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城西老码头区被浓重的夜色和江雾笼罩,废弃的仓库与船坞如同蛰伏的巨兽阴影,寂静中透着令人不安的诡异。咸湿的江风穿过生锈的钢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林墨四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三号废弃船坞。苏月白通过黑客手段暂时屏蔽了附近的几个老旧监控,张伟则在远处一辆经过伪装的厢式车里,通过无人机和热成像仪提供外围警戒和情报支持。
船坞入口处,两个穿着老旧工装、眼神却异常锐利的汉子如同门神般把守,他们手中把玩的并非武器,而是两枚不断旋转、发出微弱嗡鸣的骨质符牌,显然具备探测和预警功能。
“有基础的鉴灵和防护手段。”苏月白低语,她调整了一下脖子上挂着的、看起来像时尚吊坠的能量干扰器,确保能混淆低阶的探测。
林墨出示了苏月白通过特殊渠道弄来的、刻有扭曲花纹的木制“引路符”,这是进入鬼市的凭证。守卫审视了符牌,又用狐疑的目光在气质迥异的四人身上扫过,尤其在陈天佑那掩藏不住的彪悍气息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挥挥手放行。
踏入船坞内部,景象豁然一变。外面破败不堪,内部却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笼罩,空间仿佛被拓宽了数倍。顶部垂下无数盏样式各异的灯笼,有的散发着幽绿的鬼火,有的跳动着苍白的骨焰,还有的如同包裹着星云,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味道:陈年的灰尘、潮湿的水汽、奇异的香料、淡淡的草药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腐朽气息。嘈杂的人声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制,化作一片低沉的嗡鸣。
摊位杂乱无章地分布着,售卖的东西更是千奇百怪:散发着阴气的古旧陪葬品、浸泡在不明液体中的怪异生物器官、刻画着扭曲符文的残破石板、甚至还有被禁锢在透明容器中、不断变换形态的阴影……卖主和顾客也形形色色,有穿着道袍却眼神奸猾的老者,有浑身笼罩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双幽蓝眼睛的神秘人,有身上带着淡淡妖气的精怪,也有像林墨他们一样遮掩了部分特征的修行者。
这里就是鬼市,游离于规则之外的灰色地带。
“能量读数复杂,存在多个高能反应源。”苏月白借着查看一个摊位上某块兽骨的机会,快速扫过探测仪,“星辰金的能量特征很独特,如果出现,应该能捕捉到。”
陈天佑则如同警惕的猎豹,肌肉微微绷紧,目光扫视着周围可能存在的威胁。他能感觉到好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
林墨灵觉全开,一边感知着可能存在的星辰金气息,一边搜寻着顾长云的身影。
很快,他们在一个人流相对密集的摊位附近,发现了目标。顾长云正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精英人士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神态恭敬中带着一丝谄媚。那西装男气质阴柔,手指修长苍白,正把玩着一枚黑色的玉扳指,扳指上刻着一个微小的、反向的幽冥阁标记!
“找到他了!和他接头的人,是幽冥阁的,看起来地位不低。”林墨通过微型通讯器告知同伴。
就在这时,船坞中心区域,一座由废旧集装箱搭建的高台上,响起了一阵低沉的钟声。一个穿着猩红长袍、脸上戴着空白面具(无五官)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台上,他手中托着一个盖着黑布的托盘。整个鬼市的嘈杂声瞬间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各位,静一静。”面具人的声音经过处理,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今晚的压轴之物,想必大家已等候多时。”
他猛地掀开黑布!
托盘上,一块拳头大小、通体呈暗银色、表面仿佛镶嵌着无数细微星点、内部有流光宛转的金属,静静躺在那里。它一出现,周围的灯光仿佛都黯淡了一瞬,一股纯净而浩瀚的星辰之力弥漫开来,引得无数人呼吸急促!
星辰金!
林墨能清晰地感受到望月镜传来的一丝渴望的悸动。
“此物,名为‘星辰金’,乃天外陨星之精粹,蕴含至纯星辰之力,是炼制法宝、构筑阵眼的无上材料!”面具人朗声道,“起拍价,黄金百两,或以等价灵物、秘宝交换!现在,开始!”
报价声立刻此起彼伏,黄金、罕见的草药、低阶法器、甚至某些偏门的修行功法都被喊了出来。鬼市的交易方式原始而直接。
顾长云身边的那个西装男也参与了竞拍,他直接报出了一本记载着某种汲取生魂修炼的邪术秘籍,引得不少人侧目。
林墨看向苏月白,苏月白点了点头,示意准备的资金和几件用于交换的、得自之前战斗的战利品(如幽冥阁教徒的符文武器,经过净化)应该足够。
就在林墨准备出价时,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从一个角落响起:
“老夫出一枚‘阴煞雷珠’,外加三张‘五鬼运财符’!”
出声的是一个穿着破烂袈裟、却浑身散发着浓郁煞气的秃头老者,他身边跟着几个眼神麻木的随从,显然是邪派中人。
另一个方向,一个笼罩在宽大斗篷里、声音非男非女的身影也开口:“半部《九幽炼尸术》残卷。”
竞争瞬间激烈起来!幽冥阁的西装男、邪派老僧、神秘斗篷客,三方似乎都对星辰金志在必得!
林墨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等。他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完整净化过的‘幽冥蚀骨钉’三枚,外加‘守元丹’一瓶!”
他报出的东西,前者是幽冥阁的制式武器,但被天机宗灵力彻底净化,去了邪气,保留了材质和部分符文结构,研究价值不菲;后者则是固本培元的灵药,对任何流派的修行者都有裨益。这两样东西,价值独特,既显示了实力,又不显得过于扎眼。
果然,他这一报价,立刻吸引了众多目光,连那面具主持人都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幽冥阁的西装男更是眼神一冷,显然认出了那蚀骨钉的来历,看向林墨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与敌意。
竞拍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四方势力不断加码,价格已经飙升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就在面具主持人即将落槌,似乎倾向于那邪派老僧的“阴煞雷珠”时,异变再生!
“砰!”
船坞一侧的墙壁猛然炸开一个大洞!碎石纷飞中,数道穿着特制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恶鬼面具、手持现代化改装枪械(枪口闪烁着符文光芒)的身影冲了进来!为首一人,身材高大,气息彪悍,远超普通幽冥阁教徒!
“监察司办案!所有人原地不动,违者格杀勿论!”
一个冰冷肃杀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监察司?官方处理超自然事件的特殊部门?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整个鬼市瞬间大乱!摊主们慌忙收拾东西,顾客们四散奔逃,或寻找掩体!
那高台上的面具主持人冷哼一声,抓起盛放星辰金的托盘,身形一晃,竟如同融入阴影般瞬间消失!
“想跑?”那高大的监察司头领目光如电,抬手就是一枪!一道缠绕着金色符文的特制子弹呼啸而出,直射向主持人消失的方向!
与此同时,他带来的队员也迅速散开,开始控制现场,与一些试图反抗或逃跑的鬼市参与者发生了冲突!
混乱中,林墨看到那幽冥阁的西装男对着顾长云低喝了一声,两人趁着混乱,迅速向船坞另一个出口溜去!
“他们想跑!”陈天佑低吼。
“星辰金!”苏月白则看向主持人消失的方向。
是追顾长云和幽冥阁的人,还是去抢那可能被监察司拦截的星辰金?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林墨四人瞬间推入了两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