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安心被喊醒。
“心儿咱们回家了。”
“嗯。”
安心揉着眼,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
不知是不是原先太忙了,如今松懈下来,就感觉有睡不完的觉。
铁柱驾着车,“心儿就是随了咱们,胆大,谁家姑娘敢一个人在这偏僻的巷子睡觉,哥本来还担心来着,那腿跑的都快成风火轮了,结果呢,嘿嘿,咱家心儿睡得香着嘞,还打着小呼噜呢。”
安心彻底醒了,一字一句:“我从不打呼!”
她不要面子的吗?这里可不只他们三个,楼上还有1个,甚至是1+N个。
在患者面前丢人,那她以后还有何威信?
“怎么可能,刚不光我听到了,安定哥也听到了,小呼噜还挺响……”
“嘭!”
又被踹下去了。
安心慢慢收回脚,对着快她一步的安定道:“谢谢哥哥。”
安定挑眉:“没事,哥哥专业。”
打不打呼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儿的身体。
“心儿,可是哪里不舒服?”这两日心儿似乎嗜睡了些,来时就困倦,刚喊了好久才醒,难道是头上的伤引起的,“哥哥带你去看大夫。”
心儿的伤,他总有些不放心,趁这次机会,还是好好查查为好。
“不用,我没事。”安心安慰,“我的医术,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
“不行,听哥的。”
安定态度强硬。
无法,安心只能随他去,正好趁这个机会展示一下她的医术,彻底打消哥哥的顾虑。
牛车转了转,从西街到东街,从前街到后街,从巷口到巷尾。
地方越来越偏僻,从熙熙攘攘到冷冷清清。
医馆也是开门做生意,怎会选择这么个地?
不等她想明白,就听到有人在唱,“我哩爹来我哩娘,要饭的都比我这强,药材摆那没人问,不如要饭的颠个棍,这街不街来,巷不巷,比宵禁来的都敞亮,我哩佛来我哩神,你看这街上可有人,药铺早晚得干黄,你说绝望不绝望,守着铺子无人问,往那一坐还犯困,嘚啦哒啦哒哩哒……”
走近了,就见一个学徒打扮的小伙子,倚在门口,甩着抹布,看着街上稀稀拉拉地几个行人,拉着嗓子在唱。
“仓耳!”铁柱笑着大喊,“咋又唱上了?小心铺子真让你唱黄了。”
仓耳看到来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指了指四周,“这不早晚的事吗?”
安定:“田大夫呢?”
“唉。”苍耳无奈一笑,“又去郊区佃户家义诊去了。”
“你们是来拿金疮药的吗?”铁柱与安定也算是老主顾了,他们的需求苍耳很熟悉,“我帮你们去拿?”
“不是。”安定制止了他,“我家小妹伤了头,我带她让田大夫来看看。”
仓耳这才注意到被安定挡了大半的人,只一眼,就定在那里。
可真好看呀,比他这辈子见过的女子,都要好看,有一个算一个。
跟画上的仙子似的。
“臭小子,把眼珠子收回去。”铁柱比安定反应还快,用力撞了下他的肩膀,“不然可别怪哥哥拿来当弹珠玩。”
“别介,哥,我……我这不是在人间待久了,没见过仙女么?”
苍耳被撞了个趔趄,脸从红变白。
这两位可不是善茬,虽然没透露过身份,但从每次来身上的伤就能猜出一二。
虽然他学医没天分,但察言观色,人情练达最是拿手。
“咋地,想上天,要不,哥哥送送你?”
铁柱拳头捏的咔咔响。
“别呀,哥,我这种俗人还是呆在俗世最合适。”
“嗐,别害怕呀,不上天,下地也行,志怪小说看过没,书上说阴间的女鬼都老好看啦,什么小倩呀,小丽呀,小美呀。换皮的,挖心的,切肝的……”
“别说了,哥,亲哥,我错了。”
苍耳脸皮抖动的厉害,差点跪了。
“铁柱哥,别吓他了。”安心看不下去了,制止了他,走到苍耳跟前,“小哥,他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声音如山间清泉,清脆悦耳。
让仓耳从地狱又飘了上来。
脸色从白又到涨红。
小哥?刚小仙女叫他哥了?他没听错吧??
“不……不……不敢,不敢当~”
安心看着红温到手足无措的仓耳,只觉得好笑,十五六的年纪青春期懵懂,正是对异性心动好奇的年纪。
年少慕艾,能有什么坏心思。
那明媚的笑如海啸巨浪直入心肺。
飘忽,鼓胀,酥麻还带着点疼。
心绪的大起大落,让苍耳难以承受,他捂着胸口,踉跄跑回店内,自言自语地喃喃,“完了,完了……”
“唉,这小子咋啦?”
铁柱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这么不经吓吗?”
安定乌云压顶,脸色阴沉。
安心对他们的幼稚,感到好笑又窝心。
这就是哥哥,看谁都像是想拱自家白菜的猪。
安心扯了扯安定的衣袖,“既然大夫不在,咱走吧。”
再不走,她怕苍耳真的会挨揍。
安定还未开口,就听到有人喊他,“小哥,怎不去堂内等。”
来人正是田大夫。
头发灰白,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眼神清明,一看就是中医大夫。
中医与西医,准确的来说是西医医生与中医内科大夫,在气质上有很大的不同。
外科医生是极度自信的,底气十足,一个个鼻子恨不得翘到天上去,甚至说自信到傲慢。
这来源于他们过硬的本领,让他们无法虚伪自谦,有时候他们强大的气场,在手术时,带给患者的是信任与安全感。
中医内科相对内敛谦虚谨慎,因为总有他们肉眼探查不出的病灶,虚怀若谷继而面相更柔和自如,无形之中让人安宁放松。
她就因为太过张扬骄傲,被爷爷要求双修了中医。
所以她自信但不自大,谦虚但尊重事实,能坦然接受赞美。
当然这只是大多数,凡事都有特殊,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仗着年龄和经验自以为是,狂妄自负的中,西医她也都见过。
只是这田大夫也太朴素了些,青色长衫已洗到发白,袖口磨损起毛,虽没有补丁,但缝补痕迹明显。
随后,三人跟着田大夫进了医馆。
“苍耳,苍耳。”
堂内不见人,田大夫唤了两声。
铁柱呲着大牙插科打诨,“您呀别喊了,我看您的小学徒准是饿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