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裂隙陡峭而湿滑,我们几乎是手脚并用,靠着岩壁上凸起的石块和噬灵蚁在前方开辟的微小落脚点,艰难地向上攀爬。每个人都透支着最后的体力,但求生的欲望支撑着我们不断向上,向上!
越往上,空气越发清新,那股地下世界特有的霉味和菌类甜香逐渐被一种带着尘土和……微弱辐射气息的风所取代。头顶的裂缝透下的光线也越来越亮,虽然依旧昏暗,却足以让我们这些在地底挣扎了不知多久的人感到振奋。
“光!是外面的光!”小豆子声音嘶哑,却充满了激动。
终于,在攀爬了将近一个时辰后,我们爬出了裂隙的尽头,手脚并用地翻上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面。
刺眼!
久违的天光,即使透过厚重铅灰色的辐射云层,依旧让我们这些习惯了地底黑暗的人瞬间泪流满面,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
我们瘫坐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虽然带着辐射尘埃、却无比“新鲜”的空气,感受着久违的、开阔的空间感。环顾四周,我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半坍塌的工厂车间内部。四周是锈蚀断裂的巨型金属骨架,破碎的水泥块堆积如山,各种废弃的机器设备如同钢铁巨兽的尸骸,散落在厚厚的尘埃之中。头顶是破败的穹顶,露出了大片的天空。
我们……真的回到地表了!虽然只是在某个废弃建筑的内部。
“总算…总算出来了…”老药罐靠着一段锈蚀的管道,老泪纵横,其他两个堕民幸存者也抱在一起,泣不成声。只有经历过地底那绝望的黑暗和无处不在的杀机,才能体会到重返“人间”的珍贵,哪怕这个人间,早已是一片废土。
我扶着依旧昏迷的秦秀莲,让她靠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水泥板上,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一趟地穴之旅,险死还生,收获巨大,但也留下了更多的谜团。图书馆、菌类网络、白玉菇、地穴潜伏者……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深不可测。
“先检查一下周围,找找有没有水源和能暂时藏身的地方。”我压下心中的思绪,对众人说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地表世界同样危机四伏。
噬灵蚁群迅速散开,如同黑色的潮水,涌入工厂车间的各个角落进行侦查。它们进化后的灰绿色甲壳在废弃钢铁和水泥的背景下,提供了极佳的保护色。
很快,蚁群传来了反馈:车间大部分区域安全,没有发现大型威胁。在西侧角落,发现了一个蓄积着雨水、相对干净的水洼。并且,在车间二楼一个相对完好的控制室里,发现了可以临时栖身的空间。
“太好了!先去控制室!”我心中一喜,有遮风挡雨且易守难攻的据点,对我们现在的状态来说太重要了。
我们互相搀扶着,向着车间二楼的控制室移动。然而,就在我们穿过一片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区时,异变陡生!
“吱吱!吱吱吱!”
一阵密集而令人牙酸的尖叫声从零件堆的深处传来!紧接着,无数双猩红的小眼睛在阴影中亮起!下一刻,成百上千只体型硕大、皮毛脱落、露出粉红色溃烂皮肤、牙齿尖利冒着黄光的辐射鼠,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零件堆里涌了出来!它们显然将我们当成了入侵领地的猎物!
“是辐射鼠群!快跑!”老药罐脸色大变。这些玩意儿单个威胁不大,但数量极多,悍不畏死,而且牙齿和爪子上都带着强烈的辐射病毒和病菌,被咬伤抓伤极其麻烦!
我们拔腿就向控制室的方向狂奔!但辐射鼠的速度更快,转眼间就追到了我们身后!
“妈的!没完没了!”我怒骂一声,知道跑不掉了,猛地转身,柴刀横扫,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辐射鼠劈飞!鼠血和碎肉四溅,带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和辐射的灼烧感。
小豆子和堕民幸存者也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和锈刀,拼命驱赶。老药罐则将秦秀莲护在身后,用烟杆格挡。
但鼠群实在太多了,杀之不尽!很快我们就被鼠群包围,防线岌岌可危!几只辐射鼠突破了防御,扑到了小豆子腿上,狠狠咬下!
“啊!”小豆子痛叫一声。
“噬灵蚁!”我心中怒吼!
一直跟随在我们身边的噬灵蚁群动了!它们对辐射鼠这种低级的、主要依靠数量和病毒的家伙,表现出了绝对的优势!黑色的蚁潮反向涌向鼠群,所过之处,辐射鼠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就被啃噬得只剩骨架!进化后的噬灵蚁,似乎对辐射和病菌有着极强的抵抗力!
蚁群如同高效的收割机,在鼠群中犁出一道道空白地带。鼠群的攻势瞬间被遏制,甚至开始后退!
然而,就在我们以为危机即将解除的刹那——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无比的破空声,从车间对面某个高处的阴影中传来!
一股致命的危机感瞬间笼罩了我!我想也不想,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向旁边一扑!
噗!
一道幽蓝色的光束,几乎擦着我的耳畔飞过,击中了我刚才站立位置后面的一台废弃机器,瞬间在上面留下了一个融穿的小洞,边缘还冒着青烟!高温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能量狙击?!有人埋伏!
“有狙击手!找掩护!”我厉声大吼,抱着秦秀莲就势滚入旁边一个巨大的金属齿轮后面。
老药罐和小豆子他们也反应极快,连滚爬爬地躲到了各种废弃设备和水泥块后面。
噗!噗!噗!
又是接连几道幽蓝色的光束射来,精准地打在我们刚才藏身的位置附近,显示出狙击手极高的射击精度和冷静的心理素质。
是谁?公社的追兵?异管司的人?还是……其他的幸存者或掠夺者?
噬灵蚁群在狙击出现的瞬间,就按照我的指令,迅速化整为零,隐藏到各种缝隙和阴影之中,避免暴露。
我们被困住了!前有(残余的)辐射鼠群,暗处有致命的狙击手!
我靠在冰冷的金属齿轮后面,心脏狂跳。刚才那一枪,太快太准了!如果不是长期生死边缘磨练出的直觉,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清场?还是……活捉?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点视线,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车间对面,大约一百五十米外,一个半坍塌的了望塔顶部,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阴影。
必须想办法解决掉这个狙击手,否则我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老药罐,你还有没有那种能制造烟雾的东西?”我压低声音问道。
老药罐摸了摸身上,苦着脸摇头:“之前对付菌奴用完了…”
就在我绞尽脑汁思考对策时,怀里的母树种子,再次传来了微弱的波动。这一次,波动指向了车间某个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覆盖着帆布、看起来像是……工业润滑油桶的东西?
一个冒险的计划,再次浮现。
我沟通噬灵蚁,下达了新的指令。
几分钟后,就在狙击手的注意力似乎被我们这边完全吸引时,几只噬灵蚁悄然爬到了那几个油桶下方,开始啃咬底部的金属……
而我和老药罐,则做好了冲刺的准备。机会,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