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这端是一个叫做川莘城的地方,拂面的微风都带着烟火气。
川莘城没有修真界那般的辉煌楼阁或缭绕仙气,入目皆是青砖灰瓦的屋舍,檐角微微翘起,仿佛带着几分人间烟火里的温厚。
街道由青石板铺就,缝隙间生着几簇倔强的青苔,被往来行人踩得发亮。
街边茶肆的幌子随风轻晃,伙计正高声招呼着客人,案上刚沏好的茶汤腾起白雾,混着隔壁糕点铺子飘来的甜香,在陈安安鼻尖萦绕不散。
城中修真者与普通人参半,倒也不见泾渭分明。
街角处有背着药篓的修士与挎着菜篮的大娘并肩而行,前者袖口沾着几片草药,后者篮中萝卜还带着新泥。
布庄门口,穿着粗布衣的老者正与掌柜讨价还价,他腰间悬着的玉佩却隐隐流转着微光,显然是件法器。
更热闹的是集市,修真者的摊位摆着泛着灵光的符纸与小巧法器,凡人小贩的吆喝声却更响亮:“刚出炉的炊饼,热乎着呢!”
孩子们举着糖葫芦从巷口跑过,笑声清脆,惊得屋檐下打盹的灵雀扑棱棱飞起,翅尖掠过摊子上的一枚铜钱,却未曾沾上半分灵气。
川莘城的热闹,是锅碗瓢盆与剑光灵气交织的热闹,是红尘烟火与修真问道共舞的热闹。
陈安安他们走在其中,感受着这一派鲜活生动的人间。
若不是心中惦念着江拾之事,真想好好逛逛,放松放松。
三人出城之后,朝着地图上所绘方向,一路疾行,三天后,终是到达了幽密村。
这幽密村在密林深处,背靠巍峨山峦,有一条涂河如银练般蜿蜒而过。
这里氧气充足,灵气也比其他地方浓郁一些。
在村口的一棵古树下,有三五孩童在嬉戏,时不时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两个老太在闲聊。
萧沐阳上前拱手,语调谦和:“阿婆安好,敢问贵村可有一位名叫江拾的?”
两个老太摇了摇头。
“那十几年前,村里可曾新来一位三十余岁的男子?”
这下老太们眼中倏然亮起,慌忙点头如捣蒜:“你说的是江流吧,晓陌,快过来,有人找你爹哩!”
一个扎着冲天髻的男孩如小鹿般蹦跃而来,陈安安凝神望去,那孩童眉目间确与江拾有几分神似。
晓陌落落大方,先向老太们脆声询问几句,旋又转向萧沐阳,仰着小脸端出小大人的架势:“敢问先生贵姓?寻家父所为何事?”
他稚嫩嗓音里竟透出几分沉稳,端的是一副小大人模样,搭配着那冲天的发髻,莫名的更添几分可爱。
听说他们几人是父亲曾经的朋友,晓陌又悄悄打量了一下陈安安和萧怜儿两人。
似乎是感觉这么美的人,不应该是坏人,点了点头,跟两个老太说了一声,便带头领着陈安安他们往家回。
三个人跟着晓陌一路沉默,江拾已经成亲生子这件事,在他们意料之外。
刚拐了一个弯,晓陌的步伐轻快了不少,又恢复了几分孩童的模样。
陈安安留意到他虽然穿着朴素,但衣着整洁,想来家里条件也是不错。
推开半掩的门扉,院内的景象映入三人眼前。
干净整洁的庭院,在向阳的地方,支着一排竹竿,一个身穿竹青色短衫襦裙的年轻女子正在晾晒衣裳。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这女子回眸轻笑,陈安安三人也看清了她的容貌。
鹅蛋脸莹白如玉,两道柳叶眉弯弯似月牙,眉梢还俏皮地微微上翘。
一身朴素的衣裙却也掩盖不了她的美貌,连发间斜插着的木簪都带着几分灵动的生机。
她扬声喊了一声小木头,杏眸水润澄澈,笑起来时眼角漾起甜糯的弧度,颊边隐现一对浅浅梨涡。
放下手中湿衣快步上前,牵起晓陌的手,晓陌朗声说道:“娘,他们要找爹爹。”
这女子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细光。 抬眸细细打量了陈安安三人一眼,才开口询问:“诸位是谁?”
她蹙了蹙眉头,觉得这样文绉绉的说话别扭极了,索性再次问道:“你们找我夫君有什么事吗?”
萧怜儿把她们的来意说了一下,这女子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邀请他们进屋稍等。
“我夫君去河边叉鱼了,你们先稍坐片刻。”
“晓陌。”
晓陌得了他娘的吩咐,旋也似的飞奔出去,这女子才自我介绍道:“我叫杜蓝,十四年前,在涂河边浣衣的时候,捡到了漂流在水中的他,当时他不知何故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医治了半个月才醒了过来。”
“只是,他却失去了记忆。我收留了无家可去的他,再后来我们两个成亲。到现在,我们一家四口,日子虽说清贫,但也开心。”
陈安安抿着略带苦涩的茶水,对于这个杜蓝倒是又多了几分好感。
只是,她也说了,江拾失去了记忆。
粗略看过他家的情况,陈安安觉得和她在陈家村的那个家条件差不多,也不至于衣不果腹,但也不是很富足。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令陈安安有些捉摸不定的是这杜蓝是有些修为在身的,早在见杜蓝第一眼的时候,她已经让系统暗中扫描了。
不仅她有修为,就连她家中床下地洞里还有不知名的物品,在系统面板上不停的闪着光点。
摸不清杜蓝的底细,陈安安没有接话,只说等见到江拾先看看是不是她们的朋友。
十四年的光阴,在江拾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当初分别之时,他才三十的年纪,正是青壮年最有魅力的时刻。
如今,十四年过去,陈安安发现他的修为还在炼气六层。
模样也和普通的四十岁中年大叔没有什么区别。
一时之间,她心头五味杂陈。
江拾手中提着木桶,旁边一个十一二岁大的男孩拿着鱼叉,晓陌一蹦一跳的跟在十一二岁的男孩旁边,态度很是亲密。
陈安安悄悄看了一眼杜蓝,她看到这父子三人,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温柔,那鬓边的碎发也如柳絮般柔顺了起来。
杜蓝笑着问江拾叉到了几条鱼,看了一眼水桶,才把陈安安三人的事情又对江拾说了一遍。
江拾这才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