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爷爷家的木门没闩,只虚掩着,林野刚推开门,就听见里屋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苏晴快步走进去,把怀里的消炎药递到张奶奶手里,声音放得轻:“奶奶,这是从超市药房找的,您让爷爷按说明书吃,先缓解缓解关节炎的疼。”
张奶奶的手抖了抖,接过药盒时指腹蹭到了苏晴的手背,冰凉的:“可算找到了……前两天他疼得连炕都下不来,我正愁呢。”里屋的张爷爷听见动静,撑着炕沿坐起来,看见林野手里的药盒,眼里亮了亮,又赶紧摆手:“你们留着用,村里年轻人出去跑更需要——”
“您放心,还剩两盒,够咱们应急。”林野把药盒打开,取出说明书凑到煤油灯前,“一次吃两片,一天三次,饭后吃对胃好。”苏晴则转身去灶房,添了把柴把冷掉的粥热上——张奶奶这两天光顾着照顾张爷爷,连热饭都没顾上吃。
从张爷爷家出来时,天已经擦黑,村口的火把亮了起来,是刀疤强带着王小柱在巡逻。见他们过来,刀疤强把手里的木棍往地上顿了顿:“刚去砖窑那边看了,草垛被翻得乱七八糟,还留了个烧黑的火堆,像是煮过东西。”
林野停下脚,眉头皱了皱:“火堆还热吗?”
“早凉透了,灰都散了,估计是晌午前后走的。”刀疤强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过来,是颗生锈的铁钉,“在火堆边捡的,钉头上沾着点红漆,不像是咱们村用的那种。”
苏晴凑过来看了眼,突然想起什么:“上次去超市,地下仓的货架上好像有红漆印,会不会是同一伙人?”
“不好说。”林野把铁钉揣进兜里,“明天我再去砖窑那边搜搜,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痕迹。你们巡逻时多留意村西头的林带,要是看见陌生人,别靠近,先鸣枪报信。”
回到囤货棚时,林巧正蹲在竹帘边,把白天晒的薄荷收进布包。见他们回来,赶紧站起来:“晴姐,我把松针铺进干货窖了,还把受潮的干萝卜条翻了翻,现在闻着没霉味了。”苏晴走过去摸了摸布包里的薄荷,干燥清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巧丫头越来越能干了,今晚给你多盛碗粥。”
林野则走到物资堆前,把新带回来的盐和大米归置好,又把那个生锈的打火机拿出来,放在煤油灯底下照了照——打火机壳上印着个模糊的“矿”字,像是以前矿区用的那种。“以前村东头有个废弃的矿场,灾前就封了。”他突然开口,“要是这伙人从矿区来的,说不定还带着工具,得更小心。”
苏晴正把消炎药放进医药箱,听见这话顿了顿:“要不要把村里的年轻人都叫过来,商量下巡逻的事?人多眼亮,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明天再说。”林野把医药箱锁好,“今晚先让大家歇好,折腾了一天,都累了。我跟刀疤强守后半夜,你们早点睡。”
灶房的粥还温着,林巧盛了三碗,端到木桌上。米粥熬得稠稠的,就着张奶奶送来的萝卜干,嚼着脆生生的,暖得人胃里发沉。林野喝着粥,看着苏晴和林巧低声聊着明天要晒的干货,又想起张爷爷接过药时的样子、刀疤强手里的铁钉、打火机上的“矿”字——灾年里的安稳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得一步一步盯着,一点一点护着,才能让这满棚的物资、满村的人,都平平安安的。
后半夜的风更冷了,林野扛着猎枪走在村口的路上,雪融后的泥地在脚下黏黏的。刀疤强跟在他身边,手里攥着根铁棍:“你说那伙人,会不会是来抢物资的?”
“不好说,但防着总没错。”林野往村西头的林带望了望,黑漆漆的树林里没半点动静,只有风刮过枯枝的“呜呜”声,“明天去砖窑时,我把猎枪带上,再装两包压缩饼干——要是真遇上,能躲就躲,实在躲不开,也别跟他们硬拼。”
刀疤强点点头,突然指着远处的了望点:“你看,王伯还没睡呢。”林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了望点的煤油灯亮着,像黑夜里的一颗星。他想起灶房里温着的粥、布包里的薄荷、医药箱里的消炎药——这些细碎的、温热的东西,拼在一起,就是灾年里最结实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