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无双面色不虞,这逼着主子留下自己的奴才,绝对不是好奴才。
上杆子当奴才的,若非脑子有问题,就是另有所图。
跟她一样。
无双有种遇到同行的烦躁,又有种比同行优秀的清高。
至少她不会算计小姐……的吧。
早知道芙蓉跟牛皮糖一样,甩不掉,在路上就该一掌敲晕她,丢山上喂狼。
虽下定了决心,但真当要签字为奴时,芙蓉的手还是抖的。
无双黑着脸,冷声道:“不想签,就别为难自己。”
“我签,我签,无双……姑娘,稍等。”
“我只是个奴婢,可不敢当你一声姑娘。”
芙蓉知道自己太过心急,让自己的心思昭然若揭,让她们主仆以为自己是个心机深沉,有所图谋的人。
只怕以后要加倍努力才能取得安心的信任。
她不怕,她相信自己能做到。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了,成为钱心之的外室,跟奴婢又有什么差别。
思及此,芙蓉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咬着牙,签下自己的名字。
此后再无珍宝阁的芙蓉掌柜,只余奴婢芙蓉。
安心拿着芙蓉的身契,让管家安排人拿着复刻好的两支金簪,带着芙蓉回到清水镇。
让芙蓉亲自处理掉钱心之那个渣滓。
走之前,安心让人专门给芙蓉打扮了一下,那真是妩媚多情,婀娜多姿。
芙蓉当即就明白了安心的用心,带着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赶回清水镇。
来到珍宝阁门口,果不其然,钱家那起子腌臜泼才,早已盘踞门前。
那钱家老太太,曾自诩高门大户的贵妇,如今为贪图那点黄白之物,连脸皮都不要了,身子骨也硬朗了。
甫一见芙蓉身影,便如市井泼妇般,跳着脚大骂:“好个没廉耻的狐狸精!天生的下贱坯子!勾引我儿经年,误他子嗣,如今贪了我钱家下聘的两支金簪,竟敢耍赖,不肯入府又不还聘礼!你个天杀的贼妇!”
其声嘶哑刻毒,字字句句皆淬着积年的怨毒恨意,只道芙蓉误了她抱孙大事。
芙蓉闻言,神色不动,眸底寒冰一片。
打开珍宝阁大门,施施然搬来一把太师椅,端坐于珍宝阁门口,姿态从容,不疾不徐,挑眉,“哦?钱家竟曾与我下过聘?这是要明媒正娶?那敢情好,速速备下八抬大轿,凤冠霞帔,我等着便是。”
钱家小妹立时啐了一口,一脸鄙夷,尖声刻薄开腔:“呸!你也配!一个抛头露面、克死前夫的寡妇,也想登我钱家门做正头夫人?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
芙蓉唇角微勾,噙着一丝冰冷的嘲弄:“既不想娶,何来‘贪你聘礼’一说?”她目光如电,扫过钱家众人。
钱家小妹被噎得一窒,强辩道:“那…那是你狐媚子手段勾引我兄长!哄得他鬼迷心窍,将家传宝贝偷给了你!”
“可有人证,物证?”芙蓉闲适的摆弄着手指,对新涂的丹蔻很满意,“空口白牙,就想污人清白?”
钱家显是有备而来,一声吆喝,便见钱心之请教过的打造金簪的首饰匠人,并几个自称曾在珍宝阁柜台见过金簪的“目击者”,被叫到人前。
匠人指认钱心之确曾定制过金簪一对;那几个“目击者”亦言之凿凿,赌咒发誓曾在阁中见过此物。
钱家人顿时气焰更盛,如斗胜公鸡般昂首挺胸。
钱老太太鼻孔朝天,声震四野:“小贱人!人证俱在,看你还如何狡赖!那金簪之上,镶着我家祖传的南红玛瑙!此乃世代相传正妻的聘礼!如今被你这黑心肝的昧下变卖了!今日若不能归还原物,便拿一千两雪花银来赔!否则……拿你这铺子抵债!”
芙蓉冷笑,还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仅要逼她为外室,更欲夺了她日进斗金的珍宝阁。
“南红?祖传南红?!”围观人群顿时哗然。
这等能传子传孙的宝贝若真卖出流落在外,岂有归还之理?
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起,看向芙蓉的目光多了几分怀疑。
钱老太太见状,愈发得意,拔高声调:“哼!我钱家祖上可是出过三品大员的!书香门第,岂容你这等贱妇欺辱!”
钱心之能在镇上顺风顺水,大半便是仗着这点早已发霉的祖上余荫,众人多少要卖几分薄面。
芙蓉冷眼睥睨着钱家众人丑态,心中冷笑,吾欲使其亡,必先令其狂!
她尚未开口,却见那钱心之装模作样地匆匆赶来,对着芙蓉柔声道:“芙蓉,我知你艰难。罢了罢了,那金簪…你若实在拿不出,我也不强逼你。只要你点头,先前允诺你的,依旧作数。我…我待你之心,天地可鉴…”
一脸伪善的“深情”与“大度”,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芙蓉眼中厌恶之色毫不掩饰,她目光扫过躲在人群后的某个身影,嗤笑道:“钱大老板,你的心上人可在那边瞧着呢。”
她语带讥讽,直指那躲在人后的柳娘子。
钱心之闻言一僵,下意识回头,果见柳娘子正咬着帕子,泫然欲泣,一脸委屈。
他顿觉尴尬,脚下不由自主后退半步,那点伪装的深情霎时褪得干干净净。
芙蓉见火候已到,霍然起身,大声道:“好!既然人都凑齐了,这出好戏,那便开场吧!”
她纤手一翻,一个锦盒赫然呈现。
盒盖开启,两支金光灿灿、镶着珍珠,蜜蜡和殷红如血南红玛瑙的金簪,静静躺在丝绒之上!
“这…这不可能!”钱心之失声惊叫,抢步上前,颤抖着手抓起金簪,指尖死死抠住那温润的南红,眼珠几乎瞪出眶外,“明明…明明你已卖掉了!你…你前两日还在四处求购南红…”
他难以置信,语无伦次。
“钱心之,你个无耻小人!”芙蓉厉声大骂,字字如刀,“这金簪,分明是你寄放在我珍宝阁,托我代售!我尽心帮你寻了买主,你倒好,反咬一口,讹诈于我,更恬不知耻以此要挟,妄想强纳我为外室?呸!”她一口啐在地上,鄙夷至极,“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尊容!一把年纪的老腌臜,不成家立室,只知在外头到处甩籽的恶心东西!癞蛤蟆都比你体面三分!还敢肖像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