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小时。”苏清欢打破沉默,声音干涩,“‘牧羊人’说这72小时会是地狱。”
“隼”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地狱?老子就是从那爬出来的!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他虽表现得无所畏惧,但眼神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凝重,暴露了他也清楚这将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几乎没有休息,全力备战。“隼”利用安全屋的设施,疯狂改造武器,布置防御陷阱,他的风格粗犷却有效,带着一种街头战士的狡黠和狠辣。苏清欢则专注于分析“牧羊人”提供的、关于峰会场地、安保布局、“秃鹫”可能的活动路线及习惯的详尽情报,结合【洞察术】寻找任何可能的漏洞和切入点。
她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发生的 scenario,刺杀、拦截、诬陷、强攻……每一种都九死一生。唯一的生机,在于“牧羊人”承诺的、在最关键时刻提供的“无法被切断的直播通道”和“外围策应”。但这承诺,虚无缥缈。
时间在高度紧张中流逝。外界的信息通过特殊渠道断续传来。全球舆论在“深渊”数据的冲击下持续发酵,抗议、质疑、要求彻查的声浪越来越高,但同时也伴随着愈发猛烈的舆论反扑和信息混淆。高层博弈显然已进入白热化,暗地里的流血事件恐怕只多不少。
“秃鹫”元帅方面保持了诡异的沉默,但其掌控的势力显然已在疯狂调动。
24小时过去。安全屋外一片死寂,但【危机预感】持续不断的低频警报提示着,无形的包围网正在收紧。
“第一波快来了。”“隼”舔了舔嘴唇,将一枚高爆手雷塞进战术背心,“赌一把,是‘秃鹫’的私军‘鬣狗’,还是‘深渊’剩下的‘清道夫’?”
答案很快揭晓。
深夜,安全屋外围的震动传感器和热成像仪同时发出尖锐警报!数个高速移动的热源正从不同方向悄然逼近,动作专业而协调,完全避开了预设的雷区!
“是‘鬣狗’!妈的,专业的!”“隼”骂了一句,眼中却燃烧起战意,“启动‘烟花’!”
他猛地按下控制台的一个按钮!
轰!轰!轰!安全屋外围预设的阔剑地雷和遥控炸弹接连爆炸!火光瞬间照亮夜空!冲击波和破片将两名试图突入的敌人撕碎!
但袭击者反应极快,立刻分散,利用爆炸间隙和烟雾掩护,发起强攻!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安全屋的装甲外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守住入口!”“隼”吼道,操控着武器站的自动机枪疯狂扫射!
苏清欢占据另一个射击孔,脉冲手枪精准点射,【洞察术】让她能预判敌人的移动,每一次射击都极具威胁,瞬间压制了一个方向的敌人。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袭击者火力凶猛,配合默契,而且显然对安全屋的结构有一定了解,重点攻击薄弱环节!
“他们想耗死我们!或者逼我们出去!”“隼”换上一个弹鼓,“不能久留!”
就在这时,安全屋的独立供电系统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灯光剧烈闪烁!
“草!他们切了主电源!启动备用!”“隼”喊道。
备用发电机启动,但功率似乎不稳。
苏清欢心中警铃大作!【洞察术】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非正常的能量波动从内部传来!
“不对!不是外部切断!是内部!有……”她话音未落!
砰!砰!安全屋内部的两个主要照明模块突然过载爆炸!碎片四溅!同时,通风系统喷出大量刺鼻的白色烟雾!是高效催眠瓦斯!
“操!内奸!”“隼”目眦欲裂,猛地扑向控制台,试图关闭通风,但系统似乎被锁死!
苏清欢立刻屏住呼吸,拉下战术目镜切换至热成像模式!她看到两个模糊的热源正从安全屋深处的维修通道快速冲出,举枪向他们扫射!
是“牧羊人”留下的那两个沉默的技术人员!他们被收买了!或者本来就是双面间谍!
腹背受敌!
“隼”反应极快,反手就是一梭子子弹扫过去!一名内奸惨叫倒地!另一名则躲入掩体,继续射击!
外部敌人趁机加强攻势!一枚火箭弹击中主门!爆炸的气浪将苏清欢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旧伤瞬间崩裂,剧痛钻心!
“清欢!”“隼”怒吼着,一边压制内奸,一边向她靠拢!
安全屋即将失守!
“从b计划通道走!”“隼”一把拉起她,塞给她一个引爆器,“我断后!炸了这里!”
苏清欢没有犹豫,咬牙冲向那个隐蔽的、通往更深层地下隧道的应急出口!
“隼”则疯狂倾泻火力,阻挡内外敌人,同时启动了安全屋的自毁系统倒计时!
苏清欢冲入黑暗的隧道!身后传来“隼”疯狂的吼声和更加激烈的爆炸声!然后是震耳欲聋的、席卷一切的巨大轰鸣!整个安全屋被彻底炸毁!
冲击波沿着隧道传来,将她再次推倒!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
她挣扎着爬起,不顾一切地向隧道深处狂奔!身后是火焰和废墟,以及可能存在的追兵!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彻底听不到身后的声音,她才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肺部火辣辣地疼。
她活下来了。但“隼”……凶多吉少。
安全屋被毁,联络中断,“牧羊人”的支援似乎并未出现。第一波攻击就如此致命,内奸的出现更是彻底打乱了计划。
她靠在冰冷的洞壁上,感受着孤独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时,那个伪装成腕表的紧急信号发射器,突然发出极其轻微的震动,屏幕亮起,显示出一条简短的信息:
【安全点‘灯塔’已暴露。备用点‘礁石’坐标已更新。信任列表重置。小心‘牧羊人’。重复,小心‘牧羊人’。】——信息源无法追踪。
苏清欢瞳孔骤缩!小心‘牧羊人’?!这条信息是谁发的?!“隼”提前设置的后手?还是……另一股势力?
“牧羊人”有问题?!这次的袭击和内奸,是他默许甚至安排的?为了灭口?为了测试?还是……他本身也是棋盘上的棋子,遭到了反噬?
巨大的阴谋感和不信任感几乎将她吞噬。她感觉自己仿佛跌入一个无尽旋转的深渊,每一条看似救命绳索,都可能缠绕脖颈。
没有时间悲伤或恐惧。她必须立刻移动。
她根据新坐标,艰难地在错综复杂的地下管网中跋涉,数小时后,才从一个废弃的地铁通风口爬出,回到了地面。
天色微亮。她身处一片荒凉的工业区边缘。
按照坐标指示,她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备用点“礁石”——一个废弃的、半埋在地下的大型油罐。入口极其隐蔽。
她小心翼翼地进入。里面空间狭小,但有一些基本的生存物资和一台老旧的、经过物理隔绝的通讯终端。
终端屏幕上,只有一条等待接收的信息。她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收键。
信息开始缓慢下载。是一段音频文件,来源加密等级极高。
她点开播放。
先是滋滋的电流声,然后,一个经过严重扭曲处理、却依旧能听出极度惊恐和绝望的男性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普罗米修斯’……不是武器项目……是……是意识上传……永生……他们成功了……但也失败了……实验体失控……融合了‘黑曜石’……变成了……怪物……必须销毁……所有数据……所有知情人……‘秃鹫’……他不仅是保护伞……他才是……最初的推动者和……第一个‘成功品’……他害怕……害怕被取代……清理……所有人……”
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剩下刺耳的忙音。
苏清欢如遭雷击,浑身冰冷地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普罗米修斯”……意识上传?!永生?!“秃鹫”是第一个成功品?!实验体失控?融合“黑曜石”变成怪物?!
这远远超出了她所有的想象!父亲调查的、顾景深追寻的、 “深渊”掩盖的……根本不是简单的军工走私和权力腐败!而是……如此疯狂、如此非人、如此恐怖的禁忌实验!
“秃鹫”元帅……他不仅仅是一个腐败的庇护者……他本身就是一个……怪物?!一个试图获得永生、却可能制造了更可怕存在的怪物?!
所以……所以“渡鸦”要清理知情者!所以“深渊”要掩盖一切!所以“牧羊人”的态度如此诡异!因为这真相一旦曝光,引发的不是政治地震,而是……存在性的恐慌和毁灭!
她手中的证据,指向的只是冰山之上的金钱和权力。而这“普罗米修斯”的真相,才是冰山之下,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怖深渊!
“牧羊人”知道这个吗?他让她去指证“秃鹫”,是真的要清理门户,还是……想借她的手,引爆这个终极炸弹,达成某种更可怕的目的?或者,他也不知道全部真相?
巨大的恐惧和茫然攫住了她。她原本清晰的复仇之路,骤然变成了通往地狱的迷途。
她该怎么做?继续按照“牧羊人”的计划,在峰会上指证“秃鹫”?那可能会释放出无法控制的怪物。
放弃?带着这恐怖的真相躲起来?那父亲、顾景深、所有人的死,都将失去意义。
就在她心神剧震、不知所措之际——
油罐外,突然传来了极其轻微的、金属被切割的声音!
【危机预感】发出撕裂般的最高警报!
敌人!又找到了这里!速度太快了!
她猛地拔出脉冲手枪,贴近罐壁。
切割声停止。外面一片死寂。
然后——
轰!!!
油罐的厚重金属壁被某种恐怖的定向爆破装置炸开一个大洞!刺眼的强光手电光束瞬间射入!数个穿着全封闭式黑色重型作战服、装备着苏清欢从未见过的能量武器和防护盾的身影,如同来自未来的杀戮机器,无声无息地涌入罐内!
他们的动作协调、精准、冰冷,带着一种非人的效率感!绝非普通的“鬣狗”或“清道夫”!
是“秃鹫”直属的、最核心的清除部队?!还是……“普罗米修斯”的“产品”?!
脉冲手枪的能量束打在他们厚重的护盾上,只激起一阵涟漪!毫无作用!
苏清欢心脏骤停!绝望瞬间笼罩!
为首的一名重装士兵抬起手臂,手臂上的武器发射器开始充能,发出幽蓝色的、令人心悸的光芒,对准了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数道极其精准的、同样高能量的狙击光束,从油罐破口外的高处射来!瞬间击穿了那名重装士兵的护盾和头盔!血浆爆裂!
其他士兵瞬间反应,盾牌合拢,寻找掩护!
罐外,激烈的交火声响起!是救援?!是谁?!
苏清欢来不及思考,抓住这唯一的机会,猛地向破口冲去!同时将身上所有的高爆装置向后扔去!
轰!轰!爆炸暂时阻滞了敌人的追击!
她冲出油罐,扑入外面的荒草丛中!抬头看到不远处的一处高架水塔上,狙击枪的火光一闪而逝!
是那个救她的人!
她不顾一切地向水塔方向狂奔!身后的重装士兵已经冲出油罐,能量武器向她扫射!地面被融化出恐怖的坑洞!
高塔上的狙击手持续提供着精准的压制火力,每一次射击都必然让一名敌人迟缓或倒下!枪法神乎其神!
苏清欢连滚带爬,终于冲到了水塔下方。一个软梯扔了下来。
她抓住软梯,拼命向上爬!
就在她即将爬上平台的瞬间——
噗!
一声沉闷的击中声!高塔上的狙击枪声戛然而止!然后,一个身影从平台上重重摔落下来,砸在她下方的地面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苏清欢低头看去——是“隼”!他浑身是血,胸口有一个恐怖的能量武器灼穿伤,但他竟然还活着?!是他一直在暗中狙击救她?!
他看着她,咧嘴想笑,却喷出一口血沫,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一丝解脱?
“快……走……”他用尽最后力气嘶哑道,“……‘信天翁’……是……陷阱……‘牧羊人’……不可信……去找……‘夜莺’……她……”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失去了生机。
苏清欢心脏如同被狠狠攥住!“隼”……他根本没死在了安全屋?!他一直跟着她,在暗中保护她?!
而此刻,他用自己的死,再次为她争取了几秒钟!
她咬着牙,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猛地爬上平台。
平台上,架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高斯狙击步枪,旁边还有一个背包。
她抓起背包和步枪,看向下方——那些重装士兵正在逼近!
没有退路了!
她看了一眼“隼”的尸体,眼中所有的迷茫和恐惧被一种极致的、冰冷的疯狂所取代。
她举起狙击步枪,对准了下方的敌人。
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