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商会”中州据点——这间充斥着灰尘、霉味和不祥气息的“黑鼠帮”旧巢穴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金多多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声,以及萧辰自己沉重如拉风箱般的喘息,在空旷破败的空间里回荡。
老蝰蛇带来的情报,如同万载玄冰凝结的尖刺,狠狠扎进萧辰的心脏,将他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粉碎。
天狱门!王境坐镇!绝神断空大阵!
每一个词,都代表着绝对的力量和冰冷的死亡。他武魂境三重的修为,在这等存在面前,渺小如尘埃。强行靠近镇星狱,只有粉身碎骨、神魂俱灭的下场!甚至连母亲的气息都可能因他的鲁莽而彻底断绝!
绝望的冰冷几乎要将他的血液都冻结。他靠着冰冷的石墙,感受着体内经脉寸裂的剧痛和内腑移位的翻腾,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苦。混沌星魂黯淡沉寂,丹田空荡,连催动一丝星力疗伤都变得无比艰难。怀中的星光指引玉佩,那急促的灼热感并未因绝望而减弱分毫,反而如同母亲在囚笼中最后的、泣血的呼唤,持续不断地鞭挞着他的灵魂。
“母亲…”萧辰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黑渊深处那未知的方向。玉佩的灼热,穿透皮肉,直抵灵魂深处,让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份血脉相连的悸动与痛苦。
去!必须去!哪怕只看一眼!
这个念头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烧尽了所有的理智和恐惧。他无法强闯,但他必须靠近!必须亲眼确认那囚禁母亲的牢笼!否则,他连苟延残喘的资格都没有!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爬到昏迷的金多多身边。金多多的状况依旧极糟,蚀骨毒和惑神余毒如同跗骨之蛆,内腑的伤势也在恶化,脸色灰败,气息奄奄。萧辰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愧疚和痛楚。他将身上仅存的、几颗最低阶的解毒丹药和疗伤药,小心翼翼地塞进金多多口中,又将自己破烂的外衣脱下,盖在兄弟身上。
“等我…兄弟…等我回来…”萧辰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无法带着金多多去冒险,黑铁堡再混乱,也比靠近镇星狱安全万倍。他必须独自前往。
安顿好金多多,萧辰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腐朽、血腥和劣质金属气息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点点暗红。他强撑着墙壁站起身,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朝着黑铁堡靠近黑渊裂谷的边缘挪去。
黑铁堡的混乱给了他掩护。那些贪婪、冷漠的目光虽然依旧存在,但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凶戾死气和那股不顾一切的疯狂意志,以及他明显是前往深渊方向的举动,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观望。在这里,每天都有疯子走向黑渊深处,再也没有回来。
越靠近裂谷边缘,空气越发阴冷粘稠,灰雾翻滚得更加剧烈,其中蕴含的腐朽怨念和空间乱流带来的切割感也越发清晰。萧辰的混沌星魂感应被压制到极限,只能勉强维持着玉佩指引的方向。他体内的伤势在恶劣环境的刺激下,如同无数把小刀在经脉内搅动,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混合着血污不断渗出。
但他没有停下。玉佩的灼热是他唯一的灯塔,母亲的呼唤是他仅存的动力。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在嶙峋的黑色怪石和深不见底的裂隙边缘,朝着那绝望的囚笼,一寸一寸地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整天。当萧辰感觉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也要耗尽,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前方的景象,让他濒临崩溃的身体猛地僵住!
翻滚的灰雾,在这里形成了一片相对稀薄的地带。透过那灰暗的、不断扭曲的雾气屏障,在下方深不可测、仿佛通往九幽地狱的裂谷深处——
一座难以用言语形容其宏伟与恐怖的黑色金属巨塔,如同亘古存在的魔物,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
它通体由一种无法反射任何光线的、纯粹的黑暗金属铸就,塔身庞大到仿佛能支撑天地!无数条粗大得如同山脉般的暗金色锁链,从裂谷四壁的虚空中延伸而出,死死地捆绑、缠绕在塔身之上!每一根锁链表面都流淌着密密麻麻、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封印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闪烁,构成了一张覆盖整个巨塔的、密不透风的法则之网!
一股隔绝一切、镇压万物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亿万钧重压,从那巨塔上弥漫开来!这股气息冰冷、死寂、霸道绝伦!它隔绝了空间,扭曲了光线,甚至连时间在其周围仿佛都变得粘稠、迟滞!
仅仅是远远地望上一眼,萧辰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股气息冻结、碾碎!他体内的混沌星魂如同遭遇天敌般剧烈震颤,瞬间黯淡到几乎熄灭!丹田内好不容易凝聚起的一丝星力汞浆被彻底压散!本就重创的身体在这股无形的威压下,如同被无数座大山同时轰击!
“噗——!”萧辰再也支撑不住,一大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眼前金星乱冒,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扑倒在地,脸颊紧贴着冰冷刺骨的黑色岩石。
然而,就在他意识模糊、濒临崩溃的边缘——
嗡!!!
怀中紧贴胸口的星光指引玉佩,仿佛感受到了那巨塔的气息,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萧辰心脏都灼穿的滚烫光芒!一股源自血脉深处、无比清晰、无比微弱、却又无比坚韧的悸动,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的封印锁链,穿透了那隔绝一切的冰冷气息,清晰地传递到萧辰的灵魂深处!
是母亲!是母亲的气息!就在那座被锁链捆绑的、冰冷的黑色金属巨塔之中!
那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压抑和漫长岁月磨砺出的疲惫,但其中蕴含的那份熟悉的、刻骨铭心的温暖和呼唤,却如同惊雷般在萧辰濒死的意识中炸响!
“娘——!!”
一声撕心裂肺、如同杜鹃啼血般的悲鸣,从萧辰嘶哑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目眦欲裂,布满血泪的眼睛死死盯着灰雾深处那座如同噩梦般的巨塔!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揉碎!那是一种比经脉寸裂、内腑重创强烈千万倍的痛苦!是眼睁睁看着至亲被囚禁于无间地狱,而自己却连靠近一步都做不到的、深入骨髓的绝望与无力!
心如刀绞!痛彻骨髓!
那锁链捆绑的,不是冰冷的金属,是他母亲的血肉之躯!那封印符文镇压的,是他母亲的神魂!那隔绝一切的气息,斩断了他与母亲之间最后的联系!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爬起来,想要靠近,哪怕再近一寸!但身体如同被钉死在地上,在那恐怖的王境威压和绝神断空大阵的气息笼罩下,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像最卑微的蝼蚁,匍匐在深渊的边缘,遥望着那座囚禁母亲的绝望之塔,感受着那微弱却清晰的痛苦呼唤,任由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将他彻底淹没。
泪水混合着血污,从萧辰扭曲的面庞滑落,滴在冰冷的岩石上,瞬间冻结。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崩裂出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绝望而压抑的低吼。
无力!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咫尺,即是天涯!
囚笼近在眼前,却如隔星河!
镇星狱!天狱门!王境!
每一个词,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濒临崩溃的灵魂之上!
而就在这时,紧贴着灼热玉佩的星图拓印玉璧,仿佛也被那巨塔的恐怖气息所刺激,其表面那个指向未知的星辰标记,猛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吸引力的冰凉感,瞬间传递出来,方向…赫然指向黑铁堡深处、远离裂谷的某个区域!这感觉,与玉佩的灼热和镇星狱的绝望,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仿佛在绝境之中,悄然指向了另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