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元年八月初的清晨,秋阳穿透薄雾,将京城的城墙染成暖金色。坤宁宫的庭院里,几株桂树已缀满细碎的花苞,空气中浮动着若有似无的甜香。沈清辞身着银灰色绣麒麟纹的朝服,正站在廊下查看工部呈递的粮草运输车图纸,颈间的暖玉随呼吸轻晃,温润的光泽映着她眼底的坚定。
“娘娘,户部尚书李大人已在殿外等候,说是粮草筹集已近尾声,想请您去粮仓查验。”晚翠捧着一方描金砚台走来,砚台里磨好的墨汁泛着细腻的光泽,“另外,陈副统领派人来报,三百护送粮草的禁军已集结完毕,只待您一声令下便可出发。”
沈清辞点头,将图纸叠好递给晚翠,指尖划过图纸上的加固设计——为防太行山盗匪袭击,她特意让工部在车厢外侧加装了铁板,底部还暗藏了尖刺,若遇拦截,可快速卸下防备敌人。“让李大人稍候,朕即刻便去。”她抬手理了理朝服的衣襟,目光望向宫外方向,心中默念:萧玦,再等等,粮草很快就能送到。
前往粮仓的马车上,沈清辞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暖玉。随着精神集中,暖玉微微发热,一股轻柔的气流蔓延至四肢,脑海中竟浮现出雁门关的景象——萧玦正站在城楼上,身披玄色铠甲,鬓边沾着尘土,目光锐利地望向远方的北狄军营;父亲沈毅虽伤势未愈,却仍拄着长枪站在士兵中间,声音沙哑却坚定地训话。画面转瞬即逝,沈清辞睁开眼,眼中已蓄满暖意——有他们在,雁门关定能守住。
抵达京城粮仓时,李大人正站在粮仓门口等候,身后跟着几位户部官员,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振奋的神色。“娘娘,经过三日连夜筹集,十万石粮食已全部装袋,另有五千把钢刀、三千副铠甲也已清点完毕,就放在西侧的兵器库中。”李大人引着沈清辞走进粮仓,只见一排排粮袋堆叠如山,粮袋上用朱砂标注着“支援雁门关”的字样,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的醇厚香气。
沈清辞走到最外侧的粮袋前,伸手解开绳结,抓起一把小米——米粒饱满圆润,泛着自然的米白色,没有丝毫杂质。她满意地点头,转身对李大人说:“粮食质量甚好,李大人辛苦了。只是运输途中需注意防潮,让士兵们在粮袋下垫上油纸,若遇阴雨,即刻用油布遮盖,绝不能让粮食受潮变质。”
“臣遵旨!”李大人躬身应道,递上一本厚厚的账本,“这是粮草收支明细,每一笔都有记录,娘娘可随时查验。”
沈清辞接过账本,随意翻开几页,只见上面字迹工整,收支清晰,甚至连每袋粮食的重量都标注得明明白白。她合上账本递回给李大人,语气郑重:“粮草乃军中命脉,容不得半点差错。此次护送任务艰巨,朕已命工部加固了运输车,还让陈副统领制定了三条备选路线,若遇突发情况,可灵活调整行程。”
正说着,陈副统领快步走来,一身戎装衬得他身姿挺拔,腰间的佩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娘娘,护送队伍已准备就绪,末将向您保证,定将粮草安全送达雁门关,若有半分差池,愿提头来见!”他单膝跪地,语气铿锵有力。
沈清辞连忙扶起他,目光扫过不远处列队的禁军——士兵们身着明光铠,手持长枪,脸上满是坚毅,阳光洒在他们的铠甲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陈副统领无需立此重誓,朕相信你的能力。”她从怀中取出一枚鎏金令牌,递给陈副统领,“此乃朕的随身令牌,若途经各州府,可凭此令调动当地守军支援,沿途官员也需全力配合,不得延误。”
陈副统领双手接过令牌,令牌上雕刻的凤凰纹样在阳光下栩栩如生。“末将定不辱使命!”他再次躬身行礼,转身大步走向禁军队伍,高声下令:“全体将士听令,即刻启程,目标雁门关!”
随着一声令下,禁军们有序地登上粮草车,车轮滚滚,扬起阵阵尘土。沈清辞站在粮仓门口,望着车队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既期待又担忧。李大人看出她的忧虑,轻声安慰:“娘娘放心,陈副统领经验丰富,又有您的令牌加持,沿途各州府定会全力配合,粮草定能如期送达。”
沈清辞点头,却仍忍不住叮嘱:“李大人,你即刻传朕旨意,命沿途各州府提前清理道路,在驿站备好饮水与粮草,让将士们能随时休整。另外,派专人快马先行,告知萧将军与沈将军粮草出发的消息,让他们做好接应准备。”
“臣遵旨!”李大人应声离去,粮仓前只余下沈清辞与晚翠。沈清辞望着远方,指尖紧紧攥着暖玉——前世,就是因为粮草被北狄间谍烧毁,雁门关守军才陷入绝境,最终城破人亡。今生,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回到坤宁宫时,已是午后。沈清辞刚坐下,内侍便送来一份来自江南的急报——吏部尚书与监察御史已彻底查清江南漕运亏空案,涉案官员共计十二人,其中八人已被革职查办,剩余四人因情节较轻,被责令赔偿损失后留任。“娘娘,江南漕运已恢复正常,今日第一批粮食已从苏州出发,预计十日可抵达京城。”内侍躬身禀报。
沈清辞接过急报,心中稍稍安定。江南漕运恢复,意味着京城的粮食供应有了保障,后续支援边疆也无需担忧。她正准备批阅奏折,晚翠忽然匆匆走进来,神色慌张地说:“娘娘,不好了!刚收到太行山守军传来的急报,说有一股不明身份的盗匪聚集在太行山深处,人数约有五百余人,似在等待时机拦截粮草车队。”
“盗匪?”沈清辞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太行山历来盗匪猖獗,但若只是普通盗匪,绝不敢公然拦截朝廷的粮草车队,这背后定有蹊跷。她快步走到案前,展开太行山地形图,指尖落在一处名为“黑风口”的隘口——这里地势险要,两侧是悬崖峭壁,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正是粮草车队的必经之路。
“晚翠,立刻传朕旨意,命陈副统领加快行程,务必在盗匪集结完毕前通过黑风口。”沈清辞拿起笔,快速写下一道旨意,“另外,命太行山守军即刻出兵,从侧面牵制盗匪,若遇车队被拦截,即刻出兵支援,绝不能让粮草有失!”
晚翠接过旨意,转身快步离去。沈清辞走到窗前,望着庭院里的桂树,心中思绪万千。她忽然想起周府管家招供时提到的“北狄雇佣盗匪扰乱粮草运输”,难道这些盗匪是北狄所雇?若真是如此,他们定是知晓了粮草运输的路线,才提前在黑风口设伏。
正思忖间,暖玉忽然剧烈发热,一股强烈的气流冲击着沈清辞的脑海,眼前瞬间浮现出清晰的画面——黑风口的悬崖上,藏着数十名手持弓箭的盗匪,为首的是一个满脸刀疤的男人,正拿着一张地图与北狄使者交谈,地图上用红笔标注着粮草车队的路线;而在黑风口下方的密林中,还有数百名盗匪正擦拭着兵器,眼中满是贪婪。
“北狄果然参与其中!”沈清辞握紧拳头,眼中闪过冷光。她立刻传召大理寺卿王大人,命他即刻提审天牢中的柳家余党,务必查清盗匪与北狄的联系,以及他们的具体行动计划。
王大人接到旨意后,即刻前往天牢。不到一个时辰,便匆匆赶回坤宁宫,手中拿着一份供词。“娘娘,据柳家余党招供,这些盗匪确实是北狄所雇,为首的刀疤男是北狄的暗线,名为黑虎。他们计划在黑风口设伏,先用弓箭射杀车夫与禁军,再抢夺粮草,最后一把火烧毁剩余的粮食,彻底断绝雁门关的补给。”
沈清辞接过供词,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走到案前,重新审视太行山地形图,忽然有了主意。“王大人,你即刻传朕旨意,命陈副统领假意按原路线行进,却在抵达黑风口前的驿站休整,暗中派五十名精锐绕到黑风口后方,待盗匪发动袭击时,前后夹击,将其一网打尽。”她指尖在地图上划出一条隐蔽的小路,“这条小路是太行山猎户常用的捷径,可直达黑风口后方,让禁军从这里突袭,定能出其不意。”
“娘娘英明!”王大人接过旨意,躬身应道,转身快步离去。
沈清辞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暖玉的温度渐渐回落,她抬手抚摸着玉佩,心中满是感激——若不是暖玉预警,她恐怕还不知晓盗匪的阴谋,粮草车队也将陷入险境。她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萧玦的模样,心中默念:萧玦,再坚持几日,粮草很快就能到,等你凯旋,我们一起看京城的桂花。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辞每日都在坤宁宫等待粮草车队的消息。她一边处理朝政,一边关注着边疆的战报——北狄虽未发动大规模进攻,却时常派小股骑兵袭扰雁门关,试图消耗守军的体力与粮食。父亲沈毅在一次袭扰中不慎被流箭划伤手臂,虽无大碍,却仍让沈清辞忧心不已。
八月初五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坤宁宫的内侍便匆匆跑来禀报:“娘娘,好消息!陈副统领派人送来捷报,粮草车队已成功通过黑风口,不仅击溃了拦截的盗匪,还抓获了为首的黑虎,目前正往雁门关方向行进,预计三日内便可抵达!”
“太好了!”沈清辞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欣喜。她快步走到殿外,望着远方的朝阳,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晚翠端来一杯热茶,笑着说:“娘娘,您这些日子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等陛下收到粮草,定能一举击败北狄,早日回京与您相聚。”
沈清辞接过热茶,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她点点头,目光望向雁门关方向,心中充满了期待。她知道,粮草抵达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萧玦与父亲定能凭借充足的粮草与兵器,对北狄发起反击,早日平定边疆。
午后,沈清辞正在批阅奏折,内侍忽然送来一份来自雁门关的急报。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只见上面是萧玦的亲笔字迹:“粮草已收到,将士们士气大振。北狄近日似有异动,恐在中秋之夜发动总攻,朕与沈将军已做好准备,定能将其击溃。待战事结束,朕便回京,与卿共度中秋。”
沈清辞握着战报,嘴角忍不住上扬。她走到案前,拿起笔,快速写下回信:“朕在京城等候陛下凯旋,中秋之夜,朕会在坤宁宫备好桂花酒与月饼,等你归来。边疆战事凶险,陛下务必保重身体,切勿劳累过度。”
写完回信,沈清辞将其交给内侍,命他快马送往雁门关。她走到窗前,望着庭院里渐渐绽放的桂花,心中满是憧憬。她知道,只要度过中秋这一关,北狄的威胁便能解除,京城的安稳也能得以保障,而她与萧玦,也能迎来真正的盛世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