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裹着育种圃的泥土香气,漫到育苗盆的培育土旁时,龙弈指尖刚捏起把土 —— 土块发硬,捻之难散,与阿婷父亲《良种培育秘录》里 “秋种培育土‘腐殖土掺河沙,松软透气,ph 值中性’” 的记载相悖。不远处传来农艺师的惊呼,播下的抗寒麦种三日未发芽,土表还泛着层白霜(碱性土遇水析出的盐霜),育种圃角落的良种分配册上,“三方均分抗寒良种两百斤” 被改写成 “护民军独得一百四十斤,北境与村民各得三十斤”,改痕处还沾着未干的泥土。
“这培育土和分配册都被动过手脚。” 阿婷蹲下身,指尖蘸了点土表的白霜,在秋露里捻了捻,指腹竟泛出涩味 —— 是碱性土特有的盐渍,“我爹说培育土需用酸性腐殖土中和,绝不会有盐霜,这是有人故意掺了碱性土,而且……”
话没说完,苏雅的药箱 “嗒” 地砸在育苗架旁的木案上。她用银簪挑过培育土,蘸了点土壤 ph 检测试剂,试剂瞬间从黄色变成蓝色(碱性反应),再蘸旁边未动的备用土,试剂仍保持黄色(中性反应):“碱性土会抑制种子发芽,再过两日这些种芽就会烂在土里,萧衍再……”
“再让扮成育种长老的人说‘是北境农艺师掺坏土,护民军还改册吞良种,想让我们冬天没种可播’。” 项云的铁枪往育苗盆上一戳,震得泥土簌簌落,老将军拽过个裹着麻布头巾的 “长老”,袖管里还藏着块东齐禁卫的铜符 —— 符上的 “萧” 字沾着泥土,显然刚在圃里待过。
“你根本不是育种长老。” 龙弈的目光扫过长老的手,虽握着小锄,指节却有禁卫握刀的厚茧,不是常年育苗磨出的薄茧,“你翻土时,总往圃外的山道瞥,是在等萧衍的人来运良种吧?”
长老脸色骤变,突然往育苗架旁的干草堆扑去,怀里的火折子刚要碰到堆着的备用良种(萧衍计划烧良种,嫁祸 “归降者不满毁种”),就被凌丰的银枪挑飞。枪尖抵住他咽喉时,长老怀里掉出张羊皮纸,上面画着个被绑的老妇人:“我老伴被萧衍抓了!他说只要我传假论,就放我老伴!可他刚才还…… 还在归降者的种子袋里塞了不发芽的陈种,好让大家以为归降者也掺了坏种!”
育种圃外突然传来喧哗。赵彻的弓弩营扶着个拎种子袋的归降兵冲进来,袋里的种子一半是陈种,兵卒急得声音发颤:“有人喊‘归降者也帮着掺陈种,这圃就是个骗局’!我们想解释,却被说‘是龙弈让我们这么干,好把责任推给北境’,喊的人穿部落服饰,却在跑时露了禁卫甲片,还说‘同盟吞良种养私兵,不如抢了种散伙’!”
赵勇扛着铁枪从良种仓库赶来,枪尖还沾着新鲜的种芽:“凌丰,你带两百人去护住备用良种!我守育苗圃,别让萧衍的人再撒坏土!”
“不用。” 龙弈突然按住凌丰的枪,目光落在分配册的封底,“我爹的秘录里写过,真册的‘种’字旁边有极小的‘麦芒纹’暗记,假的没有。阿婷,你去仓库的木柜里找找 —— 我记得爹说过,木柜里藏着备用的真分配册和中性培育土!”
阿婷踩着泥土跑向仓库,很快抱着个木盒回来,盒里的真册上麦芒纹在秋露下清晰可见,备用土摊开后松软无盐霜。苏雅这时也蹲在陈种旁起身,举着银簪道:“陈种里掺着东齐禁卫甲片的铁屑,是他们趁夜偷偷撒的!我们带的中性土够换,现在就重新育苗!”
归降的秦军残部首领这时带着个兵卒冲进来,兵卒手里攥着张密信:“营里混了萧衍的卧底!还勾结北境部落叛徒,要在今夜把良种运给西狄敌对势力!弟兄们都…… 都想先去拦叛徒,不想管育苗了!”
“拦叛徒和育苗能一起办。” 龙弈指着真分配册,“项老将军,你带三百人去圃外山道设伏,截住运种的叛徒;赵彻,你带弓弩营帮村民换培育土,每换完一畦就发一斤良种当备用;凌丰,你跟我去仓库加固防线 —— 我爹的秘录里写了,碱性土用腐叶堆沤能中和,我们现在就救能救的种芽!”
申时的日头穿透秋雾,育苗圃里的新土已铺好,村民们跟着农艺师一起补种,木案上还摆着盛良种的陶碗。那扮长老的人突然跪在育苗架旁,手里举着个布包:“这是萧衍给我的‘碱性土样本’,我偷偷换了中性土!北境的农艺师认得他们的土,能证明我不是故意骗大家的!”
就在这时,山道方向传来欢呼。项云的声音很快从远处传来:“抓了十几个叛徒!还截下两车良种,全是萧衍要运给西狄的!”
育苗圃中央突然响起掌声。农艺师们刚补种的种芽已冒尖,北境部落的人还帮归降兵缝补破种子袋:“有新土育苗,还有良种备用,萧衍想让我们没种播,没门!”
萧衍的声音突然从圃外的树林里传来,带着气急败坏的嘶吼:“龙弈!你别得意!叛徒运不了种,我还有……”
话没说完,凌丰已跃到树林边,银枪抵住萧衍的咽喉。苏雅跟在后面,手里举着袋新种芽:“你想让我们没种芽,我们早用中性土育了新的。现在你的叛徒被抓,没人再信你了!”
萧衍还想挣扎,却被赶来的三方人马围住。长老的老伴也被赵勇带了过来,老妇人扑到长老怀里哭:“他们没打我,是护民军的人给我喝了热粥!”
暮色漫进育种圃时,龙弈站在育苗架旁。北境农艺师在教村民辨良种,归降兵帮着将新育的种芽入棚,苏雅在给圃里的老人递热汤;凌丰则帮着将真分配册贴在仓库的墙上。
阿婷靠在龙弈身边,手里翻着父亲的《良种培育秘录》,突然抬头冲他笑:“我爹说,育种圃育的不是种,是大家一起熬过冬天的希望。” 龙弈接过她递来的一块杂粮饼,饼里还夹着几粒烤得香脆的麦种 —— 是去年留的良种,“以前我总想着怎么拆阴谋、护同盟,现在才明白,真正的统一天下,不是靠我守住多少良种,是让每个部落人、每个士兵、每个村民,都能在秋种时一起育苗,在寒冬时一起守护种芽 —— 种同育,芽同护,才是真天下。”
风穿过育种圃的育苗架,带着泥土香气与热汤暖意。龙弈的铁枪斜倚在木案旁,枪尖的寒芒不再只有冷意,还映着村民补种的认真、归降兵搬种的笑脸,以及阿婷递来的一杯热茶 —— 茶里泡着新采的野菊,刚好衬出杂粮饼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