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那从海底升腾而起的恐怖意志彻底凝滞。
不再是静滞力场那种温和的包容或冰冷的防御,而是一种纯粹的、蛮荒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古老威严!它无形无质,却比脚下这片静滞之海更加沉重,比那晶体心脏的毁灭射线更加令人绝望!
苍烈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无尽深渊的最底层,连灵魂都在这种威压下瑟瑟发抖,几乎要碎裂开来。体内疯狂冲突的归墟之力和静滞余波,在这意志降临的瞬间,竟都诡异地平息了少许,不是被化解,而是如同遇到了君王的低等生物,本能地蜷缩蛰伏起来!
那枚狂暴反噬的墨玉封印,紫黑色的光芒都黯淡下去,变得异常“温顺”,只是依旧如同毒瘤般深深扎根在他胸口。
光茧中,星儿的痛苦尖叫戛然而止,并非痛苦消失,而是极致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灰银色的眼眸瞪大到极致,倒映着下方开始剧烈翻涌的幽蓝海面,那暂时被剥离冻结的虚无黑蛇也僵直在那里,不敢有丝毫动弹。
就连虚无之隙,那片扩张的、吞噬毁灭射线的漆黑屏障,也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风中残烛,其冰冷的意念传输彻底陷入一片混乱的杂音,仿佛它的逻辑核心都无法处理这远超预料和权限的突发状况。
【错误!错误!无法识别目标!权限序列溢出!数据库无匹配记录!威胁等级重新评估……评估失败……】它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与“惊惧”。
咕噜……咕噜噜……
原本平滑如镜的静滞之海,此刻如同煮开的沸水,剧烈地翻腾起无数巨大的气泡。每一个气泡破裂,都释放出一股精纯至极、却又古老苍凉的静滞寒息,让平台周围的温度骤降到连思维都能冻结的程度。
海平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并非液体膨胀,而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从极深的海底升起,排开了巨量的“海水”!
那模糊的阴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点幽光。
那不是眼睛,更像是两片凝固的、燃烧着幽蓝色冷火的星云,巨大无比,相隔遥远,却同时蕴含着无尽的死寂与一种令人疯狂的古老智慧。它们缓缓睁开,仿佛沉睡了亿万个纪元,目光淡漠地扫过平台上的不速之客。
仅仅是与之“对视”一瞬,苍烈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彻底看透,从生命起源到此刻的挣扎,一切秘密在那目光下都无所遁形!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自己这漫长的生命、激烈的战斗、乃至星骸巨人的整个文明历史,在对方眼中,或许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
紧接着,更多的轮廓浮现。
那是……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的形体。
它并非传统的生物形态,更像是由无数巨大的、几何形状的幽蓝晶体和某种黯淡的、如同星辰铁般的古老金属融合构筑而成的……造物?或者说,是某种自然生成的存在?
它的主体部分如同一座移动的山脉,布满了嶙峋的、棱角分明的结晶凸起,那些晶体内部,同样有星云状的光雾在缓慢旋转,但其规模和密度,远超上方的晶体心脏,仿佛那心脏只是它身上脱落的一块碎片。
无数条粗壮的、半透明如同冰髓构成的触须状结构,从它的主体下方蔓延出来,缓缓摆动着,每一条触须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静滞波动,所过之处,连翻腾的“海面”都瞬间恢复绝对的平静。
而在它那巨大的、如同盾牌般的正面,可以看到无数道深深的、纵横交错的刻痕,那并非伤痕,更像是天然生成的、复杂到极致的符文烙印,每一道刻痕都流淌着微弱却蕴含无上伟力的幽光,仿佛记载着宇宙初开以来的所有冰寂与静滞的法则。
它太大了!仅仅浮出水面的部分,就已经堪比数座山脉连绵,将整个平台乃至上方的螺旋阶梯出口都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它散发出的气息,与整个沉眠回廊同源,却更加原始、更加深邃、更加可怕!
它是谁?是沉眠回廊的建造者?是比冰寂之主更加古老的存在?还是……这座回廊本身孕育出的、守护最终核心的……活体化身?
没有人知道答案。
那古老的存在彻底浮出海面,停止了上升,就那样静静地悬浮着,两点星云冷火漠然地注视着平台上渺小如尘埃的闯入者们。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明显的敌意动作,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压倒性的威严,已经让空气(如果还有的话)凝固得如同亿万年的玄冰。
压力!难以想象的压力!
苍烈感觉自己的骨骼都在咯吱作响,若不是刚刚经过冰核碎片淬炼,恐怕早已被这股无形的威压碾碎!他死死咬着牙,独眼充血,艰难地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将光茧更紧地护在身下,用残存的力量抵抗着这股意志的侵蚀。
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生怕任何一丝微小的举动,都会引来毁灭性的打击。在这位存在面前,之前那冰骸哨兵、甚至核心的净化机制,都显得如同孩童的玩具般可笑。
光茧内的星儿,更是连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极致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只能本能地依靠着苍烈那宽厚却同样颤抖的后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那古老存在的目光,最先落在了被苍烈护在身下的光茧上。那两点星云冷火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流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解读的情绪——或许是审视,或许是疑惑,又或许是一丝……熟悉?
它的一条由冰髓构成的巨大触须,缓缓抬起,如同跨越时空的山脉,悄无声息地伸向平台,伸向光茧。
苍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紧绷到极致,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暴起反击!但他残存的理智死死压住了这股冲动——他知道,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甚至可能立刻招致毁灭。
那巨大的触须并未攻击,而是在距离光茧数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触须的尖端微微亮起,散发出一种柔和却无比精纯的静滞光辉,轻轻扫过光茧。
光茧表面,那暂时被冻结剥离的虚无黑蛇,在这光辉扫过的瞬间,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竟开始缓缓消融、蒸发!不是被摧毁,而是被一种更高层级的力量直接“净化”、“归无”!
星儿眉心的痛苦骤然减轻,那原本盘踞的黑痕虽然并未完全消失,却明显淡化了许多,重新被压制成一道淡淡的影子,其活跃度降到了最低点!而她本源的星芒,则在这股柔和光辉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稳定起来!
它……在帮助星儿?
苍烈愣住了,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然而,还不等他从这意外的“帮助”中回过神来,那古老存在的目光,转向了他。
嗡——!
苍烈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那目光不再带有丝毫审视,而是化为了纯粹的、冰冷的、如同看待污秽蝼蚁般的……漠然与厌恶!
显然,它感知到了苍烈身上那浓郁的、与这片静滞圣地格格不入的归墟气息,尤其是那枚墨玉封印!
那条刚刚净化了虚无黑蛇的触须,并未收回,而是调转方向,那柔和的光辉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审判之矛,锁定了苍烈!一股比之前核心净化射线更加可怕、更加无法抗拒的湮灭意志降临!
它要清除他这个“污染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