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奥迪A6L驶离国家电影总局大院，汇入长安街的车流。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却驱不散韩三平脸上的阴霾。
“唉……”韩三平又是一声长叹，手指烦躁地敲着膝盖，“小言啊，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老陈……老陈他这《无极》……唉！”
他像是找不到词儿形容，憋了半天，“这‘馒头’视频一出，简直是伤口上撒盐！老陈这回是真被架在火上烤了！”
汪言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无奈一笑：“韩总，陈导的心情可以理解。作品被恶搞，谁都不好受。不过总局牵头立法，也算亡羊补牢吧。”
“补牢？我看是马后炮！”韩三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现在闹得满城风雨，老陈的脸往哪搁？金球奖那边我看也悬……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烦躁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不提这个了。小言，你刚在会上提的版权立法，思路是对的！中影这边会全力配合总局推进！对了，《画皮》那个项目……”
“韩总放心，”汪言睁开眼，语气平静，“等剧本和预算最终敲定，我会让振宇第一时间联系中影，具体谈合作细节。”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踏实了！”韩三平脸上总算挤出点笑容，用力拍了拍汪言的肩膀，“水晶影业有你在，前途无量啊！”
车子在北电门口停下。汪言推门下车，寒风扑面而来，他紧了紧大衣领口。“韩总，我到了。”
“行，你去忙！回头联系！”韩三平挥挥手，车子重新汇入车流。
汪言看着远去的车尾灯，轻轻呼出一口白气。总局那场扯皮会开得他脑仁疼，现在，他要去办点真正让他舒心的事了。
北电校园里，寒假刚过，人还不多，显得有些冷清。校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低的交谈声。汪言敲了敲门。
校长办公室里暖气开得足，烟雾缭绕。校长张会军、表演系主任王劲松，还有文学系那位气质温婉的副教授薛晓路，三人正围着小茶几喝茶。看到汪言推门进来，都赶紧站了起来。
“汪导！稀客稀客！快请坐！”张会军笑容满面地迎上来，热情地握住汪言的手，力道不小。这位北电掌门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精明，对这位如今在国际影坛都举足轻重的“家属”，态度那是相当热络。
“张校长，王主任，薛老师。”汪言笑着跟三人一一握手，态度平和，没什么架子，“打扰了。”
“哎哟，汪导您这话说的，您能来，我们求之不得啊！”王劲松赶紧接话，这位以严厉着称的表演系主任，此刻脸上也堆满了笑，亲自给汪言倒了杯热茶。薛晓路则微笑着点头示意，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和探究。
寒暄几句，汪言也没绕弯子，放下茶杯，直接切入正题：“今天来，主要是想跟学校谈个合作项目。关于02级表演系本科班毕业大戏的。”
“毕业大戏？”张会军和王劲松对视一眼，有点摸不着头脑。毕业大戏年年有，排个话剧，顶天了搞个校内公演或者小范围巡演，还能有啥新花样？值得这位大导演亲自跑一趟？
“对。”汪言点点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打算投资拍摄一部青春校园电影，片名暂定《那年，风过洱海》。这部电影，就作为02表本班的毕业作品。”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
张会军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王劲松刚想递烟的动作僵住了，连薛晓路温婉的笑容都凝固在脸上。三个人，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瞪着汪言，那眼神像是在说：您没开玩笑吧？
“电……电影？”王劲松嗓子有点干，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毕业大戏……拍电影？”
“嗯。”汪言肯定道，“剧本我已经准备好了，资金也到位。想邀请薛晓路老师担任导演。”他看向薛晓路，“薛老师对青春题材和情感叙事很有研究，我觉得很合适。”
薛晓路明显愣住了，指着自己：“我？导演？”
“对。”汪言看着她，“剧本回头给您，您看看。故事背景在90年代末的云南大理，讲一群高中生的青春成长和情感纠葛，有时代感，有地域特色，人物群像鲜明。”
他顿了顿，补充道：“主演方面，茜茜和我来演男女主角。电影里其他所有主要角色，都由02表本班的学生出演。具体角色分配，由薛导您根据剧本和试镜表现来决定。”
这下，办公室里彻底鸦雀无声了。
张会军、王劲松、薛晓路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脑子里嗡嗡的。这……这手笔也太吓人了吧？！
毕业大戏排话剧？那是普通学生的路子。
这位爷倒好，直接上大银幕！还是院线电影！剧本、资金、导演、主演（还是他自己和刘艺菲这对顶流cp亲自下场！）全包圆了！
就为了给自家小女朋友一个毕业纪念？这哪是毕业大戏，这简直是好莱坞巨头砸钱给自家小公主办的一场毕业典礼啊！
张会军最先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得如同盛开的菊花，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哎哟！我的汪大导演！这……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还得是我们北电的家属，心里装着咱们北电！不像某些……”他话锋一转，带着点愤愤不平，“某些从北电出去的导演，拍戏尽选些隔壁学校的演员，胳膊肘往外拐！”
汪言差点没绷住笑出来。好家伙，北电校长当面吐槽北电大导只用中戏演员，这“家丑”外扬得可真够直接的。
王劲松一看校长要跑偏，赶紧咳嗽一声，打断道：“校长！汪导一片心意，咱们得接着！”他转向汪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一丝难以置信，
“汪导，您这……这手笔也太大了！北电建校这么多年，毕业大戏排话剧的有，搞小剧场巡演的也有，可这直接上院线大银幕……还是头一遭啊！这……这得花多少钱？”
“投资预算1200万人民币。”汪言报了个数，“剧本已经定稿，资金也到位了。”
1200万！王劲松和薛晓路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这在2006年，绝对算得上中等偏上投资的电影了！就为了一个班的毕业戏？
“汪导，”薛晓路终于开口，声音温和但带着专业性的审慎，“我能先看看剧本吗？毕业大戏对学生们来说意义重大，既要展现学习成果，也要考虑他们的特点和可塑性。”
“当然。”汪言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装订好的剧本，递给薛晓路，“薛教授是这方面的专家，这部电影，我想邀请您担任导演。”
“我？”薛晓路接过剧本的手顿了一下，有些意外。她虽然参与过编剧，但独立执导电影长片，这还是第一次被正式邀请。
“对。”汪言肯定地点点头，“剧本是青春校园题材，情感细腻，需要精准把握时代氛围和人物心理。薛教授您的专业背景和对青春题材的理解，我认为是最合适的。水晶影业会提供完整的制片团队支持您。”
薛晓路低头看着手中厚厚的剧本，封面上《那年，风过洱海》几个字透着清新的气息。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认真地说：“汪导，我得先看看本子。”
“应该的。”汪言表示理解。
张会军和王劲松则有点急了。张会军搓着手：“晓路啊，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汪导亲自邀请，投资又到位，剧本肯定差不了！这是给咱们学校、给02表本增光添彩的大好事！”
王劲松更关心时间：“汪导，那这片子啥时候开拍？学生们现在都大四了，下学期实习、找工作，时间得协调好。”
“现在就可以开始前期筹备。”汪言规划道，“薛导先熟悉剧本，然后根据剧本里的角色设定，王主任您这边可以把主要角色的简介和要求整理出来，
发给02表本的同学们，让他们自己先琢磨准备起来。一周后，在学校组织试镜，薛导您亲自把关，看看谁适合演哪个角色。”
他顿了顿：“演员阵容方面，我和茜茜会出演男女主角。其他所有主要角色和重要配角，都从02表本的同学里选。具体谁演什么，完全由薛导根据试镜表现和角色契合度决定，水晶影业和学校不干预。”
“至于正式开机，”汪言估算了一下时间，“我这边《加勒比海盗2》的棚拍部分预计三月初能杀青。茜茜的戏份主要集中在《加3》，但《加3》她的重头戏拍摄会稍晚一些。
所以，《那年，风过洱海》计划三月初开机，先拍茜茜的戏份，等她进组集中拍摄。其他同学的戏份可以穿插进行，或者根据他们的时间灵活调整。剧组会提前筹备，服化道、场地这些都会准备好。”
“三月初……时间有点紧啊。”王劲松盘算着，“不过有汪导您这句话，学校这边全力配合！我明天，不，今天就召集02表本那帮小兔崽子开会！
把角色要求发下去！让他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谁要是敢掉链子，看我怎么收拾他！”他摩拳擦掌，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带的班在银幕上大放异彩的场景。
薛晓路快速翻看着剧本大纲和人物小传，眼睛越来越亮。剧本里描绘的90年代末大理的风物人情，高中时代的懵懂情愫，大学时期的理想碰撞，以及最终在洱海边的释然与祝福……情感真挚，细节丰满，人物群像鲜明。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创作的热情和一丝郑重：“汪导，剧本我大致看了，基础非常好，情感内核很打动人。导演的工作，我接了！我会尽快吃透剧本，和王主任配合好选角工作。”
“太好了！”张会军一拍大腿，红光满面，“晓路出马，我就更放心了！汪导，您放心，北电上下一定全力支持！要人给人，要场地给场地！把咱们02表本这届毕业大戏，做成北电历史上最风光的一届！”
汪言点点头：“有张校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具体的合作协议，过两天水晶影业的法务会带着正式合同来学校，跟校办对接细节。”
正事谈完，气氛轻松了许多。王劲松忍不住八卦：“汪导，您和茜茜演男女主角，这戏里……有亲密戏份不？”他挤眉弄眼，带着点老顽童的促狭。
汪言失笑：“王主任，青春片，纯爱为主。最多也就是拉拉小手，海边看个夕阳什么的。”他站起身，穿上大衣，“那今天就先这样，张校长，王主任，薛导，辛苦你们了。我还有事，先告辞。”
“我送送您！”张会军和王劲松连忙起身。
“不用不用，留步。”汪言摆摆手，独自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门一关上，办公室里剩下的三人互相看了看，都长长舒了口气，随即脸上都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兴奋。
“我的老天爷！”王劲松一屁股坐回沙发，拍着大腿，“1200万！毕业大戏拍电影！主演还是汪言和刘艺菲！这排面……咱们02表本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啊！”
张会军也感慨地摇头：“什么叫大手笔？这就叫大手笔！人家汪言为了自家小姑娘，真是……啧，没话说！老王家那闺女她们班，当年毕业大戏能在人艺小剧场演几场就算顶天了！咱们这直接上院线！”
薛晓路则更关注剧本，她翻看着，眼中带着欣赏：“剧本写得真不错，时代感抓得很准，群像戏也出彩。汪导这不仅是给刘艺菲铺路，也是给咱们02表本所有孩子一个天大的机会！能在这样规格的电影里出演重要角色，对他们起步太关键了！”
“是啊！”王劲松猛地站起来，“不行，我得赶紧去教室！那帮小兔崽子估计还在睡懒觉呢！得把这天大的好消息砸他们头上去！”他风风火火地就要往外冲。
“等等！”张会军叫住他，脸上带着老狐狸般的笑，“老王，通知的时候，注意点方式方法。要强调，角色竞争上岗！
谁有本事谁上！别以为跟刘艺菲一个班就能躺赢！汪导说了，选角权在薛导手里！让那帮小子丫头都给我打起精神，好好准备试镜！别到时候被刷下来哭鼻子！”
“明白！”王劲松会意一笑，“有竞争才有压力！有压力才有动力！我这就去给他们上上弦！”说完，他拉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
张会军看着薛晓路：“晓路，选角这块，你多费心。既要看演技潜力，也要考虑角色契合度，更要……注意平衡。”他话里有话。毕竟一个班二十多号人，角色就那么多，难免有人欢喜有人愁。
薛晓路推了推眼镜，眼神坚定：“校长放心，我会以专业和公平为第一原则。这对孩子们是机会，也是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