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仿佛没有尽头。汗水流进眼睛,带来刺痛的灼烧感。陈豪拄着那根削尖的树枝,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腰间的伤口已经麻木,只剩下一种沉重的钝痛。身后的队伍死气沉沉,连最聒噪的刀疤霆都闭上了嘴,只剩下粗重如风箱的喘息。
水,早在昨天就喝光了。最后几块压缩饼干在今天早上分食,那点能量早已被无休止的跋涉榨干。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沙子,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腥味。
“豪…豪哥…” 泥鳅辉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我…我真的不行了…” 他脚下一软,瘫倒在厚厚的腐叶上,玛拉想去拉他,自己却也踉跄着几乎摔倒。
土炮靠在一棵树干上,眼神涣散,舔着干裂起皮的嘴唇:“妈的…早知道…还不如在曼谷跟那些杂种拼了…”
丧狗默默地把空水壶倒过来,仰着头,希望能倒出最后一滴水,结果只有几粒灰尘。
刀疤霆烦躁地一脚踢在旁边的树干上,震落几片树叶:“操!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阿力那边…会不会也…”
“闭嘴!”陈豪低吼一声,声音同样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不能让他们失去最后的希望,尽管他自己的心也在往下沉。阿力离开已经两天,音讯全无。系统地图只能指明方向,却无法告诉他这片丛林到底有多大。
他抬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冠缝隙,看向灰蒙蒙的天空。难道真要栽在这片异国的野林子里?像条野狗一样无声无息地烂掉?
不甘心!龅牙明的仇没报,阿成的血债没偿,乌鸦和沙立还逍遥法外!庙街的兄弟还在等着他回去!
一股狠劲从心底涌起,支撑着他几乎散架的身体。他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刚想开口说点什么鼓舞士气——
“咻——!”
一声尖锐的、不同于任何鸟叫或虫鸣的声音由远及近!
“趴下!”陈豪瞳孔一缩,用尽全身力气将身边的泥鳅辉和玛拉扑倒在地!
其他人也反应极快地寻找掩体!
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一个迷彩色的、带着小型降落伞的包裹,晃晃悠悠地穿过树冠,“噗”地一声,精准地落在了他们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个突如其来的空投箱。
“这…这是什么?”泥鳅辉从陈豪身下探出头,结结巴巴地问。
刀疤霆第一个跳起来,端着枪警惕地靠近:“妈的!是不是沙立搞的鬼?想骗我们出去?”
陈豪也在阿力(假设阿力在)或土炮的搀扶下站起身,【危险感知】没有传来警报。他盯着那个箱子,眉头紧锁。谁会知道他们在这里?还空投补给?
“丧狗,去看看!”陈豪示意。
丧狗猫着腰,小心翼翼地靠近,用刺刀挑开包裹。里面赫然是——几箱密封的矿泉水和功能饮料,大量的压缩干粮和肉罐头,甚至还有急救包和…几盒崭新的手枪子弹!
“是…是吃的!还有水!”丧狗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水!”刀疤霆眼睛瞬间红了,像饿狼一样扑过去,抓起一瓶水拧开就往嘴里灌,水流从他嘴角溢出,混合着泥土和汗水。
其他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连滚带爬地冲过去,疯狂地撕开包装,贪婪地补充着水分和食物。
陈豪没有动,他拿起一盒手枪子弹,掂了掂,又看了看空投箱上没有任何标识的迷彩布。是谁?黑仔明?坚叔?还是…别的什么势力?
“豪哥!快来吃啊!”刀疤霆嘴里塞满了牛肉罐头,含糊不清地喊道。
陈豪走过去,拿起一瓶水,慢慢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近乎奢侈的慰藉。他撕开一包压缩饼干,机械地咀嚼着,大脑飞速运转。
不管是谁,这无疑是雪中送炭。但他们暴露了位置,这里不能再待了。
“别吃太饱,小心撑坏肚子。补充体力,十分钟后出发!”陈豪下令。
有了食物和水的支撑,众人的精神明显振作起来。土炮和丧狗主动背起了大部分补给。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上路时,陈豪的【危险感知】猛地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密集!
“有埋伏!散开!”他嘶声大吼,同时猛地拔出腰间的格洛克!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侧翼的丛林里爆发出密集的枪声!
“哒哒哒哒——!”
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射过来!树叶和木屑纷飞!
“操!”刀疤霆反应极快,一个翻滚躲到树后,手中的AK立刻喷出火舌还击!
土炮和丧狗也迅速依托树木和岩石开火。泥鳅辉连滚带爬地拉着玛拉躲到一个土坡后面。
陈豪依靠着一棵粗壮的古树,忍着腰伤,凭借【精准投掷】和手枪点射,压制着一个试图迂回过来的火力点。对方的火力很猛,人数至少在十个以上,而且战术配合娴熟,绝对不是普通的民兵!
“妈的!是沙立的特种部队!”刀疤霆一边换弹夹一边怒吼,“他们怎么摸上来的?!”
“是那个空投!”陈豪瞬间明白了!空投不仅是补给,更是定位信标!对方利用空投确定了他们的精确位置,然后发起了突袭!
“丧狗!右边!压制住!”陈豪大喊。
丧狗刚探出身准备射击,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的肩膀,血花爆开!
“啊!”丧狗惨叫一声,手中的步枪脱手。
“丧狗!”土炮目眦欲裂,疯狂朝着那个方向扫射。
陈豪眼神一厉,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对方火力太猛,又有备而来,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霆哥!土炮!手雷掩护!所有人,向我靠拢!我们冲出去!”陈豪怒吼,将最后一颗手雷奋力扔向敌人最密集的方向!
“轰!”
爆炸暂时压制了对方的火力。
“走!”陈豪率先冲出,格洛克连续射击,阿力(如果他在)或刀疤霆紧随其后,土炮搀扶着受伤的丧狗,泥鳅辉拉着玛拉,一行人如同受伤的猛兽,朝着丛林更深处亡命奔突!
子弹在耳边呼啸,不断有树木被打得木屑横飞。身后的追兵紧咬不放。
不知跑了多久,枪声渐渐稀疏,似乎暂时甩掉了追兵。众人瘫倒在一片相对茂密的灌木丛后,个个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身上沾满泥污和血迹。
土炮检查着丧狗的伤势,脸色难看:“豪哥,狗哥伤得不轻,子弹卡在骨头里了,必须尽快手术!”
丧狗脸色惨白,咬着牙不让自己哼出声。
陈豪看着仅剩的兄弟,又看了看手中打空子弹的格洛克和仅剩的几个步枪弹夹。补给有了,但敌人也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彻底围拢过来。
前路,似乎比之前更加黑暗。
他攥紧了那颗打空的弹壳,金属的冰冷触感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清理痕迹,轮流警戒。土炮,想办法给丧狗止血。”他的声音带着透支后的沙哑,却依旧稳定,“我们还没死,就得继续走下去。”
清迈的轮廓,仿佛在地平线上若隐若现,却又隔着尸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