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回话。”姜云清随手拿了个橘子剥起来，看到女孩泪流满面的面容还是怔了一下。
这不是前世跟着她陪嫁到荣昌侯府的春香吗？
她当时一共就只带去了两个陪嫁丫鬟，连个贴身的管家嬷嬷都没有，很是被侯府的下人嘲笑了一番。
然而她运道不好，就这两个丫鬟里就出了个背主爬床的贱货。
不是别人，就是眼前的春香。
但即便如此，前世的姜云清怀揣一颗大写的圣母心，不但没有怪罪她，还听了常来侯府串门子打秋风的姑母姜玉尧的屁话，说什么抬自己的丫鬟总比外面的妖艳贱货知根知底，容易管束，况且她捏着春香的身契呢，怕什么。
姜云清还真信了这套说辞，拦下李世昌要打死春香的板子，让春香做了李世昌的通房。
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是春香在她的甜汤中下了迷药，助李世昌做成了卖妻求荣的恶行！
想想前世的她怎会那般愚蠢，引狼入室，被冻僵的毒蛇反咬一口。
真是冤家路窄。
姜云清有点兴奋地搓搓手，怪她这段时日太忙，居然忘了府里还有这个仇人。
这么个不忠的恶毒之人，与其让她在姜家乱窜，还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再找时机寻个罪名彻底解决她，才是斩草除根。
“嗯，看你也挺聪明伶俐的，那就留在我身边吧。”
留在身边？
春香眨眨眼，脑筋转得飞快。
听大姑娘这意思最差也是二等丫鬟，二等丫鬟的月银有二两，可比她现在在主院里做粗使丫头，只能领不到一两的月例好太多了。
再加上那个人承诺的份额，她可真是要大赚一笔了。
等拿到这笔钱，她就可以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就不信院里的少爷们不多看她一眼。
要是能做个通房，甚至姨娘……跟丫鬟比起来，那也是很不错了。
心里美滋滋的她大声谢恩，卖力地磕了几个响头。
姜云清真心累了，很快洗漱便睡了。
难得今天她没有梦魇，甚至梦都没有做，一觉到天明。
见她醒了，木香带着白芷过来给姜云清见礼，“姑娘，白芷梳头的本事不错，今日您试试。”
今天顾家公子要来跟自家姑娘相看，木香自然要把姜云清打扮得跟天仙一样，可不能被那顾家姑娘比下去。
姜云清看着眼前隔了一世再见的白芷，笑意吟吟，“好，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一边梳头，一边聊，才说起白芷家原是做木梳生意的，半月前她家突发大火，铺子烧了个精光，爹爹在救火的时候受了重伤，现在急需她出来赚钱挣医药费。
“你家就剩你能出来干活吗？”刚问出口，姜云清就想到答案了，若是家中有兄弟姐妹可以帮衬，白芷就不必卖了身来做丫鬟。
“回大姑娘，我母亲过世多年，上面仅有一个哥哥，半年前去南边跑生意，路上……遇到水匪落水……现在都没有消息……大家都说他怕是凶多吉少……”
小姑娘说着红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别伤心了，你在我们姑娘这儿好好伺候，自不会亏待你。而且我们姑娘医术可好了……”
木香这可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她看到姜云清拿眼光揶揄地笑，才突然意识到自家姑娘都没开口，自己怎么能吃了熊心豹子胆给姑娘揽活儿呢？
还不定能治好呢。
治不好岂不是砸了姑娘的牌子？
真该死！
木香悔得几乎要扇自己几个巴掌。
“对，木香说的没错，本姑娘医术可不得了，今日得空了你就带我去瞧瞧你爹的情况，延误了治疗，那可是性命攸关的事。”姜云清很是善解人意地接过木香的话头，给足了木香面子，也给了白芷最大的善意。
白芷后退几步，重重跪下，“大姑娘慈悲，白芷无以为报，此生必定当牛做马报答姑娘。”
姜云清几步上前，扶起白芷，笑呵呵地乐，“我还没给你爹治病呢，怎么就磕起头了？等治好了，你再谢我。而且别一开口就是什么当牛做马啊，你就好好给我梳头就行。”
上一世你们父女救过我，这一世我定会报答。
此时外面的小丫头拿着扫把进来报信，“大姑娘，前边说姑奶奶和顾家公子都到了，请您尽快过去。还有，说小少爷也已经过去了。”
这丫鬟口中的小少爷就是二房的姜云澈。
“那就走吧。”
刚走到主院门口，就撞见了姜云澈也从梧桐轩过来，一脸的不情愿。
这姜云澈比姜云清小一岁，刚满十五。说起来确实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但二房不争气，他爹姜直一没官职傍身二没丰厚家产，放眼上京几乎没有哪家贵女看得上他们。
以前孩子小，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姜直在姜家吸血倒也没觉得什么。但眼瞅着姜云澈到了说亲事的年岁，结果自己这当爹的什么都拿不出来，让他突然觉得很对不住孩子他娘，这才受人蛊惑，对自己亲大哥下狠手。为的就是将姜家家主之位收归囊中，这样出去说亲也多了几分筹码。
没想到，算计被姜云清戳穿，他们爷俩暂时都歇了说亲的打算。
昨日，两年没回家看看的妹妹姜玉尧倒是大张旗鼓的带着顾家女儿来相看。要说这顾家姐妹模样都是不错的，就是品性嘛，若是随姜玉尧，姜直是有些犹豫的。
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一心就想麻雀变凤凰。
这样的儿媳妇娶回家不知姜云澈这个憨儿子是否镇得住。
但人都来了，总归是要见上一面的。
“堂姐，平表姐和安表姐根本就不合我意。但我爹说要是我今日不来，就一整天不给我饭吃。真是麻烦。”
姜云清扯着嘴角笑笑，这还是个孩子。
主厅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姐弟俩一前一后进去。
“哎哟，说曹操曹操到，平儿快去跟你表弟见礼。云清，这是你顾表哥。”姜玉尧一见到人，装作很熟络的样子开始安排起来，还热情地来拉姜云清的手。
姜云清拿出一方小帕子，装作擦汗，巧妙地避开了姜玉尧。
姜玉尧僵了一瞬，面上笑意淡了几分，又很快调整好情绪，扭身去跟赵氏说话。
姜老夫人看着这大的小的都在一处，怕是有些话不好说，便打发几个年轻人去了花园里。
“就你这憨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趁没人注意，顾玉平在姜云澈耳边轻蔑丢下一句，快步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