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鸡还没打鸣,整个京城的空气就像一锅即将沸腾的开水,表面平静,底下却咕嘟着致命的热气。
林婉如的《京报》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头版那黑体加粗的标题《国会清算:七十二处豪宅背后的血泪》,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旧官僚集团的心窝子。
附图更是重量级,一张张青岛、天津的房产契约,一张张当铺的死当票据,白纸黑字,铁证如山,清晰得连上面的指纹都恨不得能看出来。
街头巷尾的报童们得了死命令,扯着嗓子,用最接地气的词儿玩命地喊:“号外号外!老爷们住洋楼,咱们的丘八兄弟啃树皮!京报揭秘国会蛀虫,不看不是种花人!”
这口号,简直就是往干柴上浇了一勺热油。
百姓们疯了似的围抢报纸,识字的念给不识字的听,茶馆酒肆里,说书先生都得靠边站,所有话题都围绕着报纸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和地址。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回荡着两个字——“该杀!”
奉天行辕内,张作霖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哈德门,手里捏着同一份报纸,看完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牙:“妈了个巴子的,这丫头片子,干得漂亮!这比老子他娘的放一百门克虏伯大炮还响!”
他把报纸往桌上猛地一拍,对着身边的张学良吼道:“小六子,愣着干啥?传我的话,给全国各大报馆、商会、军营,有一个算一个,每家送五份!不够就加印!哦对了,再给我附上一句话——谁不服,随时来奉天跟我掰腕子,老子奉陪到底!”
这第一炮,炸得整个北洋官场人仰马翻,还没等他们回过神,张作霖的第二波“饱和式攻击”已经接踵而至。
深夜,被称为“活阎王”的老判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张作霖的书房,呈上第二批贪腐名单。
这份名单的分量比报纸上的更重,三名部级高官,七名国会常任议员,涉案金额保守估计超过百万银元。
在那个普通士兵一个月军饷只有七块大洋的年代,这笔钱足以再拉起一支装备精良的加强师。
张作霖扫完清单,眼神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还敢跟老子玩拖字诀?行啊,老子今天就让他们开开眼,见识见识什么叫‘电报治国’!”
他抓起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三封内容一模一样的通电,分别发往国务院、全国商会联合会以及各省督军。
电文简单粗暴,没有一句废话:“限三日内,名单所列人员,退赃清账。逾期不报者,视同叛国,奉天清吏司将派员登门‘拜访’!”
那“拜访”二字上,他特意画了个圈,墨迹几乎要透穿纸背。
落款更是嚣张跋扈,直接写着:“奉天,张作霖,即日。”这意思就是,老子说的,现在,立刻,马上生效!
电报如同一道道催命符,瞬间传遍全国。
北京商会那帮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会长、理事们当场就炸了锅,拍着桌子大骂张作霖是“不懂规矩的乡下土匪”。
会长当晚就密会了英美领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军阀粗暴干政,破坏自由贸易”,企图借洋人的手来压制张作霖。
消息传回奉天,张作霖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跟老子玩‘师夷长技以制夷’?他们还嫩了点。”他早就料到这帮软骨头会去找洋爹。
他扭头对张学良说:“小六子,去,把咱们从那帮孙子家里抄出来的‘孝敬金’账册原件,派人连夜送到《京报》报社。再给林婉如那丫头递个字条,就写——他们说老子粗鄙,那老子就粗到底,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国际接轨’!”
第二天,《京报》再次引爆舆论。
头版刊登了一张高清照片,某位成天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的商会副会长,正和新纳的小妾在西式豪宅里喝交杯酒。
而配文则一针见血地指出,买这栋豪宅和这位小妾的钱,正是他从一笔军购订单里吃下的回扣。
照片上,那副会长油光满面的脸和报纸上刊登的军费亏空数字形成了强烈的讽刺。
这下,商会彻底哑火了。
他们连夜召开紧急会议,第二天就联名表态:“坚决拥护张大帅整顿吏治,我等商人愿全力配合清查,共维国体!”那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外部的苍蝇拍死了,内部的蛀虫也得治。
财政总长王化一推行新税法,旨在向那些与洋人勾结的买办开刀,却遭到了洋行买办们的集体抵制。
他们人手一份“法律文书”,声称“新政违反神圣的私人财产契约,将诉诸海牙国际法庭”。
张作霖听了汇报,气得直接把茶杯摔在地上:“国际法庭?去他奶奶的!在老子的地盘上,老子就是法!想见国际法庭?老子先让他们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国内噩梦’!”
当天夜里,怪事发生了。
三名带头抵制新税法的买办,在同一晚做了同一个噩梦。
在梦里,他们被剥光了衣服,五花大绑地捆在税务局门口的柱子上,成千上万的市民围着他们,一边用烂菜叶和臭鸡蛋砸他们,一边齐声怒骂:“汉奸!卖国贼!”那场景真实得可怕,让他们在惊恐中尖叫着醒来,浑身冷汗湿透了丝绸睡衣。
惊魂未定的买办们第二天碰头,发现彼此竟做了同样的梦,一个个脸色煞白,再也不敢提什么国际法庭了。
他们不知道,这只是张作霖手下能人异士小小的“心理干预”手段。
一连串雷霆手段下来,整个北方的政治和商业生态仿佛被彻底犁了一遍,所有人都见识到了这位“东北王”的狠辣与手腕。
然而,张作霖的书房里,他本人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眉头紧锁。
他清楚,打倒几个贪官,吓住几个商人,不过是把脓包挤破,真正的病根还在骨子里。
那些被他打痛了的对手,无论是旧官僚、买办还是他们背后的洋人,都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们不敢在战场上和奉军硬碰硬,也玩不过他的政治手腕,那么,他们会从哪里下手?
就在此时,一名亲卫匆匆敲门而入,神色慌张,递上一份刚刚收到的加急密电。
张作霖展开电报,只扫了一眼,原本稍稍舒展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变得锐利如鹰。
他缓缓将电报纸攥成一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嘴里几乎是咬着牙挤出几个字:“好,好得很……跟老子玩釜底抽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