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马尔福庄园每一扇窗户都透出璀璨的光芒，驱散了冬夜的黑暗。精心修剪的灌木丛上覆盖着的皑皑白雪，与庄园本身的苍白石材相互映衬。
大厅内，水晶吊灯将一切照耀得如同白昼。
空气里混合着昂贵香水、陈年佳酿和烤制食物的复杂香气。.衣着华丽的男巫女巫们手持酒杯，低声交谈，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社交笑容。
银绿相间的装饰无处不在，彰显着主人家的身份。
哈利穿着纳西莎准备的那套黑色礼服长袍，站在一根巨大的廊柱旁阴影里。
袍子确实如她所说，在灯光下流动着难以察觉的暗芒，让他本就沉静的气质更添了几分神秘和疏离。
他手中端着一杯未曾动过的红酒，目光平静地扫视着整个会场。
德拉科在不远处，正与几位同样出身显赫的年轻巫师交谈。
他穿着墨绿色的天鹅绒礼服，姿态优雅从容，言谈间带着傲慢，却又比在学校时多了一份沉稳。他偶尔会朝哈利的方向瞥上一眼，视线短暂交汇。
卢修斯和纳西莎周旋在宾客之中。卢修斯脸上是略带矜持的笑容，与人寒暄，但敏锐的人能发现，他对待某些宾客的态度明显更为热络，而对另一些人则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纳西莎则一如既往地扮演着完美的女主人，温柔得体，但她的目光也时不时地飘向哈利和德拉科。
老诺特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比以往真诚许多的笑容，“波特先生，圣诞快乐。”他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甚至有一丝讨好，“庄园今晚真是光彩照人。”
哈利微微颔首，“诺特先生，圣诞快乐。”他的回应很简短，目光在诺特脸上停留了一瞬。
“我听说，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那边，关于角驼兽引进的审批……”诺特压低声音。
“放心。”哈利平淡地打断他，“迪戈里先生会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诺特脸上立刻露出放心的神色，连连点头：“当然，当然。我自然放心。”他又恭维了几句，才心满意足地走开，去和其他几位明显属于同一阵营的家族代表交谈。
哈利的目光转向另一边。
卡罗兄妹——阿米库斯和阿莱克托，正聚在一起，与几个面色阴沉、看起来对当前局势颇为不满的男巫低声说着什么。
他们的表情带着愤懑和对过往“荣光”的怀念。他们是名单上需要“重点关注”的红色名字。
卢修斯似乎注意到了哈利的视线，他端着酒杯，状似无意地引着一位魔法部官员走向了卡罗兄妹所在的方向。
经过哈利身边时，卢修斯的目光与哈利短暂接触，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时机到了。
哈利放下手中的酒杯，从阴影中走出，步履平稳地朝着那个小圈子走去。
当他靠近时，谈话声自然而然地低了下去。
阿米库斯·卡罗，一个身材粗壮、眼神凶狠的男人，率先将带着敌意和审视的目光投向他。
“波特。”阿米库斯的声音粗嘎，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听说你现在和马尔福家的小子形影不离？怎么，救世主终于认清自己的‘位置’，打算投入纯血的怀抱了？”
他身边的阿莱克托，一个瘦削、眼神锐利的女人，发出短促而刺耳的笑声。
卢修斯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没有立刻出声制止。那位同行的魔法部官员则显得有些紧张和尴尬。
哈利没有理会阿米库斯的挑衅。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绿色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卡罗先生，”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执着于过去的辉煌，往往会蒙蔽双眼，看不清脚下的路是通向悬崖，还是坦途。”
阿米库斯皱起眉头，似乎想反驳，但当他的目光与哈利那双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绿眸对视时，他脸上的凶狠表情凝滞了一瞬。
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钻入他的脑海，搅乱他的思绪。
“时代在变化，卡罗先生。”哈利继续说道，声音带着令人信服的韵律，“固守陈腐的观念，只会被历史的洪流抛弃。”
他的话语如同带着魔力的低语，每一个字都敲打在阿米库斯和阿莱克托的心防上。
配合着哈利那双仿佛能看穿灵魂的眼睛，一种难以言喻的动摇感在他们心中滋生。
那些他们原本坚信不疑的纯血至上的信条，此刻仿佛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而眼前这个年轻的救世主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冷静而强大的气场，让他们本能地感到……
阿莱克托下意识地避开了哈利的目光，阿米库斯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能说出更多挑衅的话。
“卢修斯叔叔，”哈利转向卢修斯，语气恢复了平常，“我记得您之前提过，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似乎有个职位空缺？或许卡罗先生这样的……资深人士，会是不错的人选。”
卢修斯立刻领会，脸上重新挂上完美的社交笑容：“确实，阿米库斯在神奇生物方面颇有经验。或许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详细聊聊？”
阿米库斯·卡罗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是一种被重视的、混杂着困惑的感觉。他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卢修斯，最终含糊地应了一声。
哈利不再多言，对那位紧张的魔法部官员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这个小圈子，重新融入流动的宾客中。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但气氛已经悄然改变。
德拉科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与朋友的谈话，走到了哈利身边。
他递给哈利一杯新的、冒着气泡的饮料，低声说：“看来很顺利。”
“只是松动了。”哈利接过杯子，指尖碰到德拉科的手指，一触即分，“还需要跟进。”
“父亲会处理。”德拉科看着卡罗兄妹方向，灰眼睛里带着冷嘲，“给他们一点甜头，再让他们看清形势。这些人，最懂得趋利避害。如果他们不懂……”
晚宴继续进行。
音乐响起，有人开始跳舞。
哈利和德拉科都没有参与，他们更像是这场盛大宴会的观察者，隐藏在光影交错之间，无声地牵引着某些走向。
纳西莎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孩子们，不去跳支舞吗？”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德拉科耸耸肩：“没兴趣。”
哈利也摇了摇头。
纳西莎也不强求，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看到你们在一起，很好。”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某种深意，然后便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德拉科侧头看向哈利，发现他正看着舞池中旋转的人群，侧脸在变幻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在想什么？”德拉科问。
哈利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回答：“很多人在笑，但笑容底下，藏着不同的东西。”
“这就是名利场，哈利。”德拉科的声音很近，“虚伪是常态。重要的是，谁能看穿虚伪，并利用它，获得实实在在的利益……”
晚宴临近尾声，宾客开始陆续告辞。
许多人在离开前，都会特意过来与卢修斯和纳西莎道别，同时也不会忘记向哈利和德拉科致以问候。
他们的态度各异，有真诚，有敬畏，也有尚未完全消散的疑虑，但没有人再敢轻易表露明显的敌意。
当最后一位客人离开，沉重的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冷与喧嚣。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家养小精灵收拾餐具的细微声响。
卢修斯舒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明亮，“效果比预期的要好。”他对走过来的哈利和德拉科说，“很多摇摆的人，态度明确了。那几个棘手的……也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乌姆里奇那边？”德拉科问。
“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卢修斯冷笑，“新年过后，就可以动手了。福吉保不住她。”
纳西莎走上前，轻轻挽住卢修斯的手臂，对哈利和德拉科温柔地说：“好了，政治谈够了。今晚是圣诞夜。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回到楼上，走廊里安静异常。
哈利和德拉科在各自的房门前停下。
“晚安，哈利。”德拉科说，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些低沉。
“晚安，德拉科。”哈利回应。
德拉科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拧开了自己房间的门把手。
哈利也推开自己的房门。
房间里，家养小精灵已经点起了温暖的壁炉。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寂在黑暗中的庄园花园，远处禁林的轮廓如同匍匐的巨兽。
圣诞夜过去了。
表面的繁华与暗地里的交锋暂告一段落。
他抬手，看着自己的指尖，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