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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道源碑,静静矗立于虚无尽头。

林枫站在这巨大的石碑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然而,他体内的一切:混沌道基、青莲核心、护体神光、掌心新得的碧绿宝玉,都在发出无声的、剧烈的共鸣与呼唤。

守墓人干枯的身影,如同另一块“化石”,静默地立于石碑侧方不远处的虚无中,空洞的眼眸望着石碑,也望着林枫,不再言语,仿佛已经完成了引导者的使命,只余下见证。

林枫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刻,或许是他此行归墟,最关键、也最危险的时刻。

参悟万道源碑,可能带来无上机缘,也可能令他迷失于万道源头,道心彻底溃散。

但他别无选择,亦无畏无惧。

他缓缓盘膝,于虚无中正对石碑。掌心温润的碧绿宝玉被他置于膝上,与护体神光交融,散发出柔和的生机滋养之力,稳定着他的心神与道基。

眉心的超脱锚点,被他催动到极致,如同黑暗中唯一不灭的灯塔,确保自我意识的核心清晰。

做完这些准备,林枫将全部心神,毫无保留地,投向了面前的万道源碑。

但随着林枫心神的沉浸,一种奇妙的“连接”感,开始建立。

他并未“看”到任何文字或图像,也并未“听”到任何声音或道音。他仿佛直接“融入”了一片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信息海”或者说“法则本源海”!

无数模糊的、破碎的、却又蕴含着至高奥义的“道痕”与“法则片段”,如同宇宙大爆炸后最初的光点,在这片“本源海”中沉浮、碰撞、生灭。

林枫的道心与意识,如同海绵般,疯狂地吸收、感知着这一切。

他的混沌道基,在这种环境下,仿佛找到了最契合的“土壤”,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推演、完善着!

原本因道寂之风受损而布满裂痕的道基,竟开始加速愈合!而且愈合后的道基,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深邃、更加……接近“混沌”的本源真意!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之前对混沌的理解,诸如“包容万象”、“演化无穷”、“无序中的有序”等,都只是皮毛。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心间,让他对“超脱”的理解,更加清晰了一分。

然而,万道源碑带来的,不仅仅是感悟与修复。

林枫瞬间感觉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沉重压力!

那不是力量的压迫,而是“信息”与“概念”的过载!是无数纪元、无数大道体系、无数辉煌文明遗留的“残响”与“执念”,在这源碑的汇聚下,形成的庞杂洪流!

一个个纪元的兴衰,一种种大道的生灭,无数强大存在的崛起与陨落,无尽文明的辉煌与哀歌……这些庞大到足以压垮任何仙帝心智的信息洪流与情感残响,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林枫的意识!

若非有超脱锚点牢牢定住自我核心,若非有混沌道基包容化解部分冲击,若非有碧绿宝玉与护体神光的滋养稳定,他的意识恐怕在接触这股洪流的瞬间,就会被彻底冲散、同化,成为这源碑记载的、又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但即便如此,林枫也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怒海中的孤舟,随时可能倾覆。无数种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大道理念、价值取向、存在意义,在他心间激烈碰撞、交锋,几乎要将他固有的认知与道心撕裂!

“我是谁?”

“我所求为何?”

“混沌为何?”

“超脱何意?”

“这一切的兴衰生灭,又有何意义?”

林枫紧守眉心一点超脱灵光,以混沌道基为熔炉,强行容纳、消化着这些冲击。

“我即是‘我’!林枫!来自当世九天,身负混沌与超脱之缘,追寻真相与可能之道的求索者!”

“我所求,是为‘真’,为‘我道’,为‘变数’!”

“混沌,是‘可能性’之海,非善非恶,非始非终,乃是一切之基,亦是吾道之根!”

“超脱,是于必然中寻自由,于循环中开新局,是‘我’之意志对‘道’之规律的……超越尝试!”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以自己的道心、自己的理解,去“回应”那些纪元残响,去“梳理”那混乱的信息洪流!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无比痛苦,却又蕴含着无上机缘的过程。

时间,在无法计量的感悟与冲击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那汹涌的纪元残响与信息洪流,似乎终于渐渐平复、退潮。

并非消失,而是林枫的意识,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冲击的强度,并找到了一种与之共存、从中汲取养分而不被淹没的微妙平衡。

他的“目光”,穿透了那些纷繁复杂的“表象”,投向了万道源碑的更深处,那仿佛一切信息与法则碎片的“源头”与“终点”交织之处。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种更加本质的东西。

那不是具体的法则,不是辉煌的文明,不是强大的个体。

那是……“规律”。

一种冰冷、宏大、无情,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更高“意志”或“趋势”的……宇宙根本规律。

纪元的生灭,万道的兴衰,存在的起落……似乎都在这“规律”的框架内运行。归墟,或许就是这“规律”作用于“大道层面”的显化工具之一。

而超脱之器的存在,或许本身,就是对这种“规律”的一种“逆反”?

奉余道主的陨落,是否与此有关?

他是在探寻这“规律”时遭遇了反噬?还是试图利用或对抗这“规律”时失败了?

昊天上帝的目标,是否也是试图掌控或利用这“规律”,以达到他永恒统治、或者更高层次超脱的目的?

这些疑问,如同种子,深埋心底。

此刻的林枫,虽然未能从源碑直接得到答案,但他对自身、对混沌、对超脱、对归墟乃至对那背后可能存在的“规律”,都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认知与感悟。

他的修为,并未因参悟源碑而直接暴涨,只是让他受损的道基彻底愈合,并更加圆满稳固,修为也仅仅恢复到了仙王初期的水准,距离巅峰尚远。

但,他的“道”,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质变!

更重要的是,他的道心,历经万道冲刷、纪元拷问而屹立不倒,甚至更加纯粹坚定。这份心性修为,远比力量的增长更加珍贵。

林枫缓缓睁开双眼。

他看向守墓人。

守墓人空洞的眼眸与他对视,那点冰冷的火焰,似乎微微摇曳了一下。

“看来……你所得,比预想中更多。”

守墓人沙哑的声音响起,“不仅稳住了道心,未迷失于万道残响,反而借其淬炼己身,触摸到了一丝‘源’之真意。你的混沌已非寻常混沌。”

林枫起身,对着守墓人郑重一礼:“多谢前辈指引,赐此参悟机缘。”

守墓人微微侧身,似乎不受此礼:“机缘是你自己争来的。源碑在此,能得多少,全凭己身。我不过是个看门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飘忽:“当年奉余……也曾在此参悟良久。他比你走得更远,看得更深,也因此及了更多不该触及的东西,引来了‘注视’。”

林枫心头一震:“‘注视’?是何物的注视?奉余道主他……”

守墓人却摆了摆手,打断了林枫的追问:“有些事,知道得太早,对你无益。你只需记住,万道源碑,既是机缘之地,也是禁忌之眼。你今日所得,已足够你消化许久。”

“至于昊天……”守墓人空洞的眼眸转向归墟更深处,“他比奉余更加激进,也更加危险。他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参悟源碑,而是想要‘掌控’些什么。”

“你既已得碎片,悟源碑,接下来是去是留,自行决断。”

守墓人说完,身形再次变得虚幻,似乎又要隐入虚无。

“前辈留步!”林枫急忙道,“还请告知,奉余道主真正的陨落之地,以及昊天上帝如今可能在何处?”

守墓人即将消散的身影微微一顿,沉默了片刻。

“奉余……”他缓缓道,“他的道躯与大部分道果,确实已彻底消散于归墟。但有一缕最核心的‘超脱真灵’与‘道主印记’,据说并未完全寂灭,而是随着他那部分最核心的超脱碎片,流落到了归墟最深处、最混乱的‘时空涡流’之中,那地方,被我们这些残留者称为‘灵寂之渊’。”

“至于昊天……他比你先入归墟许久,以其心性与修为,此刻恐怕早已深入‘灵寂之渊’,或者在寻找通往‘归墟之核’—那驱动所有归寂现象的‘源动力’所在的道路上。”

“灵寂之渊……归墟之核……”林枫喃喃重复,将这些名字牢记。

守墓人的身影最终彻底隐去,只留下最后一句飘渺的话语回荡在虚无中:

“前路凶险,远超你想象。好自为之……”

林枫站在原地,望着守墓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温润的碧绿宝玉,以及眼前古朴的万道源碑。

参悟源碑,万道归一。

前路虽险,道心已坚。

那么接下来,目标便很明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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