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脑海中闪出墨翊白的脸,他眼中有打趣,有算计,有动容,有喜欢……
她,是想他了吧……
这几日太忙,都未顾得上颜若瑄。近几日都未看到若瑄,也不知他在做什么。
她眼皮有些沉了,躺在榻上,进入梦乡。
第二天午时,薏绿在房门外来回踱步。日头已高,小姐却仍未起身。这不对劲,颜翎玥向来早起,即便再累,也从未睡到这般时辰。
“小姐,奴婢进来了。”薏绿轻叩门扉,里头毫无回应。
推开门,只见颜翎玥静静躺在榻上,面色异常红润。
“小姐。”薏绿又轻唤一声,走近榻前,才惊觉颜翎玥呼吸急促,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她伸手探去,触手滚烫。
“天啊,小姐发热了!”薏绿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之际,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
那女子一身黑衣,面容冷峻,正是墨翊白安排在颜翎玥身边的暗卫虚云。
“我去禀报王爷,你照顾好王妃。”虚云声音平静如水,话音刚落,人已不见踪影。
薏绿急忙打来一盆凉水,浸湿手巾敷在颜翎玥额上。她坐在榻边,紧握颜翎玥滚烫的手,心中祈祷虚云能快些带翊王前来。
不出所料,不过一刻钟,院子里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墨翊白一身朝服未换,显然是从王府直接赶来,身后跟着他府上的老大夫。
“怎么回事?”墨翊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灼,径直走到榻前,一见颜翎玥满面通红的样子,眉头立刻锁紧。
大夫不敢耽搁,上前仔细号脉,片刻后眉头深锁:“回王爷,颜小姐是染了风寒。但颜小姐的身子本就虚弱,还有些营养不良,这是从前就落下的病根,需要慢慢调理才可。”
墨翊白的眼神暗了暗,目光扫过这间略显简陋的闺房,声音低沉:“开药。”
“老夫这就给颜小姐开几副退热的方子,吃上三副后风寒便可痊愈。”大夫起身走向书案。
“有劳大夫了。”
“王爷折煞老夫了。”
正当大夫开方之际,颜卓与陈氏闻讯赶来。一进门,颜卓便感受到墨翊白身上散发的寒气,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王爷驾到,有失远迎。”颜卓躬身行礼,陈氏紧随其后。
墨翊白缓缓转身,目光如冰刃般扫过二人,并不急着让他们起身。屋内一时寂静,只听得见颜翎玥沉重的呼吸声。
“颜大人,”良久,墨翊白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刺骨,“玥儿在贵府病成这样,竟无人知晓,直到日上三竿才被侍女发现。颜府的照料,实在令本王...印象深刻。”
颜卓额头沁出冷汗:“下官疏忽,请王爷恕罪。实在是近日公务繁忙...”
“繁忙?”墨翊白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颜大人,本王记得上月才送来一批补品,特意嘱咐要好生调理翎玥的身子。如今大夫却说她身子虚弱,营养不良,颜大人可否为本王解惑?”
陈氏脸色一白,那些补品大半被她扣下,送给了自己的兄长,怎料墨翊白会亲自过问。
墨翊白不紧不慢地踱步至窗前,背对着他们:“本王择日便会奏明圣上,请求早日完婚。玥儿贵为未来翊王妃,身份非同一般。若因照料不周而有什么闪失,恐怕颜大人也难以向圣上交代。”
这话分量极重,颜卓顿时双膝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王爷明鉴,”陈氏急忙辩解,“玥儿这孩子性子倔,不喜旁人过分关照,妾身这才……”
“照料不周便是照料不周,何必寻这些借口。”墨翊白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氏顿时噤声,面色惨白。
墨翊白走回榻边,看着昏睡中的颜翎玥,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又冷峻如初:“颜大人,本王的王妃,若贵府连基本的照料都无法保证,本王不介意提前接她入府。”
颜卓连连点头:“下官明白,下官一定改进,好生照顾小女。”
“那些补品,”墨翊白突然道,“明日我会再送一批来。希望这次,能真正用于翎玥的调理。”
陈氏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这时,大夫已将药方开好,递给薏绿:“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一次。”
墨翊白看向薏绿和不知何时已回到房中的虚云:“好好照顾王妃,有任何需要,直接去王府取。”
虚云默默点头。
墨翊白最后看了眼颜翎玥,目光在她潮红的脸上停留片刻,方才转身离去。颜卓与陈氏忙不迭地跟上,一路恭送王爷出府。
待翊王离去,颜卓才长舒一口气,擦去额角的冷汗。“玥儿竟让王爷如此重视!”
颜卓猛地转身,厉声道:“你给我听着,从今日起,好生她,若有半分怠慢,我唯你是问!”
陈氏被颜卓厉声呵斥,吓得噤若寒蝉,心中却对颜翎玥更加怨恨。
另一边,薏绿很快煎好了药,小心翼翼地喂颜翎玥服下。虚云则悄无声息地隐回暗处,继续守护着她的主人。
服过药后,颜翎玥的呼吸逐渐平稳,脸上的潮红也褪去些许。薏绿守在榻边,不时更换她额上的湿巾。
夜幕降临时,颜翎玥终于悠悠转醒。
“水......”她声音沙哑。
薏绿惊喜地扶她起身,递过温水:“小姐,您可算醒了!您发热昏睡了一整天,王爷都来过了。”
颜翎玥一怔:“他来过了?”
“是啊,王爷很是担心,还特意带了府上的大夫来。”薏绿压低声音,“王爷还训斥了老爷和夫人,说他们没照顾好您呢。”
颜翎玥靠在榻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想起梦中墨翊白那张脸,原来在她病中,他真的来过。
“他还说了什么?”
薏绿正要回答,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叩击声。虚云的声音低低传来:“王爷传信,明日会再来探望王妃。”
颜翎玥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夜深人静,颜府各院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颜翎玥房中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薏绿已经在外间的小榻上睡下,虚云隐在暗处,如一道沉默的影子。
颜翎玥虽然退了热,却睡得并不安稳。
窗外,一道修长的身影悄然立在月色中。墨翊白去而复返,静静地站在窗外,听着里面细微的动静。
“王爷。”虚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低声道,“王妃已经服过药,热度退了。”
墨翊白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凝在窗纸上那道朦胧的身影上。“她睡得可安稳?”
“偶尔会梦呓。”虚云如实禀报。
墨翊白的指尖轻轻拂过窗棂,仿佛能透过这层阻隔,触碰到里面那个让他牵挂的人儿。
“好生照看。”良久,他低声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虚云垂首应是。
墨翊白最后望了一眼那扇窗,终是转身离去,衣袂在夜风中翻飞,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次日清晨,颜翎玥醒来时,感觉身子爽利了许多。薏绿伺候她梳洗时,忍不住又道:“小姐,您不知道,昨日王爷走的时候,老爷和夫人的脸都白了。王爷还说,要是府上照顾不周,他就提前接您入府呢。”
颜翎玥握着梳子的手微微一顿,镜中的自己,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早膳时分,陈氏破天荒地亲自来看她,还带了一盅燕窝粥。态度虽然不算热络,却也客气了许多。
“玥儿身子可好些了?”陈氏坐在一旁,看着薏绿伺候颜翎玥用粥,“若是缺什么,尽管差人去跟我说。”
颜翎玥看着陈氏,轻笑道,“劳烦母亲费心了,还来照顾女儿。”
陈氏真的好想骂她,但是又不行,万一被翊王知晓,又是不小的祸事。
她笑着,气愤得皮笑肉不笑,表情略显狰狞,“玥儿说的什么话,你是母亲的女儿,照料你岂不是母亲分内之事。”
颜翎玥笑意更盛,看她笑看自己一言不发,陈氏实在是忍受不得,拢了拢表情,“母亲就先走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派人来喊母亲就是了。”
颜翎玥继续笑着,“母亲走好。”
这句“走好”,让背对着颜翎玥的陈氏目眦欲裂,手握成拳,但她强忍着,抬着步子,离开了颜翎玥的屋子。
她一走,薏绿就忍不住撇嘴:“小姐,夫人这是做给王爷看呢。”
颜翎玥当然知晓,就看她隐忍不发作的样子,若是不忌讳墨翊白,怕是今日送来的补品里就给她掺了什么不该掺的东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