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祈正这才注意到安心,开口道 :“小大夫,贵客临门,多有不便,烦请回泠儿院中等待,若泠儿……”
“你们的事我不感兴趣,我只负责我的病人。”安心打断他的话,“放心我不会进,也不屑偷听,我在院门口等着,他有什么情况,记得叫我。”
说完等不陈祈正开口,转身来到门口。
虽然她也好奇画中人是谁,为何跟她如此相像。
可好奇害死猫的道理她懂。
她之所以跟过来,只是为自己的多嘴的买单。
刚刚在陈泠房里,她不知陈泠已醒,说了一句,“镇北王不会因为一幅画砍了陈祈正吧?”
结果陈泠向下人了解了情况,就不顾死活的非要来请罪。
安心怕他这具移动的骨头架子散了,本着负责的态度,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过来。
书房她根本就没打算进。
“捡的。”
陈泠坦白了画是他在灵隐寺静养时,捡到的。
因为找不到失主,就带了回来,那日祖父让人送来了一个姑娘的画像,他心下抵触,从未看过,就随手把两幅画放在了一起。
今日下人去书房,拿错了。
陈泠几乎整个身子都靠在陈祈正身上,几句话就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
镇北王那双如幽潭的眸子直视着陈泠,“捡的?”
短短两个字让陈泠感到一阵寒意,不同于身体上的,那是种从灵魂深处而来的胆寒。
镇北王只是站在那里,他却有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本就气若游丝他,吓得差点当场去世。
“你可认得画中人?”
陈泠已经没力气开口,摇了摇头。
感受到祖父身体的僵硬,偏头,用眼神询问。
陈祈正强挤出一抹笑,示意他不要担心。
镇北王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坐下。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祖父母亦然,陈小公子有个好祖父啊。”
“本王听说为了你的亲事,可谓是煞费苦心。”
“不知定下的是哪户人家?”
语气中带着危险的趣味,陈祈正心头一紧,垂眸眼神不敢与之对视。
这时门外陈府下人前来通禀,小公子书房的画已送到。
来之前,陈泠吩咐下人,把安心真正的画像送过来,以证实自己所言非虚。
画像被送到镇北王手里,摊开在案牍之上。
镇北王眸子半垂,让人无法窥探眼底情绪。
只是周遭空气似乎越发冷凝。
半晌,抬头,目光如刀:“好,真好。”
“陈祈正,你好的很!”
陈祈正不禁身子一抖,可也甚是疑惑,镇北王为何如此反应。
按理说,一个乡下丫头而已,即便身份低微,匹配不上泠儿,但依照泠儿原来的身体状况,找个长得好品性好,能延续香火即可。
可看镇北王的反应……难道这个画像也不对?
“你们祖孙,可看过此画像?”
祖孙两个摇头。
“亲事定下没有?”
陈泠终于缓了过来,摇头,“我这身子怎好耽误他人。”
“嗯,不错,比你祖父会做人。”
陈祈正:“……”
镇北王冷肃着一张脸,把画卷了起来,带着些小心翼翼,抬手交给了侍卫。
陈祈正心生疑窦,踌躇开口,“王爷,识的画中人?”
镇北王眼底划过冷漠,隐匿着讥讽怒火,反问,“陈大人觉得呢?”
陈祈正被问的心惊不已,却又不明所以。
这时,外面传来打斗声,很快,书房闯进一人。
“王爷,画你不能拿走。”安定不顾安心的阻拦,走到镇北王跟前,“请把画还给草民。”
镇北王看着眼前受了伤,挂了彩,却不显得狼狈的年轻人,眼底闪过惊诧。
竟能打败他的亲卫,闯进来。
“你与这画中人是何关系?”
镇北王侧目,他双目漆黑幽冷,睥睨着安定,带着无法抗拒的威压。
强大的气场让安定脊背弯了两分,却生生顶着压力开口,“画中之人是舍妹,陈家私藏舍妹画像本就不妥,更无权将它转交他人。”
陈祈正:“舍妹?”
给泠儿治病的小姑娘就是安心?
媒人不是说姿容昳丽吗?
“舍妹?”镇北王转过身,上前一步,目光深邃凌冽,“她人在何处?”
安定眉眼冷凝。
镇北的反应与先前刘彩霞闹时,看到陈祈正拿出的那幅画像之时,反应如出一辙。
甚至甚于前。
心儿的容貌过于惊人,这段时日亲事更是大张旗鼓,难道镇北王也对心儿起了心思?
不行。
哪怕他是王爷,声名在外,可他也不允许心儿嫁给一个年龄足以当她父亲的男人。
皇室之人,各个心思深沉,寡恩薄情,后院与前朝相互牵扯,他不能让心儿陷入波谲云诡的危险之中。
安定双膝跪地,“舍妹尚小,亲事为时尚早,还请王爷将画像交还给小人。”
言辞恳切,态度坚决。
“本王问你,她人在何处?”
镇北王好似没了耐心,垂首,贴近安定,声音冷寒。
沙场阎罗一怒,森寒杀意霎时笼罩,空气仿若凝滞,所有人皆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
安定犹若被千金罩顶,他咬紧牙关,缓缓抬头,一字一句:“烦请王爷归还舍妹画像。”
镇北王冷嗤一声,站直身子,后退一步,伸出右手。
立马有侍卫抽出佩剑递上。
剑在他手上挽出几道剑花,砸在安定肩上。
安定身子猛地一沉,心也凉了半截。
镇北王功夫了得,他不是对手。
他不敢回头,不敢有什么反应,此时,只希望铁柱机灵些趁机带走安心。
铁柱确实没让他失望,在安定进陈祈正院子的那刻,就一把捂住站在门口的安心的嘴巴,慢慢地往外退。
田大夫一直沉浸在背疽被治愈的狂喜中,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治疗过程,生怕漏掉任何细节。所以什么一幅画,两幅画,他都不曾入耳。
但听到铁柱说镇北王相中了安心,恐怕要抢了安心回王府,也跟了过来帮忙。
安心在医术上德艺双馨,是大晋百姓之福,大晋医坛之幸,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关在后院当个金丝雀。
于是也配合着竭力用身子挡住安心。
陈祈正不知镇北王何意,对安心是喜,还是厌?
下意识回头找安心之时,安定赫然出声:“陈大人,这一切皆因贵府私画舍妹画像而起,您不该给个说法吗?”
“两家亲事虽未成,安家自认未有失礼之处,陈大人莫非是那恩将仇报,翻脸无情之辈。”
这是在提醒他,安心的救命之恩。
事确因他起,陈祈正不能袖手旁观,斟酌开口,“王爷息怒,这其中是否有误会?”
陈祈正实在想不出一个相貌平平的乡野丫头,能和镇北王有什么牵连。
难道是因为她的医术?
“是与不是,见了自有分晓。”
“我在这!”
安心终于摆脱了铁柱的钳制,在镇北王的亲卫动手前主动走到镇北王跟前。
铁柱捂着被安心咬痛的手掌,边追边喊,“心儿别闹,快回来。”
安心挡在哥哥跟前,直视镇北王,“我就是画中人。”
镇北王一双黑瞳同样死死锁住安心,视线在她脸上细细梭巡。
好似在仔细端详,反复确认。
安心皱眉,淡淡开口,“大叔,你有些不礼貌。”
“呵,丑成这样,跟画中之人哪里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