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南市，日本商会那栋洋楼前车水马龙，比菜市场还热闹三分。
今天，这里正举办一场所谓的“关东农业现代化机械展”，红绸挂得跟过年似的，几个穿着和服的女人点头哈腰，脸上笑得褶子都能夹死苍蝇。
展厅正中央，一台半人高的“最新式农用动力机组”被擦得锃亮，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金属光泽，简直是把“高端大气上档次”和“割韭菜专用”几个大字刻在了脑门上。
张作霖背着手，像个溜达的老农，带着几个便衣亲卫，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
他没穿那身威风凛凛的大帅服，就一身寻常的缎面褂子，眼神却比最精锐的哨兵还要毒辣。
“诸位乡亲，诸位老板！”一个留着仁丹胡的日方经理，用一口蹩脚的中国话，唾沫横飞地介绍着，“这台‘太阳神’动力机，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最新的技术结晶！马力强劲，经久耐用，专门为我们东北的黑土地量身打造！有了它，开荒垦地，效率翻倍，粮食满仓，指日可待啊！”
他指着旁边木牌上的价格，那串零蛋看得不少围观的富商都暗自咋舌。
这哪是卖农机，这分明是卖金疙瘩。
张作霖挤到前头，绕着那台“太阳神”走了两圈，鼻子抽了抽，像是在闻味儿。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机器看，看得那个日本经理心里直发毛。
“这位先生，您……您也对我们的‘太阳神’感兴趣？”经理勉强挤出笑容。
张作霖嘿嘿一笑，露出满口大白牙，指着机组侧面一个毫不起眼的金属盖板，问道：“这玩意儿能打开看看不？”
“哎呀，先生，这可是核心部件，内部结构精密，不能随便……”
经理话还没说完，张作霖已经随手从亲卫腰间摸出一把工兵匕首，咔哒一声，就将那块外壳撬了下来。
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没反应过来。
外壳一掉，露出了里面错综复杂的管线和零件。
张作霖只扫了一眼，嘴角的笑容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我当是什么高科技，闹了半天，是拿老子的破烂来糊弄老子？”他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心头。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点着一处焊接粗糙的接口，“这不就是老子前年在兵工厂砸了的那批德国V8发动机的残件拼的？特娘的，连油路接口的制式都没舍得改！当我张作霖是瞎子吗？”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那个日本经理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汗珠子跟下雨似的往下掉。
“不……不是的，大帅……啊不，先生，您一定是看错了，这是我们帝国最新的……”
“最新你奶奶个腿儿！”张作霖猛地一抬脚，直接将经理踹了个四脚朝天。
他指着那台机器，对身后的奉军宪兵吼道：“给老子拆！当着全奉天父老乡亲的面，把这堆洋垃圾给老子拆开，让大伙儿都开开眼，看看这帮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是怎么把咱们当二百五耍的！”
宪兵们得令，如狼似虎地扑上去，三下五除二就将机组大卸八块。
这一下，真相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所谓的核心部件上，肉眼可见的锈迹斑斑，几个关键齿轮磨损严重，甚至还有裂纹。
最打脸的是，在一个零件的隐秘处，原本的德文铭牌被粗暴地焊死，上面又重新刻了一层歪歪扭扭的日文。
“哗——”围观的百姓彻底炸了锅。
愤怒、鄙夷、不敢置信的议论声汇成一股洪流。
这波操作，属于是当面开大，脸都不要了。
张作霖胸膛剧烈起伏，怒火已经烧到了天灵盖。
他一把从宪兵手里抢过一把用来拆卸的铁锤，抡圆了胳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台暴露出来的主机！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碎片混着机油四处飞溅。
“你们卖破烂，还敢舔着脸说是‘技术援助’？！”张作霖一锤接一锤，仿佛要把这几年受的洋气全都砸个稀巴烂，“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们，什么叫‘拆’！什么叫‘就地正法’！”
锤声如雷，每一声都砸在在场的日本商人心里，也砸在围观的中国百姓心坎里。
那是愤怒的咆哮，是压抑已久的反抗。
砸完了，张作霖把铁锤往地上一扔，环视着噤若寒蝉的日商和群情激奋的民众，声如洪钟地怒吼：“从今往后，凡是在我奉天卖‘洋破烂’的，老子见一台，砸一台！见一家，关一家！咱中国人不是你们的冤大头，更不是收垃圾的！”
“大帅威武！”人群中不知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响彻整条街道。
奉军宪兵立刻查封了整个展厅，将账本、文件全部扣押。
当晚，大帅府灯火通明。
张作霖刚处理完手头事务，准备歇下，脑海中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轰然炸响：
【叮！“反技术殖民”言论影响力达到S级标准，情绪波动值检测完成！】
【民众崇拜度增加75%！百姓们觉得您这波操作简直太牛了，主打一个硬气护犊子！】
【列强恐惧度增加60%！英美日领事馆电报机都快摇冒烟了，他们一致认为，这个东北王有点野，不太好忽悠了！】
【奖励发放中……】
【恭喜宿主获得：上海“隐姓机械师”夫妇感召！二人已“因躲避南方战乱”连夜北上，即将抵达奉天。其随身携带“高压往复式密封圈”自研技术图纸。二人对外宣称：“昨夜同梦，见工匠祖师爷鲁班仙师手持曲尺，点名东北，言此地有真主，天下匠人当归之。”】
张作霖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
这系统，主打一个听劝，缺啥来啥。
他立刻下令：“传我命令！把南市日本商会那块地给我抄了，旧厂房推平，就地改建为‘奉天国货动力总厂’！让陈铁生那个技术狂人牵头，把新来的技术给老子整合起来！小虎子，你负责把所有图纸给老子标准化，一个螺丝都不能错！另外，去把鲁传家那老小子给我请来！”
命令一下，整个奉天机器局都动了起来。
鲁传家听闻此事，二话不说，主动请缨培训第一批铸造工人，并且破天荒地，将他压箱底的“三冷三热”淬火口诀全本公之于众。
老周头更是直接在新建的厂区旁边支起了大锅，买了十几只大肘子，配上新出炉的滚珠轴承当盘子（当然是开玩笑的），推出了“轴承炖肘子”这道硬菜，逢人便乐呵呵地吹牛：“吃咱们自个儿造的饭，用咱们自个儿造的碗，这腰杆子，才能挺得比洋人的炮管还直溜！”
深夜，寒风萧瑟。
张作霖独自一人站在新厂的奠基之地。
脚下，是日本商会旧楼的残垣断壁，几片枯萎的樱花瓣被风卷起，飘落在他肩头。
他捻起花瓣，看着远处哈尔滨方向的铁路，眼神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
“想用一堆破铜烂铁，就换走我东北的黑土、大豆和铁矿？想得美。”他将花瓣碾碎，冷声道，“好啊，老子就用从你这儿拆下来的砖，盖一座打鬼子的焚尸炉！”
话音刚落，他眼前的系统面板悄然刷新：
【匠魂归附·第二波已完成，技术依附度由72%降至61%。】
【警告：因宿主连续触发高级奖励，“嘴炮工业”奖励衰减机制已恢复正常，后续言论奖励将有一定程度削减，请宿主以实际行动为主。】
张作霖对此不以为意，正要转身离去，目光却被远处的火车站吸引。
一列从哈尔滨方向驶来的闷罐车，正缓缓进站，停靠在了一个僻静的货运站台。
车厢门被“嘎吱”一声拉开，两个满身风尘、眼窝深陷的年轻技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须发皆白、陷入昏迷的老匠人走了下来。
其中一个年轻人压低声音，对着同伴，也像是在对着沉睡的师父低语：“师父在路上醒过一次，就说了一句话……他说，大帅砸烂洋机器的那几锤，他在哈尔滨的梦里，听得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