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脚步声渐近,宜修不着痕迹地将丝帕收入袖中,再抬首时已是温婉如初。
四阿哥玄色锦袍上金线暗纹在殿内烛火下若隐若现,腰间玉佩随着步伐发出清越的声响。德妃笑意盈盈地招手:老四来得正好,本宫正与宜修说起...
儿臣给额娘请安。四阿哥行礼时目光不经意掠过宜修低垂的鬓角,见她发间那支素银簪子在光影中泛着冷冽的光泽,与满殿金玉相比反倒格外清雅脱俗。
臣女乌拉那拉宜修,见过四阿哥,四阿哥吉祥。
德妃将二人神色尽收眼底,故作关切道:前儿个听太医说宜修染了风寒,现下可大好了?本宫特意命人备了些血燕...
宜修闻言心头冷笑,那所谓风寒分明是德妃派人往她茶里下的药。
宜修轻抚鬓角露出恰到好处的羞赧:劳娘娘挂念。
德妃慈爱地望着四阿哥,温声道:老四啊,你整日里为国事操劳,可要多加保重身子才是。
四阿哥恭敬地欠身行礼:儿臣谨记额娘教诲,定会注意休养。只是...
胤禛略作迟疑,目光转向一旁的宜修,儿臣见宜修格格气色不佳,不如请太医来诊个平安脉,也好让额娘安心。
德妃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面上却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老四果然心细如发,如此安排甚好。
德妃转头看向宜修,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你这孩子,身子不适就该早些说才是。
宜修连忙福身行礼,柔声道:多谢四阿哥垂怜,臣女实在惶恐。其实只是偶感风寒,现已无大碍,实在不敢劳烦太医。
宜修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掩去了眸中那一闪而过的精光——看来这精心设计的棋局,第一步已然稳稳落下。
既然宜修身子不适,那便先回府歇息吧。竹息,你亲自送格格回府。德妃娘娘温声吩咐道。
谨遵娘娘懿旨。格格,请随老奴这边走。竹息嬷嬷恭敬地应道。
宜修再次深深福身:臣女叩谢德妃娘娘恩典,臣女告退。
德妃见宜修退下后,便温和地对四阿哥说道:老四啊,费扬古家的庶女品貌端庄,性情温婉,本宫瞧着与你甚是相配。不如让她做你的侧福晋,你意下如何?
胤禛恭敬地拱手回道:儿臣自当听从额娘安排。
德妃满意地点点头:既如此,待你皇阿玛得空时,本宫便与他商议此事。你先去忙你的公务吧。
儿臣告退。胤禛躬身行礼,缓步退出了殿门。
胤禛刚踏出殿门,德妃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敛去。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竹息,你说这宜修丫头,当真只是偶感风寒?
竹息嬷嬷垂首回道:娘娘明鉴,老奴瞧着宜修格格面色确实有些苍白,不过...她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德妃放下茶盏,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
老奴方才送格格出宫时,见她步履轻盈,倒不似病弱之态。竹息小心翼翼地答道。
德妃冷哼一声:这丫头倒是会做戏。老四素来心细如发,今日竟被她蒙骗过去。她若有所思地望向殿外,也罢,既然老四应下了这门亲事,本宫倒要看看这丫头能翻出什么浪来。
与此同时,宜修坐在回府的轿中,指尖轿外秋风乍起,卷起几片落叶,仿佛也在为这场即将上演的大戏拉开序幕。
回到费扬古府邸,宜修刚踏入自己的闺阁,还未及卸下披风,贴身丫鬟剪秋便神色慌张地迎上前来,压低声音道:格格,福晋方才差人来传话,请您即刻去前院一趟。
宜修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应了一声便随剪秋前往前院。
踏入前院正厅,檀香袅袅中,嫡福晋端坐在紫檀木雕花主位上,犀利的目光如刀般扫过宜修全身。听说你今日去见了德妃娘娘和四阿哥?福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开门见山地问道。
宜修莲步轻移,盈盈下拜,绣着金线的裙裾在地上铺开一朵花。回额娘的话,是德妃娘娘召见,垂询了些女儿的近况。宜修声音轻柔似水,却字字清晰。
嫡福晋重重拍了下案几,茶盏轻颤,别在本福晋面前耍花样。德妃娘娘有意让你做四阿哥的侧福晋,这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若是恃宠而骄...话未说完,威胁之意已昭然若揭。
宜修低垂的羽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恰到好处地掩去了眸中的讥诮。额娘明鉴,女儿深知自己几斤几两,断不敢有半分妄想。宜修声音愈发柔顺,指尖却暗暗掐紧了帕子。
福晋见她这般恭顺,面色稍霁,你最好记住今日这番话。安分守己地待在府里,莫要再生事端。说罢端起茶盏,已是送客之意。
女儿谨记额娘教诲。宜修再次行礼,腰间的玉佩纹丝不动。退出前院时,她唇角微扬,在无人处绽开一抹寒梅般的冷笑。这老狐狸还以为能将宜修玩弄于股掌之间,殊不知好戏才刚拉开帷幕。
都退下吧。宜修轻抬皓腕,素手在夕阳下泛着玉般的光泽。待丫鬟们退尽,宜修望着院中飘落的梨花,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
灵灵柒康熙那里你弄好了没?
宿主已经弄好了我还在那里等他们说完才走的。
你继续看着这件事的后续免得出差错。
好的宿主。
永和宫内,檀香袅袅,德妃正倚在软榻上与心腹宫女竹息低声交谈。
竹息,依你看,宜修可配得上做老四的侧福晋?德妃轻抚着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地问道。
竹息恭敬地福了福身:娘娘明鉴,奴婢不敢妄议主子的事。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康熙帝带着梁九功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竟未让宫人通传。德妃见状,连忙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竹息也慌忙跪拜:奴婢叩见皇上。
康熙摆了摆手:都起来吧。目光却若有所思地在德妃身上停留了片刻。
德妃起身后,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下衣袖,脸上浮现出温婉的笑意:皇上今日怎的有空来臣妾这里?
康熙踱步至窗前,望着院中盛放的牡丹,淡淡道:朕听闻老四近日在户部颇有建树,特意来看看他的母妃。
德妃心头微动,面上却依旧恭敬:四阿哥能为皇上分忧,是他的福分。
康熙突然转身说到:朕记得,胤禛今年已到指婚的年纪了?
德妃手中的锦帕不自觉地绞紧,指节微微发白:回皇上,臣妾近日正为此事辗转反侧。
康熙意味深长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不知爱妃可有人选?
德妃低眉顺目地福了福身:四阿哥的终身大事,自然全凭皇上圣裁。不过臣妾斗胆建议,乌拉那拉·费扬古大人家的庶女,品性温良,倒是可以给四阿哥做个侧福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康熙闻言轻抚玉扳指,目光悠远地望向窗外那株盛放的魏紫牡丹:费扬古家的千金?朕记得去年重阳宫宴上,她呈上的双面绣《松鹤延年》,针脚细密如春蚕吐丝,构图精妙似名家手笔,确实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
德妃见圣颜舒展,忙执起团扇半掩朱唇,柔声道:万岁爷好记性。上月臣妾特意召她来永和宫品茶,那孩子不仅知书达理,谈起《女诫》的见解更是独到。虽是庶出,但费扬古大人亲自延请了江南名儒教导,听说连难学的《璇玑图》都能倒背如流呢。
梁九功捧着鎏金茶盘趋步上前,躬身提醒:启禀皇上,纳兰明珠带着加急的折子,已在养心殿候了半个时辰了。
康熙将手中的和田玉镇纸轻轻搁在案上,明黄色龙袍掠过雕花门槛时忽然驻足,回眸时眼角细纹里含着三分笑意:爱妃且安心将养,朕得空再来看你。
德妃连忙起身行礼,裙裾上的金线牡丹随着动作微微颤动:臣妾恭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