。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一个世纪。前方的雾气骤然变得稀薄,一抹不同于雾气的、带着生机的翠绿之色映入眼帘。
林墨猛地加快脚步,最后一步踏出!
周身压力骤然一轻,那扰人的窃窃私语和方向迷失感瞬间消失。
清新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
他们,出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山谷。谷内灵气氤氲,宛如实质,奇花异草遍地,许多都是外界早已绝迹的品种。远处有飞瀑流泉,水声潺潺。更令人震惊的是,山谷的天空并非外界所见的黄昏,而是一种柔和的、仿佛永恒的白昼之光,看不到太阳,却光明温暖。
而就在他们落脚点的不远处,一座古朴的、完全由青石垒成的残破石桥横跨在一条蜿蜒的溪流上,桥头立着一块饱经风霜的石碑,上面以古老的篆文书刻着三个大字——
星陨谷!
终于,到了!
然而,没等他们仔细打量这秘境内部的景象,一阵清越却带着肃杀之意的剑鸣,自山谷深处骤然响起!
“嗡——!”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如同撕裂长空的闪电,隔着数百米的距离,遥遥锁定了刚刚踏入此地的四人!
一个冰冷彻骨、仿佛万载玄冰的女子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开来:
“何人擅闯天机禁地?”
新的考验,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