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冰撞，寒声彻
飞舟破开北境的冻云时，林砚的星髓纹又覆上了一层薄霜——比上次在极寒冰狱感受到的寒气更烈，带着种尖锐的、仿佛能刺穿灵脉的锋芒。下方的冰原已不是完整的一块，而是裂成了无数浮冰，像被打碎的琉璃盏，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
“林道友，那就是冰原族的破冰船。”沧溟指着浮冰群中央的巨船，船身由玄铁混着千年寒冰铸成，桅杆顶端的冰旗却歪在一边，船周的浮冰上布满蛛网状的裂痕，“三天前冰璃族长传讯，说船行至‘碎冰海’时，突然被冰下的东西撞了船底，现在动弹不得了。”
飞舟落在破冰船的甲板上，林砚才发现船身已倾斜了近三十度，玄铁铸就的船底破了个碗口大的洞，洞边凝结着黑色的冰晶——与极寒冰狱的蚀骨寒不同，这冰晶泛着死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林道友！”冰璃的声音从船舱传来，她披着加厚的冰丝袍，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苍白，袍角沾着些黑色冰碴，“你可算来了，冰下的东西……怕是百年前没被彻底封印的冰煞残魂。”
进了船舱，林砚才看到更惊人的景象：冰原族的修士们正用灵火烤着船板，可船板上的黑冰怎么也化不开，反而顺着木纹蔓延，已有两个修士的脚踝被冻住，冰层下的皮肤泛着青黑，与当年蚀骨寒造成的伤势如出一辙，却更顽固。
“这不是普通的残魂。”石矶蹲在黑冰旁，指尖的星砂撒上去，竟瞬间被冻成了冰粒，“里面混着‘死寂寒气’，比影雷族的蚀雷雾更凶，能直接冻结灵脉的流动。”
青柯用骨杖戳了戳黑冰，杖尖的藤蔓刚碰到冰面就蜷成了团，叶尖迅速发黑：“连骨藤的生机都能冻住……这东西比我们想的更麻烦。”
冰璃铺开一张冰制海图，图上的碎冰海被标成了红色：“船底的洞是在‘寒渊沟’附近被撞的，那里是碎冰海最深的地方，百年前封印冰煞时，有修士说看到过黑色的冰影从沟里窜出来，当时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来……”
话没说完，船身突然剧烈摇晃，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底下狠狠撞了一下，舱顶的冰灯晃得厉害，有盏直接摔在地上，碎成了冰碴。甲板上传来惊呼，林砚冲出去时，正看见一道黑色的冰柱从船底的洞里窜出来，直冲向桅杆，冰柱上凝结着无数冰刺，刺尖泛着幽蓝的光。
“是冰煞残魂的本体！”冰璃的冰晶剑出鞘，剑光劈在冰柱上，竟被弹了回来，剑刃上瞬间覆上一层黑冰，“它在试探我们的灵力！”
林砚的星髓纹瞬间亮起，腕间的万族印记流转金光，其中冰原族的印记与船板上的黑冰产生剧烈共鸣，冰面竟泛起一阵涟漪。他突然想起极寒冰狱的万族契：“冰璃族长，能不能引船往寒渊沟去？只有在它的老巢，才能彻底净化这残魂！”
冰璃眼神一凛：“好！”她转身对舵手喊道，“升帆，往寒渊沟冲！”
破冰船调转方向，破开浮冰往寒渊沟驶去。一路上，船底的撞击越来越频繁，黑冰在船板上蔓延得更快，冰原族的修士们轮流用灵火灼烧，却只能勉强稳住不被冻伤。林砚的星髓纹始终亮着，万族契的金光在船身周围织成一道光罩，黑冰碰到光罩就会消融，只是消耗的灵力极大，他的额头很快渗出了汗。
“快到了！”冰璃指着前方的海面，那里的浮冰突然消失，露出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裂谷，谷口冒着白气，正是寒渊沟，“残魂的气息越来越浓了！”
话音刚落，船底传来一声巨响，整艘船竟被顶得翘起，船底的破洞扩大到丈许，一道巨大的黑色冰影从洞里钻了出来，冰影上布满眼睛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喷出死寂寒气，甲板上的修士瞬间被冻住了三个。
“就是现在！”林砚的星髓纹升至半空，化作光轮悬在船顶，“沧溟，引海水浇向冰影！青柯，用灵藤缠住它的四肢！石矶，布星砂阵稳住船身！冰璃族长，借你的冰晶剑一用！”
沧溟的鲛人族灵力催动下，周围的海水如瀑布般冲向冰影，却在接触的瞬间变成冰锥，反而成了冰影的武器。青柯的灵藤及时缠上冰影的躯干，藤蔓上泛着骨藤族的生机，竟让冰影的动作慢了半分。石矶的星砂在甲板上织成阵纹，船身的摇晃渐渐平息。
林砚接过冰晶剑，星髓纹的金光顺着剑刃注入，剑身上的黑冰瞬间消融，反而泛起一层暖光。他踩着青柯的灵藤冲向冰影，剑尖直指冰影额头的孔洞——那里是残魂的核心，正冒着最浓的死寂寒气。
“找死！”冰影发出刺耳的嘶吼，孔洞里喷出的寒气凝成冰墙，挡在林砚面前。
林砚的星髓纹突然与极寒冰狱的万族契产生共鸣，腕间的冰原族印记亮起，冰晶剑的光芒暴涨，竟硬生生劈开了冰墙。他趁机将剑尖刺入核心孔洞，万族契的金光如潮水般涌入，冰影发出痛苦的哀嚎，黑色的冰身在金光中寸寸碎裂。
“不可能……百年前你们能封印我，百年后凭什么……”残魂的嘶吼渐渐微弱，与当年冰煞被封印时的不甘如出一辙。
“凭我们记得。”林砚的声音透过金光传遍寒渊沟，“记得万族契的约定，记得彼此守护的誓言。”
当最后一块黑冰在金光中消融时，寒渊沟的白气突然变得温暖，竟催生出一些冰蓝色的小花，顺着沟壁往上爬。破冰船底的破洞开始自动愈合，船板上的黑冰化作清水，被冻住的修士们也慢慢恢复了知觉。
冰璃收起冰晶剑，剑刃上的暖光还未散去：“残魂的核心被万族契净化了，寒渊沟的死寂寒气……好像变成生机了。”
林砚低头看向腕间的星髓纹，冰原族的印记比之前更亮，与其他各族的印记交织成更完整的图腾。甲板上，沧溟正帮修士们检查伤势，青柯的灵藤在船舷上开出了小花，石矶的星砂与冰花交相辉映，构成一幅奇异的画面。
三日后，破冰船修复完好，载着众人返回寒晶城。路过碎冰海时，林砚看见寒渊沟的冰花已蔓延到浮冰上，引来不少冰鸟栖息，曾经死寂的海面变得热闹起来。
冰璃在寒晶城的冰碑旁又立了一块新碑，刻着破冰船的图案：“这是万族契又一次守护我们的证明。”她递给林砚一块冰蓝色的玉佩，“东境的云栖族又传信了，说镇云塔的塔顶长出了新的云纹，像是在指引什么方向。”
林砚接过玉佩，玉佩上的冰纹与星髓纹中的云栖族印记共鸣。他望向东方，那里的云层正泛着柔和的光，仿佛有什么新的生机在孕育。
飞舟再次启航时，寒晶城的钟声与极寒冰狱的风声交织，冰原族的修士们在城门口挥手送别，冰花的香气顺着风飘来，带着万族共生的暖意。
林砚站在船头，看着北境的冰原渐渐远去，腕间的星髓纹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的光。他知道，万族汇流的故事还在继续，而每一次守护，每一次共鸣，都在让这图腾更加完整。
东方的云层越来越近，镇云塔的轮廓已隐约可见，塔顶的新云纹在阳光下闪烁，像在招手，又像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