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林疯狂的爆发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像是在冰冷的刀尖上划过。
林疯狂维持着那个用车头轻蹭苏轻雨手背的姿势，仿佛成了一尊凝固的雕塑。他车灯的光芒黯淡地笼罩着她苍白的面容，那光芒不再灼热，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
船舱内，只有苏轻雨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断断续续的呼吸声，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也许是永恒。
那具焦黑的电动车车身，开始极其轻微地颤抖起来。起初只是微不可查的震动，但很快，那颤抖变得越来越剧烈，连带整个车身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散架！
他内部的核心能量，如同烧开的沸水，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疯狂涌动、冲突！能量的乱流甚至在他车身表面激起了一连串细小的、劈啪作响的“法则静电”，电得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
“嗡——嗡嗡嗡——！！”
低沉的、压抑的、仿佛困兽濒死前咆哮的能量嗡鸣，从他车身内部不断传出，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终于，那积压到了极限的情绪，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呃啊啊啊啊啊——！！！！！！！”
一声并非通过灵魂连接，而是直接震荡空气发出的、充满了无尽愤怒、痛苦、绝望和疯狂的嘶吼，猛地从他那破败的车身中炸响！那声音完全不似机械所能发出，更像是一头失去了幼崽的洪荒凶兽，发出的泣血哀嚎！
伴随着这声嘶吼，他那焦黑的车身猛地爆发出刺目的、不稳定的能量光芒！银灰色的人形投影再次强行凝聚！
但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略显虚幻的模样，而是变得极其扭曲、极其不稳定！光影疯狂闪烁，轮廓不断变形，仿佛随时会能量过载而爆炸！那张由光影构成的脸上，充满了狰狞的、几乎要裂开的愤怒和痛苦，那双“眼睛”里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
“苏！轻！雨！”
他那扭曲的人形投影猛地扑到苏轻雨身前，虚幻的双手（那双手此刻如同两团狂暴的能量乱流）死死地攥成拳头，因为极致的用力而剧烈颤抖着，对着昏迷不醒的她，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字字泣血般的咆哮：
“你满意了？！啊？！你现在满意了？！！”
他的声音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痛楚。
“为了那点破神晶？！为了我这个没用的破车？！值得吗？！值得你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值得你连道基都不要了？！连命都快搭进去了？！啊？！你告诉我！值得吗？！！”
他虚幻的身影因为情绪的极致激动而剧烈波动，光芒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溃散。但他依旧不管不顾地咆哮着，将心中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无力感，如同倾盆大雨般倾泻而出。
“你他妈说话啊？！你不是挺能说的吗？！你不是最有分寸吗？！你的分寸呢？！啊？！就是把自己弄成半死不活？！就是修为跌落？！就是神魂破碎？！这就是你他妈的分寸？！！”
他猛地抬起那虚幻的、不断逸散着光粒的手臂，似乎想要狠狠砸向地面，或者砸向旁边的神木盒子，但那手臂在挥出的过程中就不断崩解，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团混乱的光影，无力地消散在空气中。
极致的愤怒之后，是更深沉的、如同深渊般的绝望和无力。
他那扭曲的人形投影，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剧烈的波动也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沉寂。他“跪坐”在苏轻雨身边，那由光影构成的头颅深深垂下，肩膀无法控制地抽搐着。
“……为什么……为什么不听我的……”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悲伤，“我说了……我不要什么狗屁结晶……我不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我只要你……只要你没事就好……”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刚才在外面……感觉自己就像个废物……像个彻头彻尾的垃圾……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你……”他的声音哽咽了，那虚幻的身影仿佛随时会随风散去。
就在他整个人（或者说整个车）都被无尽的负面情绪吞噬，即将彻底陷入沉寂时——
地上，那一直昏迷不醒的苏轻雨，长长的睫毛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她那如同蝶翼般的眼睑，艰难地、缓缓地……掀起了一丝缝隙。
露出了其后那双依旧黯淡，却依旧带着一丝熟悉倔强的眸子。
她的视线没有焦点，茫然地移动着，最终，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才勉强定格在了身旁那团即将溃散的、扭曲而悲伤的人形光影上。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通过那从未彻底断开的灵魂连接，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掉的意念，如同游丝般，传递到了林疯狂那近乎死寂的核心深处：
“……值……得。”
“……你……不是……破车……”
这两个断断续续的、微弱得如同叹息般的意念，却像是一道凭空出现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林疯狂那被愤怒和绝望冰封的核心之上！
他那即将彻底溃散的人形投影猛地一僵！
所有狂暴的能量，所有歇斯底里的咆哮，所有深沉的绝望，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呆呆地“看”着地上那个气若游丝、却依旧用眼神和意念传递着不容置疑信息的少女。
看着她那苍白脸上，勉强扯出的、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细微的弧度。
看着她眼中，那即便到了如此境地，也未曾改变的、一丝熟悉的……温柔（或者说，是看傻子的无奈）？
“值……得？”
“你……不是……破车？”
林疯狂的核心，仿佛被这两句简单到极致的话，彻底击碎了。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指责，所有的咆哮，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可笑。
他还能说什么？
他还能做什么？
对着一个为了他（至少他认为是这样）差点把自己弄死，此刻连说话力气都没有，却还在笨拙地试图“安慰”他的傻子，他还能发出怎样的怒火？
他那扭曲的人形投影，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光芒彻底黯淡，悄无声息地消散在了空气中。
重新显露出下方那辆焦黑的、破败的、静静伫立的电动车本体。
车灯的光芒，不知何时已经重新亮起。
不再冰冷，不再死寂。
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无尽痛楚、深沉无奈，以及……一丝仿佛被强行唤醒的、微弱却坚韧的……生机。
他缓缓地、缓缓地，再次低下头，用冰凉的车头，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贴了贴苏轻雨那同样冰凉的手背。
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蹭动。
而是一个无声的、沉重的……
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