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俞然就醒了,昨晚她发烧了,意识虽然模糊,却知道是叶子守在床边,照顾自己,后面一直睡的很好,精神还算不错。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眉头却忍不住皱起
自己已经被齐玉缠得满身疲惫了。
这两年,从最初的温柔陷阱,到后来的贬低打压,再到如今的威胁控制,她像被缠在蛛网上的虫,挣扎得越久,陷得越深。可叶子不一样,叶子是带着光来的,怎么能让这束光,也被自己拖进齐玉那摊浑水里?
她知道叶子是真心为自己好,可正因为这样,就更不能把她卷进来了。
和齐玉在一起这么久,她十分清楚他的性子:表面上看着温文尔雅,实际却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上次她不过随口提了句 “想和大学同学出去聚个餐”,没等她约好时间,齐玉就拿着朋友的社交账号、工作单位,甚至老家地址摆在她面前,语气轻飘飘地说 “我帮你查了下,这人前段时间换了工作,还欠着信用卡,你别被她骗了”。
后来她才知道,齐玉私下给那个同学发了警告信息,说 “离俞然远点,不然对你没好处”,好好的一段友情,就这么被他搅得断了联系。
以前她可能会觉得只是他太紧张自己了,可时间长了,她就明白,这男人就是享受掌控别人的感觉。
叶子不过是个在这座城市打拼的外地人,既没权也没势,万一因为自己,连累她被齐玉报复,断了前程,受了什么伤害,那她这辈子都会于心难安。
“醒这么早?” 身后传来叶子带着困意的声音,伴随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俞然回头时,就见叶子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头发还有些凌乱,眼神却清亮亮的,关心地看着她,“怎么对着窗户发呆啊?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俞然转过身,露出一抹笑容:“没什么,昨晚休息的很好,就是睡不着了。对了叶子,我想…… 还是自己回去住吧。”
叶子愣了一下,连忙下床走到她身边:“自己回去?为什么啊?你忘了他怎么打你、怎么威胁你的?你现在回去不是往火坑里跳吗?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没忘,可我总不能一直麻烦你啊。你也要上班,也要过自己的生活,总不能因为我打乱一切。而且这事本来就是我和他之间的矛盾,是我自己当初瞎了眼跟他在一起,怎么能把你牵扯进来?
他家里有背景,要是真报复你,我…… 我实在受不住。” 俞然的声音越说越低,眼底满是愧疚。
叶子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小鱼,你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好朋友,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什么牵扯不牵扯的,我不怕他报复!他就算有点背景,还能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放火不成?真要敢乱来,咱们就收集证据跟他耗到底!”
“可我怕啊!” 俞然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都怪我自己识人不清,不能再把你也牵扯进来,叶子,让我自己回去吧。
就算我今天不回,明天我也是要回的,否则他肯定会找到公司,他也知道我父母家在哪。我的手机、身份证,还有换洗衣服都还在那里,我必须回去。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万一有事,我肯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叶子看着她眼底的坚定与恳求,心里又气又疼,
可这终究是她的私事,如果她不愿意,自己也不会勉强。
吃过早饭,叶子开车送俞然去了公司,今天还是工作日,大家都要上班,她也要回学校上课。
走之前她拿了两百块给俞然,还是问了句:“小鱼,下班你要不回我家?”
“不用了,昨天已经很麻烦你了,我现在连手机都没有,实在是太不方便了。等我把手机要回来,我就还你,今天晚上我肯定要回去,我会处理好的。”
“需要我陪你回去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叶子无奈叹口气:“好吧,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有什么事不要自己一个人硬扛,不管是联系我还是你爸妈,都行。”
俞然用力点头,眼泪差点又要掉下来:“我保证,一定跟你说。”
叶子转头就开车就回了学校。
俞然下班后,叶子不放心,还是过来接她,开车送她回了之前和齐玉同住的小区。
车子刚拐进熟悉的街道,俞然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安全带。
叶子看在眼里,默默叹了口气,忍不住叮嘱:“待会儿上去,要是齐玉不给你开门,别跟他废话,直接给我打电话,我马上上来,备用手机我都充满电了,定位也开着,我能随时看到你的位置。”
“好”俞然一口应下,心里满是感激。
到了小区楼下,她下车转身对叶子说:“你回去吧,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叶子看着她走进单元楼的背影,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总觉得有些不安。
没过多久,看见俞然房间的窗户亮起灯,她又在楼下等了半个小时,才缓缓开车离开。
而这边,俞然进门前先拿出找叶子的备用手机,悄悄打开录音功能,才抬手敲门。
她是有密码的,但是齐玉比她下班早,这会儿肯定在家里。
“咚!咚!咚!”
门开后,迎接她的是齐玉阴沉的脸。“还知道回来?一整晚不回家,昨晚过得很开心吧?看这气色多好,衣服都换了,说,到底睡在哪个男人床上了?”
“我没有!我昨晚去了叶子家。” 俞然急忙解释。
“真的?然然,我只是太爱你了,你知道的,没有你我根本过不下去,昨晚你没有回来,我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别离开我好吗?”
要是以前俞然真可能被他这副深情的样子给忽悠住了,可经过多次拉扯,她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善变。
“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在想着要怎么离开我?”
“我,我没有。”
“真的?那你为什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齐玉冷笑一声,眼神里都是嘲讽,“你变了,以前你多单纯啊,现在说谎真是张嘴就来,还有,昨晚你真的在叶子家吗?”
“当然,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打电话问她!”
“有什么好问的?” 齐玉不屑地别过脸,“她是你的朋友,肯定帮你撒谎。”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解释了你又不相信,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信我!”
“你这什么语气?” 齐玉的火气瞬间上来,“是不是想惹我生气,好找借口再去找那个野男人?我告诉你,俞然,你别做梦了,只要我不同意,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哪里还有半分情侣间的温情,倒像是在对仇人说话。
“齐玉,你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变成这样不就是你给逼的吗?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还不知足?为什么还要把时间分给别人?为什么?”紧接着,“哗啦” 一声,茶几上的玻璃杯被他扫到地上,碎片溅了一地。
“我告诉你,别以为装可怜就能蒙混过关,那些视频都在我手里,你敢不听话、敢提分手,我就把视频发给你爸妈、发给你公司的人,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什么德行!”
“我没有,你就是冤枉我!我从来没想过要跟别人怎么样,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俞然的辩解刚出口,“啪” 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就落在了她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齐玉还不解气,伸手推了她一把,她重重地摔在地上,膝盖磕在玻璃碎片上,瞬间渗出了血。
“你还敢顶嘴?是不是翅膀硬了!” 齐玉的声音带着暴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在一起!”
“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
“贱人!真是个烂货,也就我不嫌弃你!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齐玉的辱骂声、威胁声,还有她压抑的哭声,全被口袋里的备用手机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次日一早,俞然先给公司打了电话请假 —— 昨晚她跟齐玉吵架后又发了高烧,现在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实在没法去上班。
祁玉已经去上班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原本只是普通的石膏肌理,此刻在她眼里却慢慢扭曲、缠绕,像极了齐玉昨晚歇斯底里时狰狞的表情。
那些话又开始在脑海里翻涌,一句接一句,像淬了毒的针,反复扎进她的心里 ——“你怎么这么没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跟你在一起我真觉得丢人!”“除了靠着我,你还能做什么?”
每一次回想,她都开始忍不住琢磨,自己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齐玉还总说她 “分不清轻重,就知道围着外人转”。
她想起以前的自己,虽然不算特别优秀,但也是个爱笑、对生活有热情的人。
会在周末约着朋友去看展,会自己研究新菜谱,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目标努力很久。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齐玉的否定成了她生活的主旋律。
她开始不敢反驳,不敢坚持自己的想法,甚至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会先在心里打鼓:“我这样做,会不会又让他不满意?”
房间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每一下都带着沉重的无力感。
她侧过身,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相框,那是去年她和齐玉去旅行时拍的,照片里的她笑得一脸灿烂。可现在再看,那笑容却显得格外刺眼。
她忍不住想,那时的快乐是真的吗?还是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高烧带来的疲惫让她眼皮发沉,可大脑却异常清醒。
那些负面的想法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越收越紧。
她觉得自己像一艘迷失在海上的船,没有方向,没有力气,只能任由海浪推着,慢慢走向不知名的深渊。
甚至开始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齐玉说的那样,一无是处,是不是离开了齐玉,就什么都做不了。
叶子中午下课后,打完电话才知道情况,赶紧带着人去了医院,好在体温已经正常了,俞然说要回去,叶子却拉着她,顺手在医院做了伤情鉴定,手臂上的淤青和膝盖的擦伤,都清晰地记录在鉴定报告上。
之后,叶子又拉着俞然找了位律师。
公司虽然有法务,但都是男性,这种事实在不方便让同事知道,所以她们特意选了另一家律师事务所,找了位口碑很好的女律师陈律师。
两人坐在陈律师的办公室里,俞然红着眼眶,把自己和齐玉在一起的经历、被家暴的次数、被威胁拍视频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叶子在一旁补充,还把录音和伤情鉴定报告递了过去。
陈律师仔细听着,时不时点头,等俞然说完,她沉吟片刻,才开口:“俞小姐,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三条规定,殴打他人或故意伤害他人身体,未造成轻伤及以上伤情的,通常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罚款。
从你这份伤情鉴定来看,手臂淤青与膝盖擦伤属于轻微伤范畴,即便提起诉讼,也难以达到‘故意伤害罪’所需的‘轻伤’立案标准,最终大概率是按治安案件处理,最多让对方接受短期拘留和小额罚款。”
更关键的是,你提到对方家庭有一定背景。
这类情况在实务中很常见 —— 短期拘留对有背景的人而言,可能只是‘走个流程’,不会对其生活、工作造成实质性影响。但反过来,一旦进入行政处罚程序,对方极有可能将此视为‘对抗’,后续对你的报复行为可能会更有针对性,比如利用社会关系干扰你的工作、生活,甚至采取更隐蔽的威胁手段。
到那时,你不仅要应对人身安全风险,还可能陷入维权无门的被动局面,这对现阶段的你来说,风险远大于收益。”
说到这里,陈律师将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放低却更显郑重:“基于目前的证据与现实情况,我更建议优先考虑‘私下协商’,让他删掉视频、赔偿损失、签保证书永不来往,这样对你最有利,不然吃亏的肯定是女方。
当然,对方这个私下协商的口吻是很有些意味深长的,彼此都立刻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一番咨询后,两人心里都有了数,
俞然还是打算自己跟齐玉当面说清楚,叶子实在不放心,
临上楼前,抓着俞然的手叮嘱:“你手上有录音还有伤情鉴定报告,要是他同意好聚好散就罢了,要是不愿意,你也别跟他废话,他要是再敢动手,你可别傻乎乎的站在原地挨打,我就在外面等着,一有情况你就立刻开门跑出来。别害怕,有我在呢!你可别小看我啊,他肯定打不过我。”
“好,我知道了。”
嗐!要她说,直接干就完事了,收拾垃圾还不简单吗?
可惜这姑娘固执的紧。
今天她就当一回保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