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雷印所化的漩涡,如同一张贪婪的巨口,将羊泳电的一切尽数吞噬。
它不甘的嘶吼与诅咒,在漩涡的绝对力量面前,连一丝回响都未曾留下。
漩涡收缩,归于一点紫芒,没入蛰煌掌心。
嗡——!
蛰煌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她能清晰“听”到,自己神魂深处,那座属于惊蛰剑宫的雷池,正掀起滔天巨浪!
一股暴戾、扭曲、充满了刑罚与亵渎意味的幽界雷罚本源,如同一头被拔去毒牙的凶兽,被强行拖入雷池之中。
雷池核心的剑宫法则瞬间化作亿万道秩序锁链,将这股外来之力死死捆缚,疯狂地研磨、剥离其中属于深渊的污秽意志。
这个过程远非温和。
蛰煌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成了一座正在精炼神铁的熔炉,忍受着烈火与重锤的反复煅烧。但高大宝留下的那缕太初母炁,却如同一股清泉,在她神魂中流转,让她始终保持着绝对的清明,将这股痛苦的淬炼转化为一场前所未有的蜕变。
雷池在扩张,池中雷浆愈发深邃。原本煌煌天威般的纯粹雷霆中,渐渐融入了一丝森然的“刑罚”与“审判”的特性。
她的力量,变得更危险了。
战场归于死寂。
索达古率领的雷霆卫已经结束了清剿,他们拄着武器,看着半跪在地的同袍被一一扶起,动作沉默而高效。伤口在雷光的滋养下缓缓愈合,破碎的甲胄下,是更加坚毅的眼神。
他们看向凌空而立的将军,目光中不再仅仅是敬畏,更添了一种近乎狂热的信仰。
“将军……”索达-古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却重如山岳。
所有雷霆卫,无论伤势如何,都随之单膝跪下,以拳捶胸,发出沉闷的轰响。
无需言语,这是雷霆卫至高的敬意。
蛰煌缓缓降下,目光扫过自己的战士们,最后落在掌心那枚安静的星辉耳钉上。
面具之下,那抹无人察觉的暖意一闪即逝。
“消化不良,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兀地在不远处响起。
蛰煌猛地抬头,只见高大宝不知何时已靠在一块被电光燎黑的巨岩上,正拍打着自己那身永远也拍不干净的灰袍。
他脸上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那东西又脏又臭,能量驳杂,跟吞了一块发霉的石头没区别。也就是你,换个人来,现在已经炸了。”
蛰煌面具下的脸颊腾地升温,她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炼化雷罚本源时那痛苦的忍耐,竟全被这个家伙看在了眼里!
“你一直在这里?”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质问。
“不然呢?”高大宝摊开手,走上前来,“我的剑在跟人拼命,我这个剑主总不能在后面睡大觉吧?万一你手滑了,把这地方劈沉了,我上哪再找一柄这么好用的?”
“谁是你的剑!”
这句反驳几乎成了本能,但这一次,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高大宝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目光仿佛穿透了面具,落在她那双银白色的瞳孔上。
“辛苦了。”
他忽然说道,声音里没了调侃,只剩下温和。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一道暖流,瞬间抚平了她神魂中因强行炼化而产生的最后一丝躁动。
蛰煌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猛地扭过头,重新面向那座燃烧的城池,强行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冰冷。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
“目标不变,全速前进!”
她一挥手,声音化作雷霆,重新注入了所有战士的心中。
“乌尼达尼司!”
紫色的雷光再次连成一片,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高大宝看着她那有些仓惶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只是没人知道,刚才羊泳电祭出那条黑色雷龙的瞬间,他背后的剑匣,曾发出过一声轻微的剑鸣。
宴会厅内,屠杀已近尾声。
格斯甚至没有动用那身会吞噬心智的狂铠,仅仅凭借那副被《强身健体三十二式》千锤百炼过的肉身,便已化身为一架无可阻挡的战争机器。
斩龙剑在他手中,没有丝毫沉重感。每一次挥出,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闷响。它不是在切割,而是在碾碎。被剑锋扫中的猛虎使徒,无论是坚硬的甲壳还是筋骨,都在接触的瞬间被狂暴的力量化为齑粉。
那头由他怨念所化的黑犬,更是如鱼得水。它在战场上无声穿梭,身形忽明忽暗,每一次扑咬,都并非撕扯血肉,而是直接啃食着使徒污秽的灵体。被它咬中的怪物,身形便会猛地一滞,眼中红光溃散,为格斯的下一次攻击创造出完美的时机。
一人一犬,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哪里是战斗,分明是一场高效的清扫。
劫后余生的贵族们,眼中的恐惧渐渐被另一种更加灼热的情绪所取代——贪婪。
他们看着那个浴血的黑色身影,就像在看一座移动的金矿,一件无价的神兵。
“咳……”主台下,一个刚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胖伯爵,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歪斜的领结,他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对费迪理克遥遥喊道:“费迪理克大人!这位勇士……是您麾下的骑士吗?这份武勇,真是闻所未闻!若您愿意割爱,我愿献上城南的三座庄园!”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湖中,立刻激起千层浪。
“三座庄园?巴托罗,你是在侮辱这位大人吗?”一名佩剑的将军排开众人,目光锐利地锁定格斯,“我乃裘达王国第七骑士团团长!勇士,只要你愿意加入我的麾下,副团长的位置就是你的!封地和爵位,国王陛下也绝不会吝啬!”
“一群莽夫,只懂得打打杀杀。”角落里,一个衣着考究的商人推了推单片眼镜,冷静地评估着,“这位先生,我代表七海商会,愿意为您支付十万金币的年薪,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我的船队需要时提供庇护。这才是体面的生活。”
招揽声,许诺声,此起彼伏。
他们仿佛已经忘了,就在几分钟前,自己还像待宰的羔羊一样尖叫哭嚎。如今危险稍退,他们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为自己的救命恩人估价。
马尼夫柯眼见众人都在拉拢,唯恐落后,连忙挺起胸膛,试图在父亲面前挽回一丝颜面,大声宣布:“都安静!这位……这位是舍妹的护卫!自然是我温迪米翁家的人,轮得到你们来开价吗?”
他这话一出,法尔纳塞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吵死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喧哗。
格斯缓缓转过身,那对隐藏在狼盔阴影下的眼睛,扫过一张张贪婪而无耻的嘴脸。
被他目光扫到的贵族,瞬间噤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喂喂,我说你们这些大叔,”伊斯多洛抱着双臂,从一根柱子后面探出头来,一脸鄙夷地嚷嚷道,“现在是开拍卖会的时候吗?没看到那边还有几只没打完吗?”
他的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或许是贵族们的喧哗刺激了剩下的怪物,又或许是它们从格斯身上感受到了无法战胜的绝望,从而选择了更容易下手的目标。
一头潜伏在阴影中的猛虎使徒,猛地放弃了与黑犬的对峙,它后腿蹬地,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黑影,竟绕过了格斯,闪电般扑向了刚才叫嚷得最欢的那个胖伯爵!
“啊——!”
胖伯爵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他想跑,可灌了铅的双腿却根本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血盆大口在眼前急速放大。
完了。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
格斯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伯爵面前,他甚至没有挥剑,只是用那覆盖着黑色铠甲的左臂,蛮不讲理地格挡住了使徒的扑击。
利爪与铠甲碰撞,溅起一串火星。
使徒那足以撞塌城墙的冲击力,竟没能让他后退半步。
“啧。”
一声极不耐烦的咂嘴声,从狼盔下传出。
格斯右手反握斩龙剑,看也不看,手腕一抖。
噗!
巨大的剑柄末端,精准而凶狠地砸进了那头猛虎使徒张开的嘴里,从后脑贯出。
红的白的,溅了那胖伯爵满头满脸。
格斯随手一甩,将那具还在抽搐的尸体像扔垃圾一样丢开,转过身,冰冷的视线落在了瘫软在地的胖伯爵身上。
“你的命。”
“值几座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