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匠村后山,一处更为偏僻、人迹罕至的幽深山谷。
这里没有温泉的氤氲热气,只有冰冷的山风、嶙峋的怪石,以及一座临时搭建、简陋得几乎无法遮风避雨的茅草棚。
棚子外,一个身影正对着一块巨大的、未经雕琢的铁矿原石发呆。
他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身上那件标志性的火男面具和羽织沾满了泥土和草屑,眼神空洞而迷茫,正是陷入“道心破碎”困境的刀匠——钢铁冢萤。
他手中握着一柄粗糙的铁锤,却迟迟无法落下。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锖兔和炭治郎的日轮刀破碎的景象,那清脆的断裂声如同梦魇,折磨着他那颗将每一柄刀都视若生命的心。
“不够……还不够强……我锻造的刀,还配不上他们的战斗……”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铁地河原铁珍村长,提着一个散发着淡淡甜香的小食盒,缓步走进了这片荒凉的山谷。
“萤。”村长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山谷的寂静。
钢铁冢萤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回头,依旧死死盯着那块铁矿,仿佛能从里面看出花来。
村长走到他身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在旁边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打开盖子。
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串色泽诱人、裹着莹亮糖浆的御手洗团子,正是钢铁冢萤平日里最爱吃的点心。
“先吃点东西吧。”村长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团子的甜香钻入鼻腔,钢铁冢萤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但他还是倔强地别过头。
村长叹了口气,在他身旁的一块石头上坐下,目光扫过那柄未曾落下的铁锤和那块冰冷的原石,缓缓开口:“还在钻牛角尖吗?因为曦柱和灶门少年的刀碎了?”
钢铁冢萤猛地转过头,眼中布满了血丝,激动地低吼道:“那是我的刀!是我倾注了心血锻造的刀!它们应该在斩鬼的路上发光发热,而不是变成碎片!是我的技术不行!是我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愚蠢!”村长猛地一声断喝,声音如同洪钟,在山谷中回荡,震得钢铁冢萤愣住了。
老村长站起身,虽然年迈,但此刻却散发出一种如同历经千锤百炼的精钢般的气势。
他伸手指着钢铁冢萤的鼻子,厉声训斥道:“你以为你是谁?神明吗?锻造出永远不会损坏的刀?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刀是什么?刀是工具!是剑士手臂的延伸,是意志的承载!它的使命就是在战斗中绽放光芒,直至最后一刻!破碎,是它的宿命,亦是它的荣耀!它破碎,是因为它面对的是上弦之鬼!是因为它的主人战斗到了极限!这不是耻辱,这是功勋!”
“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像个被打断了脊梁骨的丧家之犬!躲在这深山老林里自怨自艾!你对得起那些信任你、将性命托付于你锻造的刀上的剑士们吗?!”
钢铁冢萤被骂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拳头紧紧握起,身体微微颤抖。
村长看着他这副样子,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严厉:“刀碎了,那就重铸!技术不够,那就精进!这才是匠人该有的气魄!而不是像你这样,遇到挫折就一蹶不振!”
他顿了顿,抛出了最重要的消息:“而且,你知道谁来了村子吗?”
钢铁冢萤茫然地抬起头。
“是曦柱,锖兔大人。”村长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亲自来了,他的刀在你手上破碎,但他没有一句责怪。他听说你进山修炼,只托我带一句话给你——”
钢铁冢萤的呼吸瞬间屏住,死死地盯着村长的嘴唇。
村长看着他的眼睛,清晰而郑重地转述了锖兔的话:“锖兔大人说:‘期待与你一同,锻造属于我的曦之刀。’”
“他……他是这么说的?”钢铁冢萤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那位强大的、斩杀了上弦之鬼的曦柱,在刀碎之后,非但没有放弃他,反而依旧选择信任他,甚至……邀请他一同锻造?
“不然你以为呢?”村长冷哼一声,
“你以为强者如曦柱,会缺少刀匠吗?但他点名要你!为什么?因为他认可你的技术,认可你那颗追求极致的心!他把未来战斗的伙伴,再次交到了你的手上!”
村长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在钢铁冢萤那颗被自我怀疑冰封的心上。
他脑海中浮现出锖兔那双平静而坚定的银色眼眸,想起对方将断刀交给自己时的信任。
“看看曦柱大人!”村长趁热打铁,以锖兔为榜样,继续训导,
“他自创呼吸法,以弱冠之龄晋升柱级,斩杀上弦!他遇到的挫折和危险,比你锻造失败要凶险千百倍!但他何曾退缩过?何曾自我怀疑过?刀碎了,便再铸一把!敌人强,便变得更强!这才是强者之心,这才是你应该学习的榜样!你这点挫折,跟他比起来,算个屁!”
“我……”钢铁冢萤张了张嘴,眼中的迷茫和空洞逐渐被一种复杂的光芒所取代。
羞愧、感动、不甘,以及一丝被重新点燃的、名为“斗志”的火焰。
他猛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因为长久握锤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
是啊,刀碎了,那就造一把更好的!更强韧!更锋利!能够配得上曦柱那如同黎明曙光般力量的刀!
他一把抓起旁边石头上那串已经有些凉了的御手洗团子,塞进嘴里,胡乱地咀嚼着,仿佛在吞咽下所有的软弱和犹豫。
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似乎也给他注入了新的能量。
“村长!”钢铁冢萤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了那熟悉的、如同炉火般炽热执着的光芒,胡子拉碴的脸上充满了决绝,
“我明白了!是我太蠢了!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更辜负了曦柱大人的信任!”
他站起身,用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那柄粗糙的铁锤扛在肩上,目光坚定地望向山谷出口的方向:
“我们回去!立刻开始!我要为曦柱大人,锻造出前所未有的、最强的日轮刀!!”
看着重新焕发斗志的钢铁冢萤,铁地河原村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了解这个如同顽石般固执又纯粹的刀匠,知道他一旦想通,爆发出的能量将是惊人的。
“这才像话!”村长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村子里的炉火,早就为你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