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软玉温润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微微缓解着体内撕裂般的痛楚。然而,萧辰的心却沉甸甸的,比手中这块稀世宝玉还要沉重百倍。云梦瑶那张粉色纸条上的字迹和那朵妖娆桃花,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人情债,欠这个妖女的,代价几何?
他最终没有选择立刻使用星辰软玉。云梦瑶的“惊喜”太过诡异,情报能力更是深不可测。在彻底摸清她的意图,或者自身拥有足够底气之前,这块玉,只能暂时封存。金多多找来一个隔绝气息的特制玉盒,将星辰软玉连同那张粉色纸条一起封了进去,萧辰贴身藏好。这感觉,就像怀里揣着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星辰炸弹。
接下来的几天,萧辰如同在刀尖上行走。雷烈的地狱特训丝毫没有因为他的重伤而减弱,反而变本加厉。每一次训练都将他彻底榨干,推入濒死的边缘,再靠着金多多高价搜刮来的丹药和自身混沌星魂顽强的吞噬恢复力硬生生扛过来。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哀嚎,但每一次从崩溃边缘爬回,都能感受到那微不可察的增强——肉身更加坚韧,对痛苦的忍耐力提升,丹田内星力汞浆的恢复速度似乎也快了一丝丝。
左臂残留的剑意和玄冥寒气,在雷烈狂暴力量的反复“锤炼”下,竟也被强行压制、磨灭了大半,虽然依旧隐隐作痛,但运转星力已无大碍。右肩的骨裂在虎骨续筋膏和星力温养下,也好了六七分。
这日午后,雷烈难得地没有立刻出现。萧辰拖着仿佛灌了铅的身体,强忍着无处不在的酸痛,决定去一趟武院藏书阁。修复微型塔的核心引星阵纹需要更稳定的刻画手法和更精深的阵法理解,古河丢给他的那些古籍太过晦涩高深,他需要一些更基础的、系统性的阵法知识来打底。同时,他心中也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或许能在浩瀚书海中,找到关于母亲玉佩上那个模糊图案的线索?或者…关于那个古老萧族的蛛丝马迹?
武院藏书阁占地广阔,气势恢宏,是星陨武院底蕴的象征之一。踏入其中,一股沉淀了岁月的墨香混合着淡淡灵木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整齐排列,直抵高耸的穹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玉简、兽皮卷、古籍竹简,散发着各种微弱的知识灵光。
阁内弟子不少,大多安静地在书架间穿梭或静坐阅读。萧辰的到来引起了一些注意,毕竟“星辰院黑马”、“硬撼叶孤云”、“大比新星”等名头已在武院传开。但感受到他周身尚未完全散去的、来自雷烈特训的沉重煞气和一丝疲惫,这些目光很快又收了回去。
萧辰目标明确,径直走向标注着“杂学·阵法基础”的区域。这里的书架相对陈旧,人流也少了很多。他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间缓慢穿行,手指拂过书脊,寻找着可能对他有用的入门典籍。身体的不适让他动作有些迟滞,眉头微蹙。
突然,他的目光被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书架吸引。这个书架比其他书架矮了一截,落满了灰尘,仿佛很久无人问津。书架上散乱地堆放着一些残破不堪、甚至封面都缺失的书籍,一看就是被淘汰下来、等待处理的废品。
鬼使神差地,萧辰走了过去。或许是混沌星魂对星辰之力的本能感应,又或许是冥冥中的牵引。他忍着腰背的酸痛,蹲下身,在那些散发着霉味的残破书堆里翻找起来。指尖触碰到一本封面焦黄卷曲、几乎要散架的厚册子。册子的封面只剩下小半块,勉强能辨认出几个模糊的古篆字:
《东玄域…古族…志异》
“古族志异?”萧辰心中一动,轻轻拂去厚厚的灰尘,小心翼翼地翻开这本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残卷。
书页泛黄发脆,墨迹模糊不清,很多地方还被虫蛀了。萧辰耐着性子,一页页翻阅着。里面记载的多是一些东玄域早已湮灭在历史尘埃中的古老家族传闻、奇闻轶事,真假难辨,如同神话传说。
翻到接近中间一页时,书页的破损尤其严重,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焰燎过。上面记载的文字断断续续,模糊难认:
“…星陨之变…万星摇落…萧…族…”
“…承星辰…武魂…耀世…”
“…祸起萧墙…引外魔…族地崩毁…传承断绝…”
“…残部…携星…秘…遁…疑…中州…”
萧辰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瞬间屏住!
“萧族?星辰武魂?祸起萧墙?引外魔?遁走中州?”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虽然记载破碎模糊,语焉不详,但这描述,与他父亲萧战告诉他的家族历史何其相似!那个曾经辉煌、以星辰武魂闻名、却因内乱勾结外敌而衰败、最终远走他乡的古老萧族!
就在他心神剧震,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想要仔细辨认那些模糊字迹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温热感,毫无征兆地从他贴身存放、紧挨着那封存星辰软玉玉盒的地方传来!
是母亲留下的那枚玉佩!
萧辰如遭电击,猛地按住胸口!那玉佩仿佛被这残卷上的文字所触动,正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带着血脉共鸣的温热!他甚至能“感觉”到玉佩内部,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星光,在瞬间闪亮了一下!
玉佩异动!与这残破古籍的记载同时发生!
这绝非巧合!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藏书阁内依旧安静,远处的弟子沉浸在书海中,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的异常。但那本《东玄域古族志异》却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在他手指触碰下,本就焦脆的书页边缘,“噗”地一声轻响,化作了簌簌落下的飞灰,那记载着关键信息的几页,彻底模糊不清,再也无法辨认。
线索…断了!
一股强烈的失落和急迫感涌上心头。但更强烈的,是确认!这残破的记载,母亲玉佩的异动,双重印证了父亲所言非虚!他的家族,萧族,果然曾经无比辉煌,以星辰武魂立足!而覆灭的惨剧,源于内部叛乱勾结外敌!残存的族人,带着星辰传承的秘密,很可能真的迁往了更加广阔的中州大地!
中州…母亲被囚禁的镇星狱…七杀殿背后的雇主…云梦瑶抛出的诱饵…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了那个强者如林、势力盘根错节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个醉醺醺、摇摇晃晃的身影,拎着巨大的酒葫芦,打着酒嗝,“恰好”从这排书架旁路过。正是古河。
他浑浊的眼睛似乎根本没看萧辰,只是踉跄着脚步,眼看就要撞上那个放着残破古籍的书架。
“啧,碍事。”古河嘟囔一声,抬起脏兮兮的脚,似乎想把这碍眼的书架踢开一点。
“前辈小心!”萧辰下意识出声提醒,同时身体本能地想要去扶住那摇摇欲坠的书架。
然而古河的动作看似随意,却快得不可思议。他的脚尖在书架腿上轻轻一点,力道极为巧妙。那本就残破不堪的书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上面堆积的破书烂卷哗啦啦滑落下来,瞬间将萧辰刚刚翻阅的那本《东玄域古族志异》彻底淹没在书堆之下,再也找不到踪迹。
“哎呀,弄乱了弄乱了…”古河仿佛才反应过来,醉眼惺忪地看了看散落一地的书籍,又看了看脸色微变的萧辰,咧嘴露出满口黄牙,打了个满是酒气的嗝,“小子,找书啊?这堆破烂有什么好看的?想找真东西,得去…嗝…得去‘星’里找!光看字儿,顶个屁用!”
他嘟嘟囔囔地骂着,拎着酒葫芦,摇摇晃晃地走开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醉汉的意外。
萧辰站在原地,看着脚下被彻底掩埋的古籍,又摸了摸胸口依旧残留一丝温热的玉佩,再回味着古河那句醉话——“得去‘星’里找”。
星?星辰?星辰塔?星辰幻界?还是…中州那更浩瀚的星空?
雷烈那冰冷如铁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这点痛…不及我复仇之路万一…”
家族的仇,母亲的囚,自身的传承之谜,还有那暗中觊觎的黑手…所有的线头,都指向了远方。
他缓缓直起身,身体的酸痛依旧,但眼神深处,那因疲惫和伤势而蒙上的阴霾,已被一股更加坚定、更加炽烈的火焰所取代。他将目光投向藏书阁窗外,那无垠的、正渐渐被暮色浸染的天空。
中州…看来是非去不可了。但在那之前,他需要力量,足以撕开一切迷雾、碾碎一切阻碍的力量!修复星辰塔,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