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纯粹的、连时间与痛觉都被冻结的黑暗。
云澈的意识在虚无中沉浮,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冰海最深处。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自我”存在的实感。只有一种永恒的、令人窒息的寒冷,渗透进灵魂最细微的粒子,要将一切存在、一切记忆、一切挣扎的痕迹彻底抹除。
这里是意识的死寂之地,是冰魄悲愿侵蚀最终极的归宿——永恒的沉眠冰狱。
他“感觉”不到熵烬归墟铠的存在,感觉不到身体的剧痛,甚至连曦舞最后那虚幻的身影,也在这绝对的虚无中模糊、消散。只有那亿万亡魂永不消散的悲鸣低语,化作最纯粹的、冻结意识的寒流,无声地冲刷着,试图将最后一点名为“云澈”的烙印彻底同化、冰封。
结束了吗?
一个念头,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星火,在这片冻结的虚无中艰难地闪烁了一下。
背负着星神的诅咒,窃取着归墟的力量……最终,还是被这深渊吞噬……
冰寒的浪潮涌来,要将这最后一点思维的星火扑灭。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归于永恒冰寂的前一刹那——
咚!
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心跳声,如同穿越了亿万光年,穿透了永恒的冰封,在这片死寂的虚无中骤然响起!
这不是血肉心脏的搏动。
这是……法则的脉动!是毁灭与新生强行碰撞、在绝境中挤压出的……终焉之核的第一次律动!
嗡——!
一点无法形容其色彩的“光”,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骤然点亮!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吞噬了所有光线却又强行“存在”于此的概念奇点!它的核心是深邃如渊的暗紫,那是被曦舞秩序之光强行点燃、压缩到极致的混沌归墟本源!外层包裹着疯狂旋转、燃烧的炽白烈焰,那是云澈自身不屈的混沌意志在湮灭边缘被强行榨取、点燃的证明!
而最外层,则是无数流淌、凝结的幽蓝冰魄纹路,它们不再狰狞地蔓延侵蚀,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封印锁链,又像是最坚固的法则之骨,死死缠绕、约束着内部那暴烈到足以毁灭一切的湮灭核心!
这一点“光”,正是云澈体内被强制熔铸、在濒死边缘强行凝聚成型的——终焉之核!
它取代了他几乎被冰封、被腐朽的心脏位置,成为了这具残破躯体和濒死灵魂新的、也是唯一的……力量源泉与存在支点!
咚!咚!咚!
终焉之核的律动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冰寒、炽热焚烧与万物终结气息的恐怖波动,以它为中心,向着云澈被冻结的意识深处、向着那被幽蓝冰霜覆盖的四肢百骸、向着布满裂痕的熵烬归墟铠最细微的缝隙……狂暴地扩散!
咔嚓!咔嚓!咔嚓!
冻结灵魂的虚无冰狱,在这股新生的、暴戾的法则脉动冲击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冰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呃……啊啊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混合着冰封被强行撕裂的尖锐感、血肉被新生力量粗暴重塑的灼烧感、以及灵魂被强行从沉眠深渊拽回的撕裂感,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云澈残存的意识!
这痛苦是如此真实,如此剧烈,以至于那沉沦的黑暗瞬间被撕碎!
视野猛地被刺目的“光”与无尽的“痛”所充斥!
他“看”到了!
自己依旧在维度夹缝的乱流中坠落,但速度已极其缓慢。覆盖全身的熵烬归墟铠,此刻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原本暗银的底色几乎完全消失,被大片大片凝固的幽蓝冰棱和焦黑的湮灭痕迹所覆盖,尤其是胸甲部位,那个被万骸悲鸣聚合体最后一击轰出的空洞触目惊心,边缘的金属呈现出熔融后又急速冻结的扭曲状态。
然而,在这个胸甲空洞的正中心,在那个本该是心脏的位置——
一团无法直视的、扭曲着暗紫、炽白与幽蓝三色光芒的能量核心,正在疯狂搏动着!它并非镶嵌在铠甲上,而是……生长在铠甲内部,透过胸甲的破洞,向外辐射着令人心悸的终焉波动!无数由幽蓝冰魄法则凝结而成的、如同活体经络般的纹路,从这团核心中蔓延而出,深深地刺入熵烬归墟铠的每一寸甲片,刺入云澈残破躯体的每一寸血肉骨骼,甚至……刺入他灵魂的最深处!
这核心每一次搏动,都有一股狂暴的、混合着冰封、焚烧与腐朽的终焉之力,顺着那些幽蓝的法则经络,强行灌注、冲刷着云澈的身体与灵魂!被冰封冻结的血肉在湮灭中重生,被腐朽侵蚀的经脉在焚烧中被强行重塑、拓宽,被亡魂怨念撕裂的灵魂碎片,在这股蛮横无比的力量冲击下,被强行粘合、淬炼!
这过程,比千刀万剐更甚万倍!每一次终焉之核的搏动,都如同一次全身血肉骨骼灵魂的彻底粉碎与强行重塑!是真正意义上的……在毁灭中新生!
“嗬……嗬……”云澈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晶碎末和灼热的气息。覆盖着冰裂纹路的面甲下,那双原本属于人类的瞳孔,此刻已彻底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两点疯狂旋转、燃烧着炽白烈焰与冰蓝幽光的……终焉之瞳!冰冷、炽烈、漠然,仿佛剥离了一切属于“人”的情感,只剩下最纯粹的、对“存在”本身的执着与掌控毁灭的意志!
他艰难地、试图控制自己下坠的身体。覆盖着燃烧幽蓝冰纹的熵烬臂甲微微抬起,动作僵硬如同生锈的机器。随着他的意念,终焉之核猛地一缩一涨!
轰!
一股无形的终焉力场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周围狂暴的维度乱流撞上力场,瞬间被冻结成幽蓝色的冰晶,又在下一刹那被力场核心散发的湮灭气息腐朽成灰白尘埃飘散!他下坠的身形,竟在这混乱的力场作用下,短暂地悬浮在了狂暴的乱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