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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创作,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别扒!抗战英雄是我爷爷

带着儿子与孙子重游太行故地,傅水恒原本只想低调缅怀。

谁知当年被他从炮火中救出的老乡家族,竟将他的事迹代代传颂。

九十多岁的老族长颤巍巍捧出族谱,翻到最新一页——

赫然将傅水恒之名载入“恩亲录”,与先祖同列受香火供奉!

更震撼的是,整座花果山般的太行新貌,竟是全村因他一句临终遗愿,用三代人接力而成……

正当傅水恒老泪纵横时,脑中“叮”的一响:“国运系统正式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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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最终停在了那条熟悉又陌生的土路尽头。

再往前,便是车轮无法触及的旧日足迹了。傅水恒推门下车,山风立刻灌满了他略显宽大的外套,带着草木的涩香与泥土的腥气。他站定了,目光越过脚下新修的、还带着崭新凿痕的石阶,投向那一片连绵起伏、郁郁苍苍的黛色山峦。

就是这里了。太行山。他魂牵梦绕,又不敢轻易触碰的地方。

儿子傅国华紧跟着下来,手里提着简单的行李和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默默站在父亲侧后方半步的位置。他已是中年,身材微微发福,眉眼间有父亲的轮廓,却更多是都市生活磨砺出的沉稳与些许疲惫。而小孙子傅博文,则像只出了笼的鸟儿,一下子从车里蹦出来,对着空旷的山谷“哇”地大喊了一声,声音撞在山壁上,荡出老远的回音。

“爷爷,这就是你打过仗的地方啊?”傅博文扭过头,脸上是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未被历史重量压垮的纯粹好奇,“看起来好多树,好多果子!跟公园似的!”

傅水恒没有立刻回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钻入肺腑,带着某种沉睡的记忆因子,悄然苏醒。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视线掠过那满山遍野的、在夏日阳光下泛着油亮光泽的果树林,试图穿透这层生机勃勃的绿色帷幕,去寻找七十多年前的焦土、弹坑、硝烟,以及那些倒在焦土弹坑硝烟里的年轻面孔。

“变了……都变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记忆像一部褪色又卡顿的老旧胶片电影,画面闪烁不定——是饥饿行军时硌脚的碎石路,是黑夜里为躲避敌机不敢点燃的篝火,是战友牺牲时紧攥在手里的一小撮家乡泥土,是炮火轰鸣后短暂的死寂,还有……还有那碗救了他命,滚烫的、带着糊锅巴香气的……小米粥。

那点香气,仿佛此刻还萦绕在鼻端,虚幻而真切。

“爸,路不好走,您慢点。”傅国华上前一步,搀住父亲的手臂。他的动作很自然,带着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的身体和精神都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支撑,虽然依旧倔强,但傅国华能感觉到,那挺立了一辈子的脊梁,需要更多的倚靠了。这次故地重游,是他提议的,私心里,是希望这浸染了父亲青春、热血与伤痛的土地,能给予老人一些慰藉,冲淡那份暮年的孤寂。

傅水恒轻轻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由他扶着,踏上了石阶。“我还没老到走不动路。”语气里带着惯常的、不肯服输的执拗,但脚步却依着儿子的力道,放缓了许多。

傅博文早已跑到前面,一会儿蹲下研究石头缝里钻出的野花,一会儿又指着远处山崖惊呼:“爸,爷爷,快看!那儿有瀑布!好小啊!”

山势渐高,林木愈发幽深。傅水恒的呼吸有些粗重起来,不只是因为体力,更因为那些不受控制翻涌上来的画面。他指着一处看似普通的缓坡,对孙子说:“那里……当年有个机枪掩体,我们一个班的弟兄,守了整整一天一夜……”话没说完,便停住了。那些具体的、惨烈的细节,不适合讲给孩子听。傅博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注意力很快又被一只跳过的松鼠吸引了过去。

傅国华却听得心中发紧。他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如今长满了齐腰深的灌木,开着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安宁得如同世外桃源。他无法想象,也不敢去细想,父亲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背后,是怎样的人间地狱。他只是紧紧地搀住了父亲的手臂。

走走停停,傅水恒不时停下,对着某一块形状奇特的山岩,或是一棵格外粗壮的老树出神。那些都是他记忆里的坐标,在漫长的时间里,指引着他梦回这片土地。

快到半山腰一处相对平坦的台地时,前方小径转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略带当地口音的说话声。是两个扛着锄头、挽着裤脚的老农,看样子是刚干完农活下山。他们看到傅水恒这一行明显的“外来者”,尤其是被傅国华小心搀扶着的、气质迥异的老人,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傅水恒也看到了他们,目光在对方饱经风霜、刻满岁月沟壑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上面有他熟悉的、太行山民特有的坚韧。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头发花白的老农,脚步慢了下来,视线落在傅水恒脸上,带着几分探究,几分不确定,忽然用带着浓重乡音的官话问道:“这位……老先生,看着面生得很,不是咱本地人吧?来这儿是……走亲戚,还是看看?”

傅国华刚想接过话头,说是陪父亲来旧地看看,傅水恒却已经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不算走亲戚,也不算看看。是……回家。”

“回家?”老农愣了一下,眉头微蹙,上下又仔细打量了傅水恒一番,目光在他虽年老却依旧挺拔的身姿,以及眉宇间那股沉淀下来的刚毅之气上停留良久。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睁大,嘴唇哆嗦了一下,试探着问:“您……您老贵姓?是不是……姓傅?”

这一问,不仅傅国华和傅博文愣住了,连傅水恒也怔住了。他离开这里太久了,久到以为自己早已被这片土地遗忘。他点了点头:“是,我姓傅。傅水恒。”

“傅水恒……傅……水恒……”那老农喃喃念了两遍,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皱纹都因激动而舒展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哎呀!真是您?!傅同志!是您回来了?!俺的娘哎!石头!快!快去村里报信!跟老族长说,是傅同志!当年那个八路军傅同志!回来了!!”

他旁边那个叫石头的年轻些的农民,先是一懵,随即也反应过来,扔下锄头,转身就往山下跑,脚步又快又急,边跑边扯着嗓子喊,那声音在山谷间激荡,惊起一群飞鸟:“傅同志回来啦——!老族长——!傅同志回来啦——!”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傅家三代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傅水恒僵在原地,看着眼前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老农,看着他眼中迸发出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炽热情感,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只是……一个曾经路过、受过帮助、也或许给予过一些帮助的普通战士,何至于此?

傅国华更是惊愕万分。他只知道父亲曾在这里战斗过,负过伤,被老乡救过,但具体细节,父亲从未多谈。他印象里的“军民鱼水情”,更多是教科书和影视剧里的概念化描述。此刻,这活生生的、近乎传奇的一幕在眼前上演,让他真切地感受到,父亲与这片土地、与这里的人,似乎有着远比他想象中更深刻、更沉重的联结。

“这……这位老哥,您……您认识我父亲?”傅国华忍不住问。

“认识?咋能不认识?!”老农一把抓住傅国华的手,他的手粗糙有力,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俺们全村,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哪个不晓得傅同志的大名?!俺爹,俺爷爷在世的时候,年年念叨!说没有傅同志,就没有俺们老周家,没有俺们周家店这一支了!族谱上都记着呢!”

族谱?傅国华更懵了。

老农不再多解释,只是热情地、几乎是半拉半拽地,引着他们往山下村子的方向走。“走,走,傅同志,回家!回家!老族长盼了多少年了!可把您盼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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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坐落在山坳里,与傅水恒记忆中那个破败、灰暗、时刻笼罩在战争阴云下的小山村截然不同。如今,青瓦白墙的民居错落有致,平坦的水泥路通到家家户户门口,房前屋后是修剪整齐的果树,硕果累累,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果香。唯有远处那几座依旧巍峨、保持着原始地貌的山峰,还能依稀找到过去的影子。

他们刚走到村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黑压压的一片人,几乎全村的老少妇孺都出来了,簇拥在村口那棵标志性的、需要数人合抱的老槐树下。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一个须发皆白、怕是有九十多岁高龄的老人,被两个中年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站在最前面。老人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旧式中山装,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身子佝偻得厉害,拄着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木拐杖,脸上满是老年斑和深如刀刻的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并未完全浑浊,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走来的傅水恒,嘴唇翕动着,浑浊的老泪顺着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

搀扶着他的一个五十多岁、面容憨厚的中年人,激动地对老族长说:“太爷爷,是……是傅同志!真的是傅同志!跟您屋里挂的那画像,像!太像了!”

老族长不用他说,那跨越了漫长时空、几乎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轮廓,他不会认错。他挣脱了搀扶,颤巍巍地,试图向前迈步,那动作缓慢得让人心惊,仿佛每一步都在消耗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傅水恒心头大震,急忙快步上前,在老人即将踉跄前,一把扶住了他干枯如树枝的手臂。“老人家!使不得!您快站稳了!”

老族长反手紧紧抓住傅水恒的手,那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傅水恒的肉里。他仰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傅水恒,声音嘶哑、断续,却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力量:“傅……傅同志……俺……俺是周满囤的孙子……周根生啊……您……您还记得吗?周满囤……当年……给您……熬过小米粥的……那个……”

周满囤!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傅水恒记忆深处那扇最沉重的铁门。画面轰然涌来——那个同样干瘦、沉默寡言的老汉,在昏暗的灶火前,佝偻着背,用家里最后一点小米,为他这个素不相识的伤兵熬粥;炮火临近时,老汉和几个乡亲冒着生命危险,把他藏在屋后山崖下的一个隐秘小山洞里,用杂草树枝遮掩好洞口;分别时,老汉把几个揣得温热的杂面饼子塞进他怀里,只说了一句:“同志,好好活着,把鬼子打跑……”

“记得……记得!”傅水恒的声音也哽咽了,眼圈瞬间红了,他用力回握着老族长的手,“周大哥……他……他后来……”

“俺爷爷……四三年……鬼子扫荡……为了掩护乡亲们转移……没……没回来……”老族长周根生泣不成声,“他临走前……拉着俺爹的手……说……说对不起傅同志……没能……没能亲眼看到您好好的……”

一瞬间,傅水恒如遭雷击,僵立当场。周满囤牺牲了……为了掩护乡亲……那个把最后口粮省给他、话不多却眼神温暖的周大哥……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恸和难以言喻的酸楚直冲鼻梁,视线彻底模糊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紧紧地、紧紧地握着周根生的手,仿佛要通过这接触,传递给那位早已逝去的恩人一份迟到了七十多年的哀思与敬意。

傅国华站在父亲身后,看着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执手相看泪眼,听着那断断续续、却字字千钧的对话,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冲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触摸到那段历史的残酷与温情,触摸到父辈那一代人之间,用生命和鲜血凝结而成的情谊。那不是教科书上的文字,不是博物馆里的文物,而是活生生的、流淌在血脉里的记忆与传承。他悄悄别过脸,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连一向活泼好动的傅博文,也似乎被这沉重而真挚的气氛感染了,乖乖地靠在爸爸腿边,小手紧紧抓着傅国华的裤腿,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两个流泪的老人,小脸上满是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回家……傅同志……咱们回家……”周根生用袖子抹了把脸,努力平复着情绪,再次紧紧抓住傅水恒的手,仿佛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像梦境一样消失。他转向簇拥在周围的村民,用拐杖顿了顿地,虽然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都愣着干啥?贵客回家了!开祠堂!请族谱!让傅同志,回家!”

“回家!回家!”村民们爆发出热烈的呼应,脸上洋溢着真挚的、毫不作伪的喜悦。几个精壮的后生立刻跑向村子中央的方向。

傅水恒本想说不用如此兴师动众,他只是想来看看,看看周大哥的后人,看看这片土地。但看着周根生那期盼的、几乎带着恳求的眼神,看着周围村民们那纯朴热情的脸庞,他所有推辞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明白,这不是客气,这是一种仪式,一种沉淀了七十多年、等待了七十多年的情感,需要一个庄严的出口。

他被众人簇拥着,傅国华和傅博文也被热情地围在中间,向着村子中央走去。路上,周根生的儿子,也就是刚才搀扶他的那个中年人周建国,在一旁激动地介绍着:“傅叔叔,俺爹年年清明、过年,都给爷爷上坟的时候,念叨您。说爷爷临走前最大的遗憾,就是不知道您是不是平安到了部队,伤好了没有。俺们家,俺们周家店,都记着您的恩呢!”

傅水恒心中五味杂陈,只能连连摆手:“谈不上恩,谈不上……当年要不是周大哥,要不是乡亲们,我早就……”

话没说完,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座修缮得古朴肃穆的青砖建筑前。这就是周家的祠堂。门楣上悬挂着“周氏宗祠”的匾额,漆色有些剥落,更显沧桑。祠堂门口已经聚集了更多的村民,男女老少,都安静地等待着,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傅水恒身上。

祠堂内部打扫得一尘不染,正中供奉着周氏列祖列宗的牌位,香烟缭绕,气氛庄重。周根生被搀扶着,走到香案前,早有族老捧来一个用红布包裹的、沉甸甸的木匣子。周根生颤抖着手,打开木匣,取出一本页面泛黄、边角磨损严重的线装册子——周氏族谱。

他小心翼翼地翻动着,纸张发出脆弱的窸窣声。终于,他的手停在了椅页上。然后,他示意傅水恒近前。

傅水恒在傅国华的搀扶下,走到香案旁,低头看去。族谱用的是繁体字,竖排。在周满囤名字下方的空白处,用工整的小楷,清晰地写着几行字。前面记录的是周满囤的生卒年月,以及“殉国”二字。而在其下,另起一行,赫然写着:

“公元一九四二年春,有八路军战士傅公水恒者,途经我村,身负重伤,幸得满囤公冒死救护,藏于石洞,赠以粥饭,结下生死情谊。傅公伤愈归队,投身抗战,功勋卓着。满囤公常念之,嘱后世子孙,傅公于我周氏,恩同再造,永志不忘。特载入族谱恩亲录,与先祖同祀,香火永续。”

傅水恒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恩同再造……载入族谱恩亲录……与先祖同祀……香火永续……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击在他的心脏上。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匆匆过客,会被一个家族,用如此隆重、如此传统、如此神圣的方式,铭记、供奉!这不再是简单的感激,这是一种超越了血缘的、将其视为家族一份子的最高认同!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顺着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肆意流淌。他这一生,经历过太多的生死,见证过太多的牺牲,他从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情,那只是那个年代,一个军人、一个中国人该做的本分。可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却用他们最朴素、最厚重的方式,将这份“本分”,镌刻进了家族的历史,融入了子孙后代的记忆里!

傅国华也看清了那几行字,他浑身剧震,扶住父亲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用力。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液体模糊了视线。他终于明白,父亲那份深埋心底、从不轻易示人的情感,其分量有多重。这不是故事,这是烙印!是刻在骨血里的烙印!

傅博文虽然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字,但他能感受到太爷爷和爷爷那汹涌的情绪,能感受到整个祠堂里肃穆而激动的气氛。他小声地问傅国华:“爸爸,太爷爷为什么哭呀?那本书上写的是什么呀?”

傅国华俯下身,紧紧抱住儿子,声音沙哑地在他耳边说:“那上面……写的是太爷爷的故事。写的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忘记这里。”

周根生看着泪流满面的傅水恒,自己也老泪纵横,他指着族谱,哽咽着说:“傅同志……不,恩公……您看,俺们没忘,周家店,没忘!俺爷爷没等到您,俺爹也没等到,俺……俺等到您了!俺等到您了啊!”他激动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站立不稳。

祠堂内,不知是谁带头,所有的周氏族人,无论长幼,都向着傅水恒,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了傅国华和傅博文的眼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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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祠堂出来,傅水恒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周根生执意要拉他们回自己家,“回咱自己的家!”他说。

周家的院子很宽敞,正面是几间翻新过的北房,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墙角种着花草,屋檐下挂着成串的金黄玉米和火红辣椒,透着农家殷实祥和的气息。

刚进院门,一股熟悉的、久违的香气就飘了过来。那是小米粥的香气,浓郁、醇厚,带着谷物最本质的甜香,瞬间唤醒了傅水恒记忆深处最温暖、也最酸楚的那个角落。

周根生的儿媳,一个手脚麻利、笑容淳朴的中年妇女,正系着围裙在灶间忙碌。堂屋的正中央,已经摆好了一张老式的八仙桌,几张长条板凳。桌上,放着几只粗瓷大碗,碗里是刚刚熬好、冒着腾腾热气的金黄小米粥。旁边还摆着一碟自家腌的咸菜,一碟切开的流着红油的咸鸭蛋,还有一筐刚出锅、冒着麦香的烙饼。

简单,却郑重。

“快,恩公,坐,坐!国华,博文,都坐!”周根生热情地招呼着,亲自把傅水恒让到主位旁边坐下。“没啥好招待的,就是咱自家种的粮食,自家鸡下的蛋。您……您尝尝这粥……还是不是当年的味儿……”

傅水恒颤抖着手,端起了那只粗瓷大碗。碗壁温热,熨贴着他微凉的手心。碗里的小米粥,熬得恰到好处,米粒开花,粥油浓郁,金黄的色泽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勺,送到嘴边,小心地吹了吹气,然后送入口中。

霎时间,那股温润、厚实、带着淡淡回甘的米香充斥了整个口腔,顺着食道滑入胃里,暖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就是……就是这个味道!和记忆深处那个寒冷、饥饿、濒临绝望的夜晚,周满囤大哥端给他的那碗粥,味道一模一样!跨越了七十多年的时空,这碗粥,再次慰藉了他的灵魂。

泪水,又一次无声地滑落,滴落在碗里,和那金黄的小米粥融在了一起。

“是……是这个味儿……”傅水恒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周大哥……当年的……就是这个味儿……”

周根生看着,听着,浑浊的眼泪也淌了下来,他连连点头:“好,好……是那个味儿就好……就好啊……”

傅国华也端起了碗,喝了一口。他生活在物质丰富的年代,吃过无数山珍海味,但这一碗看似普通的小米粥,却让他品出了前所未有的厚重滋味。这里面,有土地的馈赠,有乡亲的深情,更有那段峥嵘岁月无法磨灭的印记。他默默地吃着,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情谊。

傅博文看太爷爷和爷爷都哭了,也学着样子,用小勺子舀了粥,呼呼地吹着气,然后“啊呜”一大口,烫得他直吐舌头,含糊地说:“好喝!爷爷,这个粥好香啊!”

孩子天真无邪的话语,冲淡了那份过于浓重的悲戚。周根生破涕为笑,连忙把咸鸭蛋推到傅博文面前:“好孩子,慢点吃,别烫着!来,尝尝这个鸭蛋,咱自家鸭子下的,香着呢!”

饭桌上的气氛渐渐活络起来。周根生打开了话匣子,回忆着父辈、祖辈口中关于傅水恒的点点滴滴,那些傅水恒自己都已经模糊的细节,在老人的叙述中变得清晰起来。傅水恒也断断续续地补充着,询问着周满囤牺牲后的情况,询问着村子这些年的变迁。

“说起来,恩公,”周根生放下粥碗,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向窗外,指向那满山遍野、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绿波的果林,“您看这满山的果树……您还记得,您当年养伤的时候,跟俺爷爷说过啥不?”

傅水恒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茫然地摇了摇头。他说过的话太多了,具体是哪一句?

“您说啊,”周根生的眼神变得悠远,仿佛在回溯那段尘封的往事,“等打跑了鬼子,天下太平了,要是还能活着回来,最想看到的,就是这光秃秃的太行山,能变得跟南边似的,到处都是林子,到处都是果子,乡亲们再也不用挨饿受穷……”

傅水恒浑身一震,隐约记起,似乎是有过这样的对话。那是在山洞里养伤时,望着外面被战火摧残得一片荒芜的山岭,他对周满囤发出的感慨,一个在残酷战争中,对和平与美好未来最奢侈的向往。

“您这句话,俺爷爷记了一辈子。”周根生的声音带着一种神圣的意味,“他后来常跟俺爹,跟村里人说,傅同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说的话,准没错!等太平了,咱们就得把山绿起来!后来……后来仗打完了,日子慢慢安定了,俺爷爷不在了,可村里人没忘这话。老族长,也就是俺爹那辈,就带着大家,开始上山种树。”

“一开始难啊,土薄,缺水,种十棵活不了一两棵。可没人放弃。俺爹说,这是傅同志的心愿,也是咱周家店自个儿的心愿!一年年,一代代,俺们就这么种下来了。您看现在,”周根生的脸上焕发出自豪的光彩,“这方圆几十里的山头,都是咱村的果园!桃子、梨、苹果、核桃……啥都有!靠着这些果子,咱村的日子,也一年比一年好了!”

傅水恒彻底呆住了。

他望着窗外那一片生机盎然、几乎看不到边际的绿色海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一片……这连绵起伏、改变了整个太行山局部地貌的青山果园……这需要三代人、跨越半个多世纪持之以恒的奋斗才能创造的奇迹……起因,竟然……竟然只是他当年在困境中,一句无心的、关于未来的畅想?

乡亲们,竟然将他这句近乎虚无缥缈的话,当成了一个必须实现的承诺,用了几代人的汗水、青春,甚至生命,将它变成了现实!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恩情了。这是一种信仰!是对他们曾经共同为之奋斗、为之牺牲的那个美好未来的信仰!而他傅水恒,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这个信仰的一个符号,一个象征!

巨大的震撼与前所未有的感动,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年老的心房。他感到一阵眩晕,几乎要坐不稳。傅国华及时扶住了他,眼中也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他终于明白,刚进山时,儿子那句“跟公园似的”惊叹背后,隐藏着怎样一个波澜壮阔、感人至深的故事。

“我们……我们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傅水恒声音颤抖,重复着这句他常说,此刻却觉得如此苍白无力的话。

“您们应该做的,是拼命打鬼子,保卫咱的国家。”周根生看着傅水恒,目光清澈而坚定,“俺们应该做的,就是记住您们的恩,把您们盼的好日子,亲手干出来!这山,这树,这果子,就是证明!”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着的傅博文,忽然眨着大眼睛,拉了拉傅水恒的衣角,小声问:“爷爷,那个亮亮的,有声音的东西,是什么呀?”

众人都是一愣。傅水恒顺着孙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墙角桌子上一台老旧的、木质外壳的收音机。那是周根生平时听新闻、听戏曲的家伙什。

周建国连忙过去,笑着打开了收音机,调了几下旋钮。一阵滋啦的电流声后,一个清晰、激动的声音传了出来,回荡在安静的堂屋里:

“……再次重复本台刚刚收到的重磅消息!我国自主研发的‘龙吟’系列高精度工业软件,历经数十年攻关,于今日凌晨正式通过国家级验收,标志着我国在高端制造领域取得了又一重大突破,彻底打破了国外长期的技术垄断……”

“龙吟”……工业软件……重大突破……

傅水恒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他虽然年迈,远离技术一线多年,但“打破垄断”、“重大突破”这些字眼,如同最强效的兴奋剂,瞬间点燃了他血管里从未冷却的血液!他想起了年轻时在简陋兵工厂里,对着缴获的敌人武器,苦思冥想如何仿制、如何改进的日日夜夜;想起了当年因为技术落后,多少战士付出了不必要的牺牲……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激动和自豪!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让傅国华都没反应过来。他几步走到收音机前,俯下身,把耳朵几乎贴在了喇叭上,生怕漏掉一个字。

“……该项目的成功,离不开几代科技工作者的默默奉献与接续奋斗,他们秉承着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精神……”

收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傅水恒却已经听不清具体内容了。一股滚烫的热流从他心底最深处奔涌而出,直冲头顶,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唯有那收音机里传出的、代表着一个崭新时代强音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在他脑海中轰鸣作响!

他仿佛看到了,在那焦土和硝烟之后,在这用三代人汗水浇灌出的青山果园之上,一个崭新的、强大的、他年轻时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中国,正昂然屹立!他当年的牺牲,战友们的牺牲,周满囤们的牺牲,没有白费!乡亲们这三代人的奋斗,没有白费!

值了!一切都值了!

他猛地直起身,仰头望向屋顶的房梁,胸膛剧烈起伏,老泪纵横,却发出了一声近乎呜咽的、释然的长叹。

傅国华看着父亲剧烈反应的背影,看着那微微佝偻却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的身躯,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捷报,再环顾这被深情和奋斗改变的山村,他心中百感交集,一种前所未有的家国一体、血脉相连的感觉,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地充盈在他的胸臆之间。

也就在傅水恒心潮澎湃、激荡难平,几乎难以自持的这一刻——

一个冰冷、机械,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了起来:

【检测到宿主强烈且持续的‘国运认同’与‘文明传承’情绪波动,符合激活条件。】

【薪火相传系统,正式激活。】

【绑定宿主:傅水恒。】

【初始权限开放。祝您使用愉快,为文明延续,再添薪火。】

傅水恒猛地僵住了,脸上的泪水还挂着,激动的心跳尚未平复,整个人却如同被瞬间冻结。

系统?什么系统?

他是不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出现幻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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