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客厅内的气氛,随着那尊玉貔貅的龟裂和黑气的渗出,瞬间降到了冰点。
顾汉生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呼吸都有些急促。顾明宇扶着他,脸上之前的倨傲和敌意早已被惊惶取代,看向林墨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恐惧。
佣人们更是噤若寒蝉,远远站着,不敢靠近。
“爸,您没事吧?快,叫医生!”顾明宇声音带着慌乱。
顾汉生摆了摆手,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和那股莫名的虚弱感。他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目光死死盯着那尊裂开的玉貔貅,又缓缓移到林墨身上,眼神复杂无比。
“林……林大师……”顾汉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博古架前,仔细端详着那尊玉貔貅。在他灵觉中,那缕黑气如同有生命的毒蛇,仍在试图钻回玉器内部,但被他之前渡入的那点纯阳灵性阻隔,正焦躁地扭动、逸散。
“厌胜之术,顾先生应该听说过吧?”林墨语气平淡,却如同重锤敲在顾汉生心头。
“以特定器物为载体,刻录阴毒符咒,或沾染秽物煞气,置于目标居住之所,长年累月,潜移默化地损害其健康、气运乃至心神。”苏月白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为林墨的话做了专业的注脚,“这尊玉貔貅,便是被人精心炮制的厌胜之物。它并非吸走财气,而是在不断侵蚀顾先生您的本命元气,令您精力不济,判断力下降,久而久之势必家业衰败,甚至……危及性命。”
顾汉生听得额头冷汗涔涔。近年来,他确实时常感到精力不济,公司几个重要决策也接连失误,损失不小,他一直以为是年纪大了,或是市场环境不好,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是谁……是谁要这么害我?!”顾汉生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能接触到这尊玉貔貅,并能将其送入他书房博古架的,绝非外人!
林墨伸出手指,凌空对着那玉貔貅虚划了几下,一缕常人无法看见的金色灵光如同锁链,将逸散的黑气强行拘束、净化。那腥甜的味道渐渐消散。
“这要问顾先生自己了。”林墨收回手,目光扫过这间奢华却气机沉闷的客厅,“此物是何人赠送?又是在何时,以何种理由送入您书房的?”
顾汉生脸色阴晴不定,努力回忆着:“这……这是去年我生日时,我二弟顾汉林从南洋请回来的,说是请高人开过光,能镇宅聚财,助我身体康健……我当时还很欣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显然,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二叔?怎么可能!”顾明宇失声叫道,满脸的不可置信。
“没什么不可能的。”陈天佑抱着胳膊,冷哼一声,“为了家产,兄弟阋墙的戏码古往今来还少吗?”
林墨没有对顾家的内部争斗发表评论,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玉貔貅上。解决了这个摆在明面上的小麻烦,只是开始。他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触须,开始仔细感知这栋古老宅院的每一寸空间。
沉闷,滞涩,还有一种深藏在地基和墙体深处的怨憎与阴寒。
这感觉,与龙头岩深处的“蚀脉阴煞”同源,但更加隐晦,也更加根深蒂固!它们不像玉貔貅那样是外来的“植入物”,反而更像是从这座宅院“内部”生长出来的毒瘤!
“顾先生。”林墨转向脸色难看的顾汉生,语气严肃了几分,“问题,远不止这一件玉器。贵宅的风水根基,恐怕早已被人动了手脚,而且时日不短。这宅子,看似金碧辉煌,实则内里已被蛀空,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的楼阁。”
他抬手指向客厅通往内院的方向:“如果我没感知错,问题的核心,不在客厅,而在祖宅的祠堂或者水井附近。那里,应该有更‘有趣’的东西。”
“祠堂和水井?”顾汉生心头巨震。顾家祖训,祠堂乃供奉祖先之地,神圣不可侵犯;而那口早已封存的老井,更是祖宅初建时的水源,据说关乎家族命脉。这两处,都是祖宅最为核心机密之地!
“林大师,您的意思是……有人在我顾家祖祠和古井也做了手脚?”顾汉生的声音干涩,带着巨大的惊怒。
“不是做了手脚。”林墨摇了摇头,目光锐利,“是有人,从一开始,就在构建这祖宅风水局时,就埋下了致命的隐患。这‘金龟汲水’局,汲的恐怕不是财气,而是……蚀骨的阴煞!”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顾汉生耳边!
构建祖宅风水局?那要追溯到近百年前,顾家祖上发迹之时!难道从那个时候起,顾家就被人算计了?这阴谋,竟然跨越了百年时光?
联想到家族近百年来虽然富贵,却人丁不算特别兴旺,且历代家主多有早衰或横死之事,顾汉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林大师!请您救我顾家!”顾汉生再也顾不得什么家主威严,猛地站起身,对着林墨深深一揖,语气带着恳求与后怕,“只要您能化解此劫,我顾汉生,乃至整个顾家,必有厚报!之前犬子多有得罪,我替他向您赔罪!”
顾明宇看着父亲如此,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敢再说什么,只是脸色灰败地低下了头。
林墨伸手虚扶了一下:“顾先生不必多礼。我既然来了,自然会管到底。不过,要彻底解决问题,我需要去祠堂和古井实地勘察。”
“这……”顾汉生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祠堂乃家族禁地,轻易不让外人进入,尤其是风水师,忌讳更多。
“顾先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苏月白适时开口,语气清冷,“若祖祠真被邪祟侵染,供奉的祖先英灵恐怕亦不得安宁。孰轻孰重,您应当明白。”
顾汉生身体一震,是啊,如果连祖先祠堂都出了问题,那顾家还有什么根基可言?他猛地一咬牙:“好!我带大师去!”
一行人穿过重重庭院,走向顾宅深处。越往里走,林墨感受到的那股阴寒滞涩之感就越发明显。苏月白也微微蹙眉,她的科学仪器虽然检测不到能量波动,但身为风水世家传人的直觉,让她也感到一种生理上的不适。陈天佑更是绷紧了神经,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终于,他们来到一座庄严肃穆的古建筑前,黑瓦红墙,门楣上挂着“顾氏宗祠”的匾额。
就在顾汉生准备取出钥匙打开祠堂大门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侧面廊道传来:
“大哥,祖祠重地,岂是外人能随意进入的?你带着几个来历不明的人来这里,是想惊扰祖先英灵吗?”
众人转头,只见一个穿着灰色中式长衫、面容与顾汉生有几分相似,但眼神更加阴鸷的中年男子,带着两名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老者,缓步走了过来。
正是顾汉生的二弟,顾汉林!
而他身边那两名老者,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开阖间精光闪烁,周身隐隐有能量流转的迹象,显然不是普通练家子,而是修行中人!
顾汉林的目光扫过裂开的玉貔貅(已被佣人谨慎地用托盘端着跟在一旁),又落在林墨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位,就是那位‘点破’我送给大哥寿礼的林大师吧?年纪轻轻,手段倒是刁钻。不过,仅凭三言两语就想动摇我顾家百年基业,窥探祖祠机密……未免,太不把我顾家放在眼里了!”
冲突,在这一刻,从暗流涌动,骤然浮出水面,变得剑拔弩张!
林墨看着突然出现的顾汉林以及他身边那两名明显是玄门中人的老者,眼神微微眯起。
看来,这顾家祖宅的“淤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而藏在里面的“毒蛇”,也终于忍不住要出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