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有点亮的时候，在第一座抽灵塔倒掉的地方，那灵流还没散呢。
陈阿婆哆哆嗦嗦地捧起一把湿乎乎的黑土，一下子就哭了，眼泪哗哗的，她说：“这味儿啊，就跟我男人当年灶台下的灰一个样儿。”她那嗓子啊，又哑又糙，就跟从岁月的旮旯里扒拉出来的生锈铁块似的，可话里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暖和劲儿。
她就那么跪在地上，双手小心翼翼地把泥土往生病孩子的额头上放，手指头还一个劲儿地抖呢。
那孩子脸都是青紫色的，额角上青筋暴起，就跟蜘蛛网似的，这是灵脉枯竭以后被反噬的症状。军区的医疗队早就说这孩子没救了。
嘿，没想到那泥土刚碰到孩子皮肤的时候，那些紫筋就开始慢慢变浅了，就跟春天的雪化了似的。
小星在旁边站着，眼睛里光闪了一下，小声嘟囔着：“她这可不是在治病呢，这是在认亲呢。”
风也不刮了，鸟也不叫了，就连远处破塔基里渗出来的灵流都变得柔和起来了。
就好像这一大片土地都在屏着呼吸，听一个老太太和这片大地唠那些压在心底好多年的悄悄话呢。
林澈就在不远处站着，他身上战铠的赤金纹路还亮着呢，就像火焰一样，沿着脊梁骨慢慢流动。他看着陈阿婆那弯着腰的背影，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的《军道战体》能察觉到执念。就在这时候，从那捧黑土里冒出来的记忆碎片，居然和地底的残魂有了共鸣。三十年前啊，边境战争里最残酷的一场战役，第七装甲团负责在后面阻击敌人，炊事班的所有人都跟着冲到前线去了，就为了给主力部队争取三个小时的撤退时间。
那个在灶台边做了一辈子饭的老兵呢，就是她的丈夫。
“闹了半天啊，军道可不只是在战场上才有。”林澈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很低的叹息，“军道就藏在每一顿热饭里，每一句叮嘱当中。”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个身影从荒岭那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是地聋，这人天生聋哑，就靠着手脚去感觉地脉的波动来守墓。他浑身上下都是湿泥，十个手指头的指甲都翻起来裂了，很明显是连夜从山岭深处赶过来的。
他朝着第二座抽灵塔的残骸就扑了过去，两只手掌一下子就插到裂缝里，整个人趴在地上直发抖。
接着，他就开始拍地。
拍第一掌的时候，那声音就像敲鼓一样沉闷。
拍第二掌的时候，就有节奏了。
拍到第三掌的时候，竟然是《铁鹞战歌》开始的节拍！
铁铃惊讶得叫了出来：“他在听呢！他的意思是地脉能记住所有埋在这儿的尸骨！”
林澈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很凝重。
他就盘腿坐下来，战铠又和大地连接到一起了，意识就顺着像根须一样的能量脉络往地底下去了。当他的感知碰到地聋的掌心时，就像有一颗炸弹在脑海里炸开了一样，一幅画面猛地出现在眼前。
在雷区的边缘，土地被烧焦了，就像被翻卷起来的破布。好几十个无名的老兵被困在了电磁陷阱里，他们的四肢都被毁掉了。这些老兵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用残缺不全的身体在地上爬着，在血泊里围成了一个圈。
有一个老兵扯着嗓子开始吼《铁鹞战歌》，其他的老兵也跟着唱起来。那歌声断断续续的，但是每一个字都没落下。他们的血渗进了大地里，灵魂还在，那种执着的信念就像变成了地底下暗暗流动的一股力量，就等着被唤醒呢。
林澈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睛深处就像燃起了红色的火焰。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身上的战铠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肩膀上的铠甲像旗帜一样展开了。
“拆塔。”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比风声还要有力量，“别用炸药，用‘铭枪礼’。”
那些老兵默默地排着队走了过来。他们大多数都已经退役了，头发都白花花的，走路也不稳当，但是动作却特别整齐。
有一个老兵举起了那把已经破旧斑驳的制式长枪，用枪托在地上敲了三下。
“铁鹞嘶天！”
“踏阵破关！”
“宁碎不降！”
每喊出的一句怒吼，就像是战歌里的一句词儿，每一次撞击，都能让那座残塔颤抖一下。这时候啊，张秀英领着妇女团就过来了。那些妇女们拿着锄头翻土呢，一边翻还一边喊着名字：“王大柱！李二牛！赵铁锤他爹！你们的地啊，我们来翻土！你们的仇啊，我们来报！”
嘿，这喊出的名字越多，感觉那种执念就越强烈。
然后啊，地脉就开始一块儿震动起来了，灵流也开始往回灌，镇脉钉发出那种特别刺耳的哀鸣声，听着就难受。
再看林澈，他胸口战铠正中间的“宁碎不降”这四个字啊，热得发烫，就跟熔炉的核心似的。靠着这股热劲儿呢，把最后一枚插到地脉里的镇脉钉慢慢就给炼化了。那镇脉钉化成铁水，滴答滴答地往下落，还滋滋响呢。
突然，天空就出现奇怪的景象了。原本有九座抽灵塔的，这时候就剩下六座了。其中第五座抽灵塔啊，已经歪歪斜斜的，眼看着就要倒了。塔身上的符文全断了，里面的灵核嗡嗡直响，就好像在告诉大家，这塔马上就要塌了。
林澈站在高处，他身上的战铠被朝霞一照，就跟披了战甲的神将似的。他眼睛朝着远方玄天分坛的方向看去，眉头微微皱着。
这时候，系统的界面静悄悄地就冒出来了。
上面显示着：【军道本源觉醒进度：97%】
还有【守护任务更新：阻止剩下的抽灵塔完成灵脉锁缚】
最后是【警告：有高能灵识正在靠近，带着杀意呢】
林澈呢，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把手放在战铠的胸口那儿，感受着从无数老百姓的执念里冒出来的那股子战意。这股力量啊，可不是从宗门那些典籍里来的，也不依靠天地的法则，它是由数不清的平凡人的坚守、牺牲和记忆打造出来的。这才是真正的军人之道啊。
风起来了，风里夹杂着焦土的味道，还有新生草芽那股子清新劲儿。
老远的山道上尘土飞扬，影影绰绰能瞧见几个在空中踏步而来的人，他们的衣服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身上还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林澈呢，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眼瞅着就快到中午了，大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这第七座抽灵塔在地脉乱得一塌糊涂的震动里，发出那种就像金属被拧巴得变形了似的哀号声。
这塔已经倾斜出去三丈多了，塔身上的符文阵列一点点地全都崩开了，灵能往回流的时候就像毒蛇似的反咬塔基一口，空气里到处都是焦灼和腐朽混在一块儿的味儿。
莫玄子踩着云彩就过来了，他那黑袍被风刮得呼呼直响。他身后跟着十二个执法堂的弟子，在半空中排好阵形，宝剑都从剑鞘里拔出来了，那寒光在太阳底下直晃眼。
他眼睛扫了一眼这破破烂烂的村子，眼睛里一下子就闪过不屑和杀意，大声说道：“你们这些聚散没个准儿的老百姓，竟敢乱动灵脉这么重要的地方，还想蛊惑天地的秩序，都得死！”
话还没说完呢，他手里的长剑一下子就往下压，一道足有百米长的剑罡把空气都给撕开了，朝着林澈的脑袋就劈过去了。
可就这时候，林澈还是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一动没动。
不过他的战铠倒是动起来了。
赤金的纹路一下子就亮得刺眼，胸口上“宁碎不降”那四个字就像沸腾的熔岩似的，肩甲上那面用战意凝聚成的虚旗迎着风就开始疯长，一下子就从地上冒起来，长到十丈那么高，呼呼作响，就好像整个大地都跟着一块儿发出声音来响应它呢。更让莫玄子眼睛一下子瞪大的是，在百米之外的小村子里，原本安安静静的老房子突然“砰”地响了一声。
陈阿婆一只手拄着药碾杵，另一只手朝着墙上供奉了好多年的“灵丹福牌”狠狠地砸了过去。
那块宗门赐下、代表恩泽的玉牌一下子就碎了，碎末稀里哗啦地往下掉。
“你们骗了我三十年啊！”她声嘶力竭地吼着，眼睛里全是泪水，“我男人死在前线，你们就说句‘凡俗无用’？今天，我得替他说一句，我就是不服！”
她拿着杵往地上敲了三下，这三下的节奏居然和《铁鹞战歌》一样。
这时候呢，地聋“扑通”一下双膝跪地，膝盖都跪裂了，十个手指深深地抠进塔基的裂缝里，满是血的手掌紧紧抱住快要倒的塔柱。
他听不到声音，可是能感觉到大地的愤怒。
他拿自己的身体当支撑点，硬是把塔倒塌的速度给拖慢了。
在人群里，之前脸青紫还昏迷着的小孩已经被妈妈抱起来了，小脸憋得通红，喉咙里发出又沙哑又清楚的声音：
“铁……鹞……嘶……天……”
这声音虽然小，但是就像一把刀似的，一下子就把灵力垄断的那层假天幕给划开了。
一瞬间，老百姓们的执念就像洪水一样，顺着地脉朝着林澈涌过去了。战铠上那面虚旗呼啦啦地翻卷着，就见旗面突然荡开一道看不见的音浪，这音浪像个环儿似的扫了出去。
这音浪扫过的地儿啊，执法堂的那些弟子一个接一个地都跪了下去，七窍流血，手里的灵剑也都断成了一节一节的，就跟破铜烂铁似的掉到地上了。
莫玄子呢，趔趔趄趄地往后退，他使出来的剑势一下子就散了，身体里的灵力在经脉里乱冲，嗓子眼里一阵发甜。
他眼睛瞪得老大，瞅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想啊：这些人也没什么高深的功法，灵根也没觉醒，就是一帮普通老百姓啊，咋就能靠着一股执念把天地规则都给撼动了呢？
在高一点的地方，秦风拿着通讯器的手有点微微发颤。
通讯器里的画面把这些都给录下来了——有老人砸牌子、聋子守着塔、小孩子唱歌啥的。他本来是想把这些个不正常的目标上报的，结果通讯器里总部问他需不需要支援的时候，他看着那面在风里呼呼作响的充满战意的旗子，好半天都没吭声。
最后呢，他小声地回答说：“不用。这儿没有啥任务目标……就是老百姓在抬旗呢。”
他这话刚一说完，最后一座抽灵塔就“轰”的一声倒了，扬起的尘土就像千层浪似的。
林澈站在烟尘中间，他身上的战铠到处都是裂痕，那裂痕里还渗着血丝呢，这些血丝和赤金的纹路混在一块儿，就像火焰似的。
他低着头，看着手掌心里还在跳动的地脉节点，嘴角慢慢往上翘，声音虽然低，但是像打雷似的说道：
“你们以为抽的是灵？”
风呼呼地吹着那些残灰，从断了的石碑和旧坟上吹过。
“错了，这可是百万军魂的根基啊。”地下老深老深的地方呢，有个地脉主干，它都已经沉寂了十年啦。就在这个时候啊，它第一次自己就搏动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