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壁炉里偶尔爆出的微弱火星噼啪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仿佛永不停歇的风吹过树林的呜咽。
那诡异的摇篮曲余音似乎还缠绕在梁柱之间,久久不散。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个人的心脏,让思维都变得凝滞。
陈炎(王鹏)脸色煞白,几乎要瘫软在沙发上。
白雪(林霜)紧紧抓着姐姐舒澄(林雪)的手臂。
沈歌(李默)无意识地反复推着并不存在的眼镜,试图用习惯动作平复剧烈的心跳。
刘洛河(赵猛)则像一尊雕塑,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门窗,肌肉紧绷,处于最高警戒状态。
时雨(看守人)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仿佛背负着无形的重担。
籽程(罗伊)是少数还能保持相对冷静的人。
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几乎要冻结血液的恐惧感,目光再次扫过茶几上的笔记簿、吊坠和手机照片,大脑飞速运转,将所有的线索碎片——
门口的黏液、失常的钟声、画像的注视、家族的摇篮曲、奇怪的符号、仓库里的诡异收藏、笔记中的疯狂记录、时雨透露的传闻以及刚刚再次响起的歌声——像拼图一样在脑海中拼接。
几分钟后,他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虽然低沉,却带着一种试图穿透迷雾的清晰逻辑:
“大家,听我说。恐惧会麻痹我们,但现在更需要思考。”他站起身,走到茶几前,手指点在那本笔记簿上。
“综合所有线索,逻辑上,真相很可能就是这样——”
“这座雾霭宅,以及居住在这里的家族,其存在的核心目的,并非居住,而是‘看守’。他们看守的,是一处被称为‘边界’的地方,根据笔记和传闻,这可能是一处空间上的薄弱点,连接着我们无法理解、充满恶意的某个维度或世界。”
“家族早期可能尝试与‘另一边’沟通,但很快发现那是致命的错误,于是转为全力‘隔绝’。那些符号、仪式、乃至仓库里那些令人不安的物品,都是历代成员为了加固‘边界’而进行的、某种程度上已经走入歧途的研究和尝试的遗迹。他们很可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疯狂、失踪,这也解释了家族的凋零。”
他拿起那张血字纸条:
“‘它们’,指的就是‘另一边’的存在。它们一直试图侵蚀过来。而这枚‘钥石’——”
他指向黑曜石吊坠,“根据笔记和警告,它绝非善物。它可能是某种信标,或者甚至是一把能暂时松动‘边界’的钥匙。持有它,或者让它靠近‘边界’,就会强烈地吸引‘它们’的注意。”
然后他看向时雨(看守人):
“最近的异常频发——黏液、钟声、画像、还有那摇篮曲——都说明家族的隔绝手段正在飞速失效,‘边界’越来越不稳定,‘它们’的力量正在渗透过来,甚至开始试图影响宅邸内部。那首摇篮曲,很可能不是怀旧,而是‘它们’用来迷惑、吸引或者呼唤的工具!”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舒澄(林雪)和白雪(林霜)身上:
“林雪小姐,林霜小姐,你们的家族,并非普通的没落贵族。他们是一个悲壮而痛苦的守卫者家族,世代与无法言说的恐怖对抗,最终可能因为代价过于沉重而逐渐崩溃失传。那些你们觉得古怪的家族记载和奶奶的话语,都是这个残酷真相的碎片。”
籽程(罗伊)的语调并不激昂,而是用一种冷静的、近乎残酷的逻辑,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还原出一个令人绝望却无法反驳的真相轮廓。
客厅里鸦雀无声。籽程(罗伊)的分析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剖开了所有诡异事件表面,露出了底下狰狞的核心。
“所以……所以我们……”陈炎(王鹏)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拿着这个破石头,岂不是就像举着火把在炸药库旁边晃?!”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刘洛河(赵猛)沉声道,认可了籽程的分析。
“那……那我们怎么办?”白雪(林霜)颤声问道。
籽程(罗伊)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他看向时雨(看守人):
“看守人小姐,你也必须跟我们一起走。看守的职责已经快到极限,甚至可能已经失败。留下来只是等死。这座宅子和‘边界’的问题,已经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能解决的了。我们需要出去,寻求更专业、更强大的力量介入,如果还存在这种力量的话。”
时雨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挣扎:“可是……我的职责……”
“你的职责是看守,不是送死!”籽程(罗伊)语气严厉地打断她,“活着才能继续履行职责,哪怕是以另一种方式。而且,我们需要你作为知情者提供信息。”
他又看向双胞胎姐妹:“你们家族的历史需要被记录,他们的牺牲和挣扎不应该被彻底遗忘在这座即将被吞噬的宅子里。”
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未知恐怖的敬畏压倒了一切。没有人反对籽程(罗伊)的决定。即使是时雨,在痛苦的挣扎后,也缓缓点了点头。黑猫方方焦躁地在她脚边踱步,似乎也感知到了主人决定离开的决心。
众人不再耽搁,甚至来不及收拾任何行李。
籽程(罗伊)小心地将笔记簿和黑曜石吊坠(重新严密包裹好)带在身上,那是重要的证据。
他们迅速而沉默地穿过宅邸阴森的走廊,冲向大门。
推开那扇沉重的、雕刻着家族纹章的大门,外面依旧是阴沉的天色,但空气却仿佛清新了许多。
他们没有回头,沿着来时的路,几乎是奔跑着冲出了雾霭宅的铁艺大门,将那座笼罩在绝望与秘密中的巨大阴影甩在了身后。
直到跑出很远,几乎看不到宅邸的轮廓时,众人才敢停下来,大口地喘着气,心有余悸地回望那片仿佛被诅咒的土地。
他们逃出来了,带着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和一个可能招致灾祸的“钥石”。未来的路依旧充满未知,但至少,他们暂时逃离了那最直接的、令人窒息的恐惧。
而在他们身后,雾霭宅静静地矗立在灰暗的天空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那若有若无的摇篮曲,或许仍在空荡的客厅里徘徊,等待着下一个迷失的灵魂,或者预示着更深沉的灾难即将突破那脆弱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