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断契渊底，万族魂归
一、渊底的呼唤
逆契城崩塌后的第七日，林砚腕间的星纹突然频繁震颤。起初只是微弱的麻痒，到后来竟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刺——这感觉与上次感知噬契本源时如出一辙，却又多了种更古老、更沉郁的气息。
“是断契渊。”青柯将守界藤的汁液涂在他手腕上，试图缓解那股刺痛，藤蔓接触到星纹的瞬间，竟蜷缩成一团，叶片边缘泛起焦黑，“渊底有东西在召唤你的星纹，而且……它很凶。”
雷煞正蹲在守望台的最高处打磨惊雷斧，闻言探头道：“林小子，要不要去看看？上次那石匠不是说，噬契族的老巢就在断契渊吗？正好一锅端了，省得天天惦记。”
沧溟从黑海眼带回的水纹镜突然亮起，镜中映出断契渊的景象——渊口被一层灰黑色的雾气笼罩，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无数人影在沉浮，胸口都嵌着暗紫色的晶体，正是未被净化的契奴。“不止是老巢。”他指着镜中渊底的一道光柱，“那里有座‘唤魂阵’，噬契族在用人影的残魂喂养什么东西。”
林砚的星纹突然爆发出强光，与水纹镜中的光柱产生共鸣。他闭上眼，那些碎片般的画面再次涌入脑海：断契渊底的祭坛上，刻满了比逆契城更古老的倒转契纹；祭坛中央插着根黑色的石柱，柱身上缠绕着无数锁链，锁着团金色的光团；光团中，似乎有无数张人脸在挣扎，发出无声的呐喊。
“是‘万族魂核’。”花婆婆拄着紫藤拐杖走进来，杖头的花朵蔫蔫地垂着，“老身查了花妖族的古籍，万年前封印噬契本源时，万族牺牲的修士残魂凝结成了这颗魂核，镇在断契渊底，防止本源死灰复燃。”她叹了口气，“现在看来，噬契族是想抢走魂核，用它彻底污染万族契。”
青柯的守界藤突然朝着断契渊的方向疯长，藤蔓尖端开出朵从未见过的金色小花：“魂核在求救。”她轻抚花瓣，声音发颤，“它说……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林砚握紧水纹镜，星纹的刺痛已蔓延至心口：“准备一下，明日动身。”他看向雷煞和沧溟，“这次要带足家伙，断契渊底的东西，怕是比噬契本源更难缠。”
雷煞把惊雷斧扛在肩上，咧嘴一笑：“放心，老子的斧头早就饿了。”
二、渊道上的试炼
断契渊的入口比想象中更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渊壁上布满了指甲抓挠的痕迹，深褐色的血痂嵌在石缝里，散发着刺鼻的腥气——显然有不少契奴试图从这里逃出去，却都失败了。
“跟紧点。”林砚走在最前面，星纹在掌心凝成光刃，劈开迎面扑来的黑雾，“这雾里有‘蚀魂瘴’，吸多了会被同化。”
青柯的守界藤在众人头顶织成绿色的穹顶，将瘴气隔绝在外。藤蔓接触到瘴气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响，却依旧顽强地生长着：“藤叶能吸附瘴气，但撑不了太久，我们得快点。”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道石门，门上刻着行墟语。沧溟用水汽将字迹拓印下来，青柯辨认了片刻，脸色渐渐凝重：“上面写着‘非万族血脉者，入之即化’。”她指着门侧的凹槽，“需要十二族的本源信物才能打开。”
众人立刻取出各自的信物——雷煞的惊雷胆、沧溟的镇海螺、青柯的守界藤种……当最后一件信物嵌入凹槽，石门发出沉重的响声，缓缓向内打开。门后并非通路，而是片迷雾笼罩的幻境。
幻境中，林砚看到了黑海眼的沉船，他正拼命将被困的鲛人往外拉，可那些鲛人突然化作契奴，指甲刺入他的肩膀；雷煞站在落雷渊的雷柱上，脚下的惊雷斧突然炸裂，碎片中钻出无数血须，缠住他的脚踝；沧溟的镇海螺在手中碎裂，黑海眼的海水变成黑色，将他往深渊里拖……
“是心魔！”林砚的星纹突然亮起，光刃劈开眼前的幻象，“别被它们骗了！这些都是我们最恐惧的事！”
青柯的守界藤突然开出金色的花，花香瞬间驱散了迷雾。她站在幻境中央，藤蔓将众人护在身后：“守界藤能照破虚妄，跟着花走！”
金色的花一路向前，幻境中的幻象不断变换，却再也无法靠近众人。当最后一片迷雾散去，他们发现自己站在道悬空的石桥上，桥下是翻滚的黑色岩浆，桥对岸，断契渊底的唤魂阵正发出刺眼的红光。
“这桥……”雷煞用惊雷斧敲了敲桥面，石块竟化作粉末，“是用契奴的骨头砌的！”
林砚蹲下身，指尖的星纹与桥面相触，那些粉末突然重新凝聚，化作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的脚步：“是被吞噬的修士在警告我们，桥不稳。”他将星纹注入桥面，金色的纹路顺着石桥蔓延，暂时将粉末固定住，“跟着我的脚印走，别踩那些发灰的地方。”
三人小心翼翼地踏上石桥，青柯的守界藤顺着桥边垂下，根须探入岩浆，竟从中卷出颗金色的光点——是修士的残魂。“他们还活着。”她将光点捧在手心，泪水落在上面，“我们一定要救他们。”
三、祭坛上的对峙
断契渊底的祭坛比水纹镜中看到的更宏伟。三十丈高的黑色石柱矗立在中央，柱身上的锁链泛着红光，每根锁链都缠着数百个契奴，他们的残魂被锁链抽出，化作红色的光流，注入柱顶的万族魂核——魂核的金色光芒已黯淡大半，边缘甚至泛起了黑色。
祭坛周围站着数十个黑袍人，为首的是个白发老者，脸上刻满了倒转的契纹，手里举着根骨杖，杖头镶嵌着块暗紫色的晶体，正是噬契族的族长。“没想到你们真敢来。”老者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骨杖轻点地面，锁链上的契奴突然睁开眼，空洞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林砚等人，“正好，用你们的星纹和血脉，给魂核最后一击。”
雷煞的惊雷斧瞬间劈出雷光，却被老者身边的黑袍人用暗紫色的光盾挡住：“这些是‘噬契长老’，每人都融合了契奴的灵核，硬拼讨不到好。”
沧溟的镇海螺发出嗡鸣，水汽化作无数水箭射向祭坛，却在接触到倒转契纹时纷纷炸裂：“契纹在吸收灵力，得先毁掉祭坛的阵眼！”
林砚的星纹与柱顶的魂核产生强烈共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魂核的痛苦——那些被抽出的残魂在哀嚎，金色的光芒每黯淡一分，石柱的红光就强盛一分。“青柯，用守界藤缠住石柱，别让它再吸魂！”
守界藤如绿色的瀑布般涌向石柱，藤蔓缠住锁链的瞬间，金色的花朵突然绽放，锁链上的契奴发出解脱的呻吟，残魂顺着藤蔓流向青柯的掌心，化作点点金光。“有用！”她大喊着将金光注入星纹，“这些残魂能净化锁链！”
老者见状，骨杖重重砸在祭坛上，倒转契纹突然亮起，黑色的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化作无数只手，抓向林砚的脚踝：“找死！”
林砚的星纹化作光盾，将岩浆手挡在外面。他纵身跃向石柱，指尖的光刃劈开锁链——链环断裂的瞬间，万族魂核突然爆发出强光，无数金色的人影从魂核中冲出，围绕着林砚旋转，他们的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正是万年前牺牲的修士残魂。
“是万族先辈！”青柯的守界藤疯狂生长，将人影护在中央，“他们在帮我们！”
人影们的力量汇入林砚的星纹，光刃变得比之前强盛百倍。他顺着石柱向上攀爬，老者的骨杖不断砸来，暗紫色的光盾却被人影们的金光轻易撕碎。当林砚的手触碰到万族魂核时，整个断契渊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魂核的嗡鸣在回荡，像无数人在低声吟唱。
“该回家了。”林砚轻声道，星纹与魂核融为一体，金色的光芒顺着石柱蔓延，将倒转契纹尽数覆盖，“万族契从未忘记你们。”
四、魂归与新生
万族魂核的光芒照亮整个断契渊时，黑色的石柱开始崩解，锁链上的契奴化作金色的光点，与魂核的光芒融为一体。噬契族的族长发出绝望的尖叫，骨杖上的暗紫色晶体突然炸裂，将他的身体吞噬——那些被他奴役的残魂，终于讨回了公道。
林砚抱着魂核落在祭坛上，魂核在他掌心化作无数金色的光流，注入断契渊的每个角落。那些沉在渊底的契奴虚影渐渐消散，露出下面翠绿的草地，草地上竟钻出株株嫩芽，顶着金色的露珠，在光芒中轻轻摇曳。
“是‘还魂草’。”青柯蹲下身，指尖抚过嫩芽，“古籍说，只有万族魂归之地才会生长，能治愈一切灵脉创伤。”
雷煞的惊雷斧上还沾着黑袍人的血，此刻却小心翼翼地绕开草地：“这些草……是用先辈的魂滋养的？”
沧溟的水纹镜映出渊外的景象——断契渊口的灰黑色雾气正在消散，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在渊底投下斑驳的光影。“不止。”他指着镜中，“你看守望台的方向。”
众人望去，只见守望台的新契碑上，万族的印记正发出同步的金光，碑前的守界藤开出金色的花，与断契渊底的还魂草遥相呼应。林砚的星纹突然飞出无数金色的纹路，顺着光流涌向新契碑，将碑上的万族契补全了最后一笔。
“万族契……完整了。”花婆婆的声音带着颤抖，紫藤拐杖上的花朵重新绽放，“老身能感觉到，万年前的遗憾，今天终于补上了。”
林砚将最后一缕魂核的光流注入还魂草，草叶上的金色露珠滴落，在地上汇成个小小的水洼，水洼中映出万族修士的笑脸，他们对着林砚深深鞠躬，然后渐渐消散在晨光里。
“他们走了？”青柯的声音带着不舍。
林砚点头，掌心还残留着魂核的温度：“他们只是回家了。”他看向断契渊底的草地，“这些还魂草，就是他们留给我们的礼物。”
雷煞突然想起什么，挠了挠头：“那噬契族……算是彻底没了？”
“没了。”沧溟收起水纹镜，镇海螺在他掌心发出轻快的声响，“最后一个长老刚才被还魂草的光净化了，连灰都没剩。”
五、守望台上的新契
回到守望台时，各族修士早已在新契碑前等候。石矶将还魂草的汁液涂在碑上的裂痕处，那些因断契气侵蚀留下的伤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碑面的万族契纹路亮如白昼，甚至能看到金色的光流在其中缓缓流淌。
“林领，”骨藤族的年轻修士捧着块新刻的石碑走上前，碑上刻着所有牺牲修士的名字，从青藤长老到断契渊底的无名魂灵，“各族商量好了，把这块‘魂归碑’立在新契碑旁边，让后人永远记得他们。”
林砚接过石碑，指尖的星纹与碑上的名字相触，那些名字突然亮起，化作金色的光点，融入新契碑的纹路中。“他们从未离开。”他将魂归碑立在新契碑左侧，两块石碑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道温暖的光罩，笼罩着整个守望台，“以后，这里就是万族的魂归之地。”
雷煞扛着惊雷斧，在光罩下哈哈大笑：“那不得好好庆祝庆祝？我把落雷渊的霹雳果都带来了，泡酒喝，够喝到明年万族节！”
沧溟从黑海眼带来了新酿的海酒，酒液泛着淡淡的蓝光，与还魂草的金色露珠混在一起，散发出清冽的香气：“我还带了鲛人族的‘忘忧螺’，吹响它，能让人忘记伤痛。”
青柯的守界藤爬满了两块石碑，藤蔓上的紫花与金花交错绽放，引来无数灵蝶在花间飞舞。她摘下朵最大的金花，别在林砚的衣襟上：“花婆婆说，这是万族先辈在谢谢你。”
林砚低头看着衣襟上的金花，又望向身边的众人——雷煞正和沧溟抢着酒坛，石矶在给魂归碑刻上最后的花纹，青柯的守界藤缠着他的手腕，轻轻晃悠着，像在撒娇。腕间的星纹发出温暖的光芒，里面的万族契印记完整无缺，流转着生生不息的力量。
夕阳西下时，新契碑和魂归碑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两个依偎的伙伴。林砚站在碑前，看着各族修士在光罩下欢笑打闹，忽然明白，所谓守护，从来不是为了某个宏大的目标，而是为了身边这些鲜活的人，为了这片能让他们安心欢笑的土地。
夜深时，守望台的灯火依旧明亮。林砚坐在望哨的暖炉边，青柯给他斟了杯掺了还魂草露的梅子酒，酒香混着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窗外，守界藤的金花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与新契碑的金光遥相呼应，像无数双眼睛，温柔地注视着这片土地。
“以后，应该不会再有麻烦了吧？”青柯的声音带着睡意，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林砚握着她的手，指尖的星纹与守界藤的金花产生共鸣，发出柔和的光晕：“不知道。”他笑了笑，望向玄黄渊深处的星空，“但只要我们在这里，再大的麻烦，也能扛过去。”
远处，雷煞的呼噜声隔着石屋传来，沧溟的镇海螺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响，守界藤的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像在应和着他的话。
万族魂归，新契初生。守界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