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圣文森特岛依旧炎热，汪言坐在电脑前，屏幕上不是分镜脚本也不是财务报表，而是一个个闪烁着光标、充斥着各种论坛版块的窗口。他的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旁边不远处的沙发上，刘艺菲正趴着看《加勒比海盗3》的剧本，偶尔用笔在上面勾画。她刚结束一场夜戏，神色透着点疲惫，但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沉浸在云长缨的角色里。
“烦……”汪言低声骂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被刘艺菲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抬起头，放下剧本：“言哥哥，怎么了？剧本有问题吗？”她还以为汪言在为电影操心。
汪言立刻切换表情，扯出一个安抚的笑：“没有，剧本好得很。在看点……行业动态。”他手指飞快地关掉那几个让他血压升高的网页窗口，“国内有些新公司冒头在抢资源，有点聒噪。”
“哦。”刘艺菲不疑有他，重新低下头看剧本。
她才十八岁，虽然已经经历了爆红和各种剧组环境，对人情世故并非一无所知，但在汪言的羽翼下，很多更阴暗层面，汪言下意识地把她隔绝在外。她只要安心演戏就好。
汪言松了口气，拿起手机，直接拨给了负责网络安全和舆情监控的赵晟。
电话很快接通，
“汪董。”
“赵晟，我看到了。情况比之前想象的还要……热闹。”汪言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是的汪董，”赵晟在电话那头确认，“从十月初开始，论坛、贴吧，尤其是天涯和新浪论坛，出现大量针对刘小姐的不实言论集群。
集中点主要在三方面：一是有组织的抹黑个人生活，编造所谓‘变性’、‘未成年堕胎’等骇人听闻的谣言，试图将您和刘小姐的关系歪曲为‘金主包养’；
二是利用国籍问题做文章，攻击她是‘美国心’，暗示‘在华赚钱，在美纳税’，渲染‘一旦出事必跑路’的论调；
三是质疑她的专业能力，用‘花瓶’、‘靠脸’等标签试图贬低其在《神雕侠侣》、《仙剑奇侠传》积累的观众缘。”
汪言安静地听着，眼神越来越冷。虽然早知道宋祖德这狗东西迟早要跳出来，但没想到在这个时间点，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我们技术组尝试追踪了部分活跃发帖Id的跳转Ip，”赵晟继续汇报，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源头指向了南方几座城市的特定区域网段，但最终定位非常模糊。
更重要的是，如今网络监管制度确实不完善，论坛注册基本都是匿名，没有实名验证。而且……”
赵晟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即使我们通过技术手段锁定了某些物理位置甚至个人，但这种获取方式本身就是非法的，形成的‘证据’完全没有法律效力。对方就是看准了这点，肆无忌惮。”
汪言点点头，对这个状况并不意外。前世记忆里，这个阶段的网络环境就是丛林，谣言能杀人，还很难追责。他沉声道：“知道了。按预案执行第二步和第三步。”
“明白。立刻启动预案。”赵晟回答得干脆利落。
挂了电话，汪言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口气。
他知道是谁了，那个叫宋祖德的家伙，现在大概还躲在哪个阴暗角落里沾沾自喜，以为能躲在虚拟世界后面搅风搅雨。但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他还没跳到前台，直接对上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得让你自己忍不住跳出来才行啊……”汪言喃喃自语。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嫉妒，让他看着别人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风光”。
他迅速整理思路，拿起电话，又拨给了市场公关部的朱琳。朱琳正在跟进《石头》的宣传发行，接到汪言电话时还有些意外。
“朱总监，有件事需要你部门立刻配合处理。”汪言没废话。
“汪董，您吩咐。”朱琳立刻进入状态。
“网络上有群苍蝇在嗡嗡叫，针对茜茜的。我不希望这些脏东西影响到她接下来的工作和心情。”汪言的语气很平静，但内容不容置疑，
“技术部会提供一批需要删除的贴子链接和关键词，发动我们在各大论坛的管理权限和埋的‘钉子’，能删则删，不能删就沉贴、限流。”
“好的汪董，舆情组一直在监控，删帖资源立刻启动。”朱琳应道。这是常规操作。
“还有，”汪言话锋一转，“把最近收集整理的关于‘巨力影视’、‘黄圣依与星辉’解约纠纷，以及杨子这位‘富豪’先生的公开信息，找合适的点抛出去。
记住，用‘知情人士’、‘网友爆料’的形式，只讲已经公开报道过的事实，强调巨力的影视业务布局宏大、投资‘手笔惊人’，杨先生‘实力雄厚’、‘背景深厚’。特别是黄圣依官司的最新进展，可以‘恰当地’多提几次。”
朱琳愣了一下，随即心领神会地笑了：“汪董，我明白了。保证用阳谋，不沾半点脏水。让这位星女郎和她背后的资本，好好享受一下互联网的流量。”
“嗯。”汪言挂断电话，宋祖德不是喜欢流量吗？不是羡慕嫉妒恨吗？那就给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流量。你不是不敢露面吗？那我就推一个喜欢显摆的“大亨”到你面前，看你忍不忍得住。
就在这时，刘艺菲放下剧本，揉了揉眼睛走到汪言身边。
“言哥哥，有点困了，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就在楼下海滩透透气。”她没察觉到汪言刚才处理的事情，声音里带着点撒娇。她刚从紧张的国籍议题和《加勒比海盗3》的高强度拍摄中缓过劲，只想和汪言放松一下。
汪言看着她纯净的眼神，刚才的阴霾瞬间消散，换上温和的笑容：“好，等我两分钟。”
他飞快地点开邮箱，给水晶影业法务部的陈明远发了一封邮件：“国籍转换流程，再提速！务必在十一月底前将全部申请材料递交中国出入境管理部门。有任何需要茜茜本人配合的事务，提前排期协调，确保时间窗口！”
发送，关机。站起身，汪言自然地揽过刘艺菲的肩膀：“走吧，陪我们家大明星遛弯去。”
水晶影业，北京总部。网络安全与公关联合临时指挥中心灯火通明。巨大的投影幕布分割成多个区域，实时滚动着各大论坛的热帖和新回复。
赵晟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站在指挥台前，紧盯着屏幕：“天涯娱乐版块，置顶区第三条，Id‘江湖百晓生’，主贴‘惊爆！新晋仙妹竟是变性人，幕后金主疑为某汪姓影视大佬！’
内容低俗，回复已破百。通知‘海星’（注：水晶影业在天涯的内部高级版主代号）立刻沉贴处理。同时，关联讨论区‘潜水员’账号介入，带节奏往‘太假了’、‘造谣死全家’方向引。”
“‘海星’收到！正在操作！”
“新浪论坛‘娱乐八卦’板块，热贴‘刘亦菲美国国籍实锤！以后赚够钱跑路了谁负责？’，大量重复发帖。技术组锁定发帖源头三个Ip段，集中在广州。
通知我们埋在该论坛的‘清风’、‘明月’小组，集中举报这些Id，理由：发布不实信息、恶意刷屏。后台操作先做限流！”
“‘清风组’收到举报指令！”
“‘明月组’准备限流！”
朱琳那边也在紧张调度：“巨力影视和杨子的料，分成三波放。第一波，聚焦黄圣依单方面宣布与星辉解约，强调解约原因的‘罗生门’和可能面临的高额违约金。
放料点选在天涯经济观察版块和搜狐财经匿名区。标题：‘昔日星女郎反目成仇，天价解约背后大佬现身？’”
“第二波，深挖杨子个人，巨力索具的规模、他的个人财富、以及最近频繁在影视圈活动的情况，尤其是他宣称要打造的‘巨力影视帝国’。
放料点选在百度贴吧‘娱乐圈吧’和新浪经济论坛。标题：‘神秘富豪杨子的资本版图：从五金巨头到影视新贵？’”
“第三波，综合巨力影视的注册信息、号称的投资项目以及目前业内几乎无人听闻其具体运作的情况，引导网友讨论其‘空中楼阁’属性。
用‘业内人士爆料’的口吻，暗示巨力影视项目可能‘概念先行，落地成谜’。放料点选在西祠胡同和猫扑。标题：‘画饼还是实干？起底巨力影视的‘宏伟’蓝图’”
“收到！” “明白！” “开始投放！” 办公室内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指令传递声。一场无形的信息战在网络上悄然展开。一边在清理污浊，一边在点燃新的焦点。
几天后，北京cbd国贸某高档餐厅包间。 杨子皱着眉头翻阅着助手推过来的IpAd，屏幕上显示着百度搜索指数和几个论坛的热帖截图。
“杨总，这几天关于您和巨力影视的话题热度上升非常快。”助手小心翼翼地说。 “嗯。”杨子应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自得。
他喜欢这种被关注的感觉，享受“大佬”的标签。黄圣依解约的事情虽然麻烦，但也带来了巨大的曝光，加上自己最近频繁亮相各种活动，宣传“巨力影视”，热度上来是意料之中。
他翻到一张论坛帖子截图，标题很扎眼：“神秘富豪杨子：巨力影视背后的千亿野心？” 杨子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又忍住了，只是矜持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度是双刃剑。告诉公关部，要引导好舆论方向。
强调我们的实力和规划，对于……那些无谓的揣测，不予置评。”
“是，杨总。”助手连忙点头，心里却在嘀咕：这些帖子把公司和您个人捧这么高，万一…… 杨子放下茶杯，眼神扫过屏幕上关于“巨力影视项目尚未落地”的讨论，心中确实有些不快，但现在热度才是关键。
他挥挥手：“继续关注，尤其是主流媒体那边。对了，跟星辉那边谈得怎么样了？黄小姐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正在接触，对方态度有点强硬……”
“强硬？”杨子冷哼一声，“告诉他们，我杨子捧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该给的钱，我少不了他们的，但再拖下去，影响的是他们星辉的名声！”
他需要这场官司的热度，但也得尽快摆平，好让黄圣依正式成为“巨力影视”的招牌。 他浑然不知，自己正在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推上风口浪尖的最前端。
而他享受的流量盛宴里，掺杂着汪言刻意为他准备的“特调佐料”，正悄然发酵。
圣文森特岛，拍摄间隙。 刘艺菲穿着一身湿漉漉的海盗劲装，正坐在遮阳棚下休息补妆。她的助理拿着手机，有些犹豫地走过来：“茜茜，你之前让我留意的国内几个论坛，好像……有点不太好的声音。”
刘艺菲睁开眼，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小本子，上面记了几个论坛地址和关键词：“嗯？什么声音？” 助理小声说：“就是……有些人说话挺难听的，编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
助理没敢说得太明白，她也只是扫到几眼。 刘艺菲翻看着，眉头微微蹙起。她毕竟不是完全生活在真空中，又在娱乐圈，对一些阴暗面并非没有感知。
她看到了“国籍”、“金主”、“堕胎”这些刺眼的字眼组合。她的手指在小本子上停了一下。 助理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过了几秒，刘艺菲把小本子还给助理，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对她笑了笑：“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多了去了，不用特意看这些。
我演戏，观众喜欢看就行。言哥哥说过，谣言止于智者。”她把“汪言哥哥”的名字说得特别坚定，像是在给自己力量。
“那……汪总那边……”助理试探着问。
“不用跟他说，他够忙的了。”刘艺菲摇摇头，“拍完今天这场还得去补录几句台词呢。帮我拿瓶水吧。”
“好的。”助理松了口气，连忙去拿水。她知道汪言把刘艺菲保护得很好，但看到那些话，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现在看来，茜茜比她想象的更坚强。 刘艺菲接过水瓶，喝了一口。她不是不在意，那些凭空污蔑的话谁看了都会不舒服。
但她的思绪很快就飘到了另一个地方：上次家庭会议后，言哥哥说她的国籍问题已经开始处理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甩甩头，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专心演戏！
与此同时，南方某城，一间烟雾缭绕的别墅里。 宋祖德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正是关于杨子和黄圣依、巨力影视的各种“爆料”贴。
他嘴里叼着快烧到过滤嘴的香烟，手指飞快地滑动着鼠标滚轮，脸色阴晴不定。帖子下面，各种回复刷新得飞快，
“哇！这位杨老板这么有钱啊？”
“黄圣依有魄力！星辉本来就不行！”
“巨力索具我知道，确实是大公司！杨总是真大佬！”
“这巨力影视听起来好牛x啊！要投资多少亿拍大片？”
“坐等巨力干翻那些老厂牌！”
……
宋祖德看着这些评论，又看看自己这几天放出去黑刘艺菲的帖子。虽然也有些人跟风骂，但热度明显被“杨子”和“巨力影视”的话题抢走了！
自己辛辛苦苦搞出来的“猛料”，居然被一个刚进娱乐圈的所谓“富豪”给盖过去了？ 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他猛地拍了下油腻腻的桌子：“妈的！老子废了那么大劲，结果风头全让这姓杨的狗东西给抢了？” 他眼珠快速转动着。
按照他之前的计划，躲在暗处放冷箭效果不好，那不如……干脆自己上台？ 他盯着杨子那张在新闻照片里意气风发的脸，一个念头愈发清晰：凭什么？凭什么他这种人可以风光无限地站在台前，享受万众瞩目和讨论？
而我宋祖德的惊天“爆料”却要被淹没？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疯狂呐喊：我要曝光！我要亲自下场！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娱乐圈真相的揭露者！流量都该是我的！
他掐灭烟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愤懑、嫉妒和即将获得巨大关注的亢奋表情。他打开一个新的文档，敲下了标题：“宋祖德实名揭露！巨力杨子真实身家大起底！”
纽约，水晶影业法务部办公室。 陈明远挂上了卫星电话，神情严肃。刚才是汪言亲自打来的，又一次强调了加速国籍转换进程。
他揉了揉眉心，对着办公桌对面负责跟进刘艺菲案子的资深律师郑凯说：“汪董那边催得很紧。刘小姐恢复中国国籍的流程，必须按极限速度推进。
所有环节，提前准备好所有材料，预约好所有时间，确保茜茜小姐一旦有空档，立刻无缝衔接！”
郑磊推了推眼镜：“陈律，国内方面我们已经委托顶尖的出入境事务律所在操作。恢复国籍的初步审核，按他们反馈，问题不大。
茜茜小姐父母都是中国籍，她本人刚满18符合‘自愿申请恢复’条件，而且理由正当。难点在美国那边放弃国籍的手续和最终国内落户的时间衔接，还有……”
“还有什么？” 郑凯压低声音：“关于‘退籍税’。如果按汪董的要求，赶在今年年底前完成放弃美籍的关键步骤，那么美国那边核算茜茜小姐全球净资产并征收资本利得税的程序……时间也非常紧张。
虽然税率比未来可能的版本低，但核算和缴税本身就需要时间。” 陈明远沉默几秒：“让美国合作的税务律师团也给我加速！
不管花多大代价，用多少人，加班加点也得给我在时限内把税务这块理清楚、交出去！钱的问题不是问题。”他想起汪言邮件里不容置疑的语气，
“汪董的目标非常明确：必须在2005年内完成法律层面的脱美入籍第一步！这是硬指标！” “明白了！我立刻去督促他们！”
郑磊点头。 陈明远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纽约的摩天大楼。他知道汪言在下一盘大棋，国籍问题只是冰山一角，后面的资产重组才是真正凶险的硬仗。
但眼下这第一步，必须走得扎实、走得快！他拿起内部电话：“帮我接刘总助理，预约时间，我们需要尽快当面沟通一些细节文件签署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