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砸着制伞营的桐油味,龙弈刚拿起把 “油纸伞” 往营外举 —— 伞骨竟 “咔嚓” 断成两截,指尖摸过伞骨断面,还沾着发黑的朽木渣(是掺了三成朽木的劣骨,撑不了半刻就折,还会磨破伞面)。案上的《制伞配额册》沾着未干的桐油,“北境与伞竹部落共分夏伞三百把(油纸伞一百五十把、布伞一百把、遮阳伞五十把,均经‘三烤三涂’,遮雨耐用)” 的 “一百五十把” 被改成 “一百把”,篡改处盖着枚仿伞竹部落的竹纹印鉴,而真册按阿婷父亲《制伞秘录》该有的 “伞纹”(用桐油调墨,遇雨会显琥珀色油纹),在这本上只晕开团墨污。
“部落的防汛队呢?” 阿婷突然拽住个抱伞的归降兵,伞面竟没涂满桐油,边角已渗进雨水。归降兵裤脚淌着泥水:“今早送油纸伞去防汛堤的队员,到现在没回来!还有……” 他指了指伞仓,“昨晚入库的油纸伞,今早少了三十把,地上只留着归降兵的草鞋印!”
苏雅突然往桐油桶跑,药箱撞在制伞架上发出闷响。她用银簪挑过桶里的油,蘸了点检测水,水瞬间从透明变成淡白(掺水反应):“这桐油掺了水!涂在伞面根本不防水,下阵小雨就漏!” 她又往劣伞上泼了瓢水,雨水立刻从伞面渗下来,在地上积成小水洼:“萧衍不仅想让我们制出废伞,还想让部落防汛时没伞遮雨,逼他们以为是归降兵偷了好伞,故意断他们的防汛物资!”
项云的铁枪突然往伞堆后一戳,穿粗布衫的 “伞吏” 吓得跌坐在桐油桶旁,怀里掉出的不是修伞刀,而是张画着伞竹部落竹堤位置的防汛图。老将军踩住地图,却见那伞吏突然往营外爬:“别信归降兵的伞匠!萧衍抓了他的妻子,逼他在防汛文书上伪造‘北境私藏五十把好伞’的记录,让部落来抢伞坊!”
话没说完,营外突然传来敲锣声。赵彻的弓弩营押着个浑身是泥的部落信使冲进来,信使手里攥着张泛黄的文书:“部落的人往这来了!说拿着这文书就能搬伞,可…… 可我们部落的防汛文书,从来会在角落用桐油画个‘竹’字,这张没有!”
赵勇扛着把去年的老油纸伞赶来,伞骨挺得像细竹,伞面泼雨不渗:“凌丰,你带两百人去拦部落的人,别让他们打起来!我守着制伞架,谁也不许动新伞!”
“不用。” 龙弈突然按住凌丰的枪,目光落在那把老伞上 —— 真油纸伞撑着能抗住疾风,而今早的劣伞,风一吹就散了架。他转向阿婷:“取点桐油,涂在真册的‘伞’字上。” 阿婷依言做了,墨字瞬间显露出琥珀色油纹,“这才是《制伞秘录》的验册法,萧衍只知改数字,却不懂桐油显纹的门道。”
他又蹲在地上,指着草鞋印:“归降兵的草鞋,鞋底会缝三块麻布防滑,这印子只有两块,是假的。” 突然,他拽过那 “伞吏” 的手,指甲缝里竟沾着防汛堤的湿泥(只有去过低洼堤岸才会沾的泥):“你去过防汛堤,还见过队员吧?伞竹部落的防汛队员,会在伞柄刻自己的编号,你手里那把刻着‘七’字的伞,是从队员那抢的?”
伞吏脸色骤变,刚要开口,就见苏雅从药箱里拿出个小陶罐:“这是从你身上搜的朽木粉,罐底刻着东齐的‘萧’字,你根本不是伞吏,是萧衍的暗卫!”
“不好!” 阿婷突然指向伞骨堆,刚才那归降兵正往骨堆里撒东西,“他往伞骨上涂朽木剂!想让好骨也烂掉,撑不了伞!” 凌丰的银枪及时挑飞陶罐,归降兵怀里掉出块东齐的兵符,符上还沾着桐油。
未时的雨渐渐小了,营外传来欢呼声。凌丰带着部落的人回来,身后跟着被救的防汛队员和归降兵伞匠:“萧衍的伏兵在防汛堤旁装成归降兵,被我们抓了!他们还想砍制伞竹,多亏北境的人提前守着!”
制伞营里,阿婷正用新竹重新制伞骨,刨刀划过竹身,光滑的伞骨渐渐成型。老伞工们给真伞涂满桐油,每把油纸伞的伞柄都刻着 “竹” 字。苏雅给带伤的队员递姜茶,茶里泡着新晒的陈皮,能驱走寒气。
暮色漫进制伞营时,龙弈站在伞堆旁,看着油亮的油纸伞映着晚霞,部落的防汛队员正试着撑开伞,伞面遮雨不透。阿婷递来块掺了竹粉的米糕,咬着清甜:“我爹说,好伞要经得住雨,好的信任,也要经得住考验。”
龙弈咬了口米糕,清甜里带着桐油的淡香:“以前总想着拆阴谋、护伞营,现在才懂,统一天下不是守着多少把伞、多少根竹骨,是让每个部落、每个伞匠、每个百姓,都能用着耐用的伞,信得过身边的人,知道防汛能安心,日子能安稳。伞同制,心同撑,才是真天下。”
风穿过伞营,带着桐油的淡香与姜茶的暖意。龙弈的铁枪斜倚在制伞架旁,枪尖映着伞面的油光,也映着阿婷递来的热茶 —— 茶里飘着片陈皮,像朵小小的防汛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