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的黎明,是被一股子钢铁和火药的寒气给冻醒的。
天刚蒙蒙亮,领事馆门前那条还算宽敞的马路上,已经塞满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十门锃亮的75mm重炮,像十个沉默的钢铁巨人,一字排开。
炮手们叼着烟卷,搓着冻得通红的手,眼神却比炮口的寒光还要锐利。
那黑洞洞的炮口,不偏不倚,齐刷刷地对准了领事馆楼顶那面迎风招展的太阳旗。
大帅就那么大马金刀地站在最中间一门大炮的炮轮上,嘴里叼着一根哈德门,烟雾缭绕中,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透出的全是“你瞅啥,再瞅一个试试”的狠劲。
他朝楼上扯着嗓子就喊,声音在清晨的冷空气里传得老远,震得街边铺子的窗户纸都嗡嗡作响。
“楼上的田中!你爷爷来了!把你藏起来的那个姓徐的给老子交出来!那孙子是老子的通缉犯,懂?”他吐了口烟圈,烟圈在空中晃晃悠悠地飘向那面太阳旗,“给你一袋烟的功夫考虑,要么把人送下来,要么老子就让兄弟们练练手,把你那块破布炸成天上的碎布条,给你办一场最气派的‘升天’仪式!”
“哐当”一声,领事馆二楼一扇窗户被猛地拉上,窗帘背后人影晃动,显然是乱成了一锅粥。
紧接着,馆内的电话铃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发出尖锐而急促的嘶鸣。
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在岛国本土的外务省,值夜班的官员被一封加急电报从瞌睡中惊醒。
电报内容简短却字字惊心:“奉天急电:张作霖已调集重炮包围领事馆,炮口直指国旗。其人行事乖张,非传统军阀可比,极难预测其下一步行动。请求紧急指示!”
领事馆内,公使田中德一的额角上,冷汗已经汇成了小溪。
他一手死死攥着电话听筒,另一只手在地图上胡乱地敲打着,冲着电话那头的陆军顾问咆哮:“混蛋!你们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不敢动手吗?说他只是个地方土匪,要顾及国际影响!可他昨天才放话要炮轰紫禁城,今天就真的把炮架在了我们家门口!这特么是个疯子!一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疯子!国际法在他眼里就是一张擦屁股都嫌硬的草纸!”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硬核操作给干懵了。
一名年轻的副官凑到田中身边,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外面的炮兵听到似的:“公使阁下,我们刚收到消息,徐树铮密令炸毁奉天兵工厂的事情,已经被张作霖的人捅出去了……现在奉天的报纸上都在骂他是国贼。如果我们强行保他,万一他死在我们领事馆里,那我们在国际舆论上,恐怕会陷入更大的被动。”
田中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
他知道副官说的是事实。
把一个证据确凿的“恐怖分子”藏在自家领事馆,这事儿传出去,大日本帝国的脸面往哪儿搁?
可就这么把人交出去,帝国的威严何在?
“放人!”最终,田中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但是!给我把摄像机架起来!从他走出大门的那一刻起,全程录像!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看看,我们是在何等野蛮的武力胁迫下,才被迫做出的妥协!我要让所有人都记住张作霖这张狂妄的脸!”
午时,太阳升到了最高处,阳光却丝毫没能驱散领事馆门前的肃杀之气。
大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两名表情僵硬的日本宪兵,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人正是徐树铮,他身上披着一件价值不菲的呢子大衣,但头发凌乱,眼神涣散,曾经叱咤风云的气度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抽空了灵魂的颓败。
张作霖掐灭了烟头,随手一弹,然后轻巧地从炮轮上跳了下来,带着一脸“社会人”的招牌笑容,亲自迎了上去。
“哟,这不是咱们的前徐大总理嘛?几天不见,怎么混成这副德行了?”张作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他上下打量着徐树铮,像是在欣赏一件战利品。
徐树铮的瞳孔总算聚焦,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身痞气的“东北王”,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苦笑:“成王败寇,张作霖,你赢了。但是,你救不了这个国。”
“嘿,说得还挺有文化。”张作霖不怒反笑,走上前去,像老朋友一样重重地拍了拍徐树铮的肩膀,那力道让徐树铮一个趔趄,“谁告诉你老子要救国了?救国那是你们这些读书人的事儿,太麻烦。”
他凑到徐树铮耳边,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我不救国,我只造国——就像蒸馒头,得先把面发起来,让它又大又白,蒸熟了,才不怕它塌。你们那套,是往死面里掺沙子,越掺越小,最后连个窝窝头都捏不出来!”
说完,他直起身子,大手一挥,对身后的卫兵喝道:“带走!押回奉天,给他单独收拾个房间,就叫‘醒梦屋’!每天啥也别干,就给他循环播放三遍咱们兵工厂被成功保全的纪录片,让他好好看看,也好好想想,什么他娘的叫‘活下来的秩序’!”
就在徐树铮被押上军车的那一刻,张作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冰冷而机械的声音,仿佛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系统提示:主权宣示目标达成,首次以纯粹武力威慑,迫使列强屈服,成功触发“龙兴领域”阶段性红利。】
【红利一:未来72小时内,宿主“嘴炮”影响力增幅三倍,所有威胁性言论被外界相信并迅速传播的概率大幅提升。】
【红利二:已触发的随机奖励落地速度翻倍,预计将在24小时内全部送达。】
张作霖心头猛地一震,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虚拟面板。
【待发放奖励清单】:
【1. 德国退役装甲营x1(含12辆EIII轻型坦克,全套维修配件及德语技术手册)。】
【2. 直系倒戈密约x1(由直系军阀吴佩孚核心副官冯国栋亲笔签署,承诺在关键时刻率部倒戈)。】
【3. 野战医院快速组建包x1(含全套手术设备、药品,并附赠德籍外科专家林文清医生及其团队主动来投)。】
“好家伙……”张作霖的眼睛眯得更紧了,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变成了一丝藏不住的狂喜,“老子这边刚吹完牛逼,老天爷就真顺着网线把装备给送上门了?这服务也太到位了!”
当晚,奉天军部的作战室里灯火通明,气氛却有些凝重。
杨宇霆,这位奉军的“小诸葛”,正捏着那份刚刚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倒戈密约”,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大帅,这事儿有蹊跷。”他指着密约上的签名,“这个冯国栋,是吴佩孚身边最受信任的副官。我们的情报显示,他昨天还在天津的窑子里跟人争风吃醋,今天就摇身一变成了反吴先锋,还送来这么一份要命的倒戈信?这也太巧了,巧得像个圈套。”
一旁的郭松龄却摇了摇头,他刚从外面回来,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不巧,一点都不巧。”郭松龄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兴奋,“大帅您今天那句‘再不交人就炮轰’的狠话,不仅传遍了整个京津地区,甚至已经登上了远东版头条!标题是——《东方的狂人,用大炮扞卫主权》。现在整个直军内部都炸了锅,人心惶惶。下面的人都在传,说吴佩孚把洋人当爹,大帅您把洋人当孙子。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谁收买谁的问题了,是人心倒了,墙要塌了,自然有人想给自己找条新出路。”
正说着,一名勤务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震惊和激动。
“报告!报告大帅!”勤务兵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利索了,“西郊……西郊机场,刚刚降落了一架德国来的邮政飞机!上面下来三十多个金发碧眼的德国老兵,个个都带着家伙!领头的那个人,让咱们的人转告您,说……说他们是来投奔‘东方的疯子元帅’的!”
半小时后,城郊的临时校场。
寒风中,已经归顺张作霖的德国炮兵教官汉斯·克虏伯,正和那群新来的德国老兵紧紧拥抱,激动得老泪纵横,嘴里不停地用德语念叨着什么。
张作霖披着军大衣,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为首的那名德国军官看到他,立刻挺直了腰板,行了一个标准的普鲁士军礼。
“元帅阁下!我们是德意志自由军团的残部,在欧洲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但是我们听说了您,听说您要用铁和血建立新的秩序,甚至敢炮打北京!我们……我们愿意为您效劳,成为您铁甲洪流的先锋!”
张作霖听完翻译,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荡。
“好!好样的!”他上前拍了拍那个德国军官的肩膀,力气大得让他晃了晃,“老子不管你们是败军还是逃兵,到了我张作霖这儿,只要敢跟着老子一起疯,就有大块的肉吃,有喝不完的酒!”
他猛地转过身,对身后的郭松龄压低了声音,但那语气中的烈火却怎么也压不住:“传我的命令,全军整备,明早开拔!目标——山海关!”
他遥望着关内的方向,夜风吹得他的大衣猎猎作响。
“我要让那十万跟老子出生入死的奉天兄弟,到山海关外亲眼看一看,什么他娘的叫作——‘嘴炮变坦克’!”
夜色深沉,远处的临时机库里,几名德国技师已经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新到的装甲车。
随着几声沉闷的咳嗽,引擎被成功点燃,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像一头头沉睡了太久的钢铁猛兽,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嗜血的眼睛。
山海关外的夜,似乎比奉天更加宁静,也更加寒冷。
奉军先头部队的营地里,星星点点的篝火已经燃起,袅袅的炊烟混杂着马粪和泥土的味道,在寂静的夜空下慢慢弥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