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震庭终于有了反应。
不过不是看傅司霈,而是将鱼竿提起。
空的,鱼饵早就被吃光了。
这才重重地将鱼竿放在一旁,转过看向傅司霈。
“ 你大哥做的很好,我没理由把他撤下来。”
傅司霈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轻嗯了一声“是,他做的是挺好。但我是亲的,他不是。”
傅震庭:“……”
一段时间的沉寂过后,傅震庭声音冰冷:“ 要走的是你,要回来也是你,你当这是逛菜市场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傅司霈坐了下来,双腿交叠,不以为然地说道:“ 好像不是我想走的,是你逼我走的。”
傅震庭一怔。
这张嘴可真厉害啊,说一句,他有十句能顶回来,沉吟一下,说:“ 你想回来可以,但我有条件。”
傅司霈听出父亲的意思。
淡声应付:“如果是要我跟孟初棠联姻,那就算了,当我放屁。”
“你……”
心思被戳破,傅震庭隐隐有些不悦: “有舍才有得,既要又要,谁教你的。”
傅司霈脱口而出:“ 你,要不就是就是我妈,反正不是我自己天生就会。”
傅震庭又被气到了,撂下狠话:“我的要求你做不到,那个位置只能跟你无缘。”
傅司霈根本就不在乎那个位置。
要不是为了苏蔓,他也没想争。
他不在乎是一回事,但他父亲不能不给,更不能以此作为筹码来要挟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得不再进一步:“你要不给,那我只能来抢,到时候那场面恐怕就不会像今天这么温和了。”
傅司霈不是在虚张声势,他这个儿子,真的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胆量,把傅氏搅得天翻地覆
“ 你说什么?”傅震庭质问:“ 你有本事再给我说一遍?”
傅司霈咬牙:“ 说八百遍都是这句话,我的东西,就是不要了,也不会随随便便便宜别人。我会重新启用董事会,我能不能坐那个位置,你说了可不算。”
傅司霈说完,傅震庭的血压已经要飙升一百八。
董事会的人一半是他的人,另一半是他老婆的人,这小子还真不愧是他儿子啊,一下子就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我看你为了个女人真是疯了,当初我就应该把她送走,省得你现在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你现在也可以。”傅司霈眉宇沉郁,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 你敢么?我还能比这更疯。”
傅震庭听了这句话,下颌角因为牙齿紧咬而冷硬。
………
浓稠的夜色下,傅震庭和于映雪又对峙上了 。
傅司霈要重新启动董事会,她这个做母亲的对他本就心有亏欠,此番决定全力支持,但傅震庭却是一百个反对。
主卧内,气氛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沉。
“你非要跟我唱反调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他这么一闹,傅氏会变成什么样子?”
于映雪直面着他:“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当初是不是你用手段逼走到了他,你把傅辞扶上去,把我儿子拉下来,现在他想拿出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还是说,你打算公开傅辞的身份,让外面的人都知道他是你的私生子,傅震庭,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些年你演的不累吗?”
傅震庭气得不轻,看着于映雪,黑眸深邃得像是能将她的身心全部吞噬干净。
“ 我们是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你应该清清楚楚。”
对,她清楚。
所以她忍了近二十年。
但现在不想忍了:“傅震庭,我们离婚吧!”
傅震庭的脸色有些难看。
“跟我离婚,好跟你的情夫双宿双飞是吧,听说他一辈子没娶,怎么?你真以为他是在等你?”
于映雪身心疲惫。
傅震庭敏感多疑,他们之间永远都绕不过这个话题。
“呵……”
于映雪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她看着眼前这个和她纠缠了大半辈子的男人,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熄灭了。
“直到现在,你还以为是因为别人?我早就受够你了,也受够了我们的婚姻。”
傅震庭一想到多年前的那件事,心里就憋着一团火: “ 你敢说你跟他之间清清白白?”
这次于映雪不否认了。
她看傅震庭,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病人。
“ 对,我们之间不清白,当年他要我跟他走的时候我就该义无反顾跟他走,顺便再给你戴一顶绿帽子。”
她浅淡的每一个字都像针尖刺进他的心脏,这让傅震庭更加恼怒,按住她瘦弱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 你敢?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于映雪的神色淡得几乎没有:“ 那正好,我来给他陪葬。”
傅震庭眼神发狠,猛地握上她的细颈,一双眼睛红得刺目,发紧的声线一字一顿:“ 你想死?”
于映雪落下一滴清泪,极力克制着情绪令她的声线发颤:“ 我早就不想活了。 ”
她眼里的疲惫和绝望刺痛了他。
过去数十年的针锋相对,她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眼神,傅震庭觉得,她这次是铁了心要离婚。
发红的眼睛仿佛能滴出水。
手倏然松开。
于映雪跌坐在地上。
“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跟贺霖在一起,我们就该这样一直耗下去,不死不休。”
说完,傅震庭没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窗外的夜雨滴滴答答,室内死一般寂静。
于映雪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眼泪。
这些年她真的累了。
虽说是联姻,但他们之间也曾有过一段甜蜜的日子。
她是真的有爱过,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够了,真的够了。
扶着冰冷的墙壁站起身,走到窗边,玻璃上映出她泪痕交错的脸,和窗外无尽沉沉的夜色。
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