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空气带着羊皮纸、昂贵墨水和淡淡的雪松木燃烧后的余味。
卢修斯·马尔福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那张巨大的书桌后。他穿着深紫色的天鹅绒晨袍，蛇头手杖随意地靠在手边，姿态比哈利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放松。
当哈利和德拉科走进来时，他只是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家养小精灵奉上热腾腾的红茶，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旅途顺利？”卢修斯开口，声音平稳，灰蓝色的眼睛先落在自己儿子身上，然后转向哈利。
“很顺利，父亲。”德拉科回答，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嗯。”卢修斯应了一声，端起自己那杯茶，抿了一口，目光重新回到哈利身上，“哈利，德拉科告诉我，你们在霍格沃茨的……进展不错。”
“一切按计划进行。”哈利回答，声音同样平稳。他接过德拉科顺手递给他的茶杯，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摩挲。
“乌姆里奇……”卢修斯嘴角扯起一个冷淡的弧度，“她现在的处境很……微妙。福吉对她近期的‘成果’并不满意，认为她没能有效压制邓布利多的影响力，反而激起了更多学生的反感。部里几个原本支持她的官员，态度也开始摇摆。”
“她的价值已经利用完了。”哈利平静地陈述，“是时候清理掉了。”
卢修斯微微颔首，对哈利这种直接而冷酷的判断并未表现出意外，“舆论铺垫已经差不多了。《预言家日报》接下来几期会陆续刊登几篇文章，质疑高级调查官职位，以及其高昂的开销是否值得。届时，会在威森加摩提出弹劾动议。”
他顿了顿，看向哈利：“你需要一个更……‘正面’的形象，哈利。比如，挫败奇洛和神秘人阴谋的‘救世主’，在霍格沃茨维护同学安全的‘英雄’。”
“我明白。”哈利说，他清楚卢修斯的意思。
在公开层面，他需要维持一个可以被大多数人接受的形象，一个象征，将真正的力量和意图隐藏在幕后。
“圣诞晚宴，”卢修斯继续道，“会是一个重要的场合。很多家族都会到场，有些是坚定的盟友，有些还在观望，还有一些……”他灰蓝色的眼睛锐利起来，“你和德拉科需要让他们看到，未来不仅仅是一个空洞的词汇。”
“名单确定了？”德拉科问，身体微微前倾，显露出兴趣。
卢修斯从身边的小几上拿起一张折叠的羊皮纸，递给德拉科，“上面标了记号。绿色是可以信任的，黄色是需要观察和施加影响的，红色……是需要重点‘关注’的。”
德拉科展开羊皮纸，和哈利一起浏览。上面罗列着几十个姓氏，后面附有简单的家族背景和立场分析。几个名字后面被用淡淡的红色墨水做了标记。
哈利的目光在那些红色名字上停留片刻，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晚宴上，我会适时引荐。”卢修斯说，“其余的事情，就看你们的了。”
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纳西莎的声音传来：“卢修斯？孩子们到了很久了，茶点已经准备好了在小客厅。”
卢修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晨袍，“走吧，不要让茜茜等久了。”
小客厅里阳光充足，与书房的沉郁形成对比。精致的点心摆放在银质三层架上，纳西莎正微笑着调整一盆冬青盆景的位置。
看到他们进来，她迎上前，先拥抱了德拉科，然后很自然地也拥抱了一下哈利。
“看来你们谈得不错。”纳西莎看着三人的神色，温柔地笑道。
她的目光在哈利和德拉科之间流转，带着了然和隐隐的欣慰。
她或许不完全清楚那些黑暗的计划和手段，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儿子和这个黑发少年之间那种坚不可摧的联结，以及卢修斯对哈利日益加深的认可。
“母亲，晚宴的礼服准备好了吗？”德拉科拿起一块司康饼，状似随意地问道。
“当然，亲爱的。你的那套是新的墨绿色天鹅绒，领口绣了暗纹。哈利的……”纳西莎看向哈利，笑容更深了些，“我让人按照你的尺寸新做了一套，黑色的，用了些特别的料子，在光线下会有细微的变化，我想你会喜欢。”
“谢谢您，纳西莎阿姨。”哈利道谢。
“一家人不必客气。”纳西莎轻声说，递给他一小碟抹好奶油和果酱的司康饼。
下午剩下的时间在一种相对轻松的氛围中度过。
卢修斯没有再谈论政治，而是问起了霍格沃茨的一些日常，甚至难得地提到了几位教授的授课风格。
纳西莎则关心着他们的饮食和休息。
傍晚时分，哈利和德拉科回到楼上。
哈利的房间果然如纳西莎所说，摆放着几个挂着新袍子的衣架，其中一套黑色的礼服长袍质感非凡，在夕阳余晖下隐隐流动着暗光。
德拉科跟着走了进来，很自然地靠在窗边，看着哈利检查那些衣物。
“如何？”德拉科问。
“和预想的差不多。”哈利回答，手指拂过礼服光滑的布料，“他是个精明的合作者。”
“他认可你了。”德拉科说，语气带着肯定。
哈利转过身，看向德拉科。
夕阳的金光勾勒着德拉科淡金色的头发和侧脸轮廓，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锋利，多了些柔和。
“那是因为你。”哈利说，声音很平静，“他认可我，是因为你站在我这边。”
德拉科灰色的眼眸转过来，对上哈利的视线。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几声寒鸦啼叫。
“不仅仅是因为我站在你这边，”德拉科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还因为你的能力和野心……”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里面翻涌着某种哈利既熟悉又感到一丝无措的情绪。那种自从马人预言、自从禁林受伤之后，就越来越难以忽视的东西。
哈利移开了视线，走向书桌，假装整理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名单上那个卡罗家族……我记得他们之前和诺特家走得很近？”
德拉科看着哈利略显仓促的背影，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没有戳破他的转移话题。
他顺着哈利的话接了下去，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腔调：“嗯，老卡罗是个墙头草，但他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有些势力。他儿子阿米库斯和女儿阿莱克托……是狂热的纯血统拥护者，以前很得……那位赏识。需要重点关注。”
两人就着名单上几个重点名字低声讨论起来，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微妙气氛从未存在。
但有些东西，就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已经荡开，再也无法恢复绝对的平静。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马尔福庄园华灯初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宾客云集的圣诞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