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的惊呼声还未落下——
“叮铃……叮呤呤……”
那布满了整个石室墙壁的无数青铜铃铛,毫无征兆地、自行摇曳起来!
并非被风吹动,而是某种内置的、极其精妙的机括被触发,赋予了它们诡异的“生命”!
没有统一的节奏,没有和谐的韵律。无数大小不一、形状略有差异的六角青铜铃,以一种杂乱无章、却又暗含某种诡异频率的方式,同时震颤摇曳起来!
叮铃!叮当!咚咙!嗡——!
刹那间,无数种或清脆、或沉闷、或高亢、或嘶哑的铃声同时爆发,交织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无比尖锐嘈杂、却又带着奇异穿透力和粘稠感的音波洪流,猛地灌满了整个狭小的石室!
这声音并非简单的噪音。它仿佛能直接穿透鼓膜,钻入脑髓,粗暴地搅动着人的神经和意识!
“呃啊!”王胖子首当其冲,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猛地一黑,耳鸣声尖锐响起,伴随着一阵强烈的恶心眩晕感,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差点直接栽倒在地。他下意识地死死捂住耳朵,但那诡异的铃声仿佛无孔不入,根本阻挡不住!
解雨臣脸色瞬间煞白,他闷哼一声,身体微微摇晃,手中的金属长棍“当啷”一声脱手掉落在地。他努力想保持清醒,但那纷乱诡异的铃声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入他的太阳穴,试图撕裂他的理智。他看到眼前的黑色石壁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有无数张痛苦的人脸要从里面挣扎出来。
吴邪虽然提前预警,但 himself 也未能完全幸免。铃声入耳,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恐惧感从心底升起,眼前开始出现重重幻影——他看到死去的三叔在对他招手,看到阿宁浑身是血地站在不远处,甚至看到格尔木疗养院那个禁婆正贴着墙壁向他爬来……“不……不是真的……”他拼命摇头,牙齿死死咬住舌尖,试图用疼痛来保持清醒,但血腥味和铃声混合,反而让幻觉更加光怪陆离。
就连黑瞎子,脸上那惯有的玩味笑容也彻底消失了。墨镜后的眉头紧紧锁住,他虽然没有像胖子那样几乎崩溃,但身体也明显紧绷起来,握刀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那铃声似乎对他造成了某种特殊的干扰,让他异于常人的感官变得混乱不堪,周围的景象在他眼中开始扭曲、重叠,仿佛置身于一个不断旋转破碎的万花筒中。“妈的……这调子……真够……难听的……”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整个石室内,唯一还能保持绝对冷静和行动的,只有张起灵。
在那诡异铃声响起的瞬间,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和清明,仿佛有两簇冰冷的火焰在眼底燃烧。铃声似乎对他影响极小,或者说,被他某种强大的精神意志强行隔绝在外。
他的目光以惊人的速度扫过满壁摇曳作响的青铜铃,那双淡然的瞳孔中,仿佛有无数数据流闪过,瞬间捕捉到了所有铃铛震颤的细微差异和频率变化。
“音律……非乐……是杀伐之阵!”他低沉的声音穿透嘈杂的铃声,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扰神,乱心,催生幻觉,直至癫狂自毁!”
他瞬间判断出,这并非要直接杀伤肉体的机关,而是更阴毒的精神攻击!长时间困于此,所有人都会精神崩溃,甚至自相残杀!
必须破阵!
而破阵的关键,在于——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墙壁上三个震颤频率最为奇特、发出的声音也最为尖锐刺耳、仿佛主导着整个铃阵诡异和声的特定青铜铃上!
这三个铃铛的造型与其他略有不同,表面雕刻的纹路更加繁复古老,摇晃时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诡异颤音。
“瞎子!”张起灵低喝一声,无需多言,多年的默契让黑瞎子瞬间明白他的意图。尽管感官混乱,黑瞎子依旧强行集中精神,顺着张起灵目光所示的方向,锁定了其中两个目标。
“左边第三列,从上往下第七个!右墙中间那个刻着鬼面的!”张起灵语速极快,报出位置。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然暴起!如同扑食的猎豹,疾冲向正对面墙壁上那枚震颤得最为剧烈、几乎要脱离悬挂铜管的主铃!
与此同时,黑瞎子也强忍着眩晕和视觉扭曲,身体如同醉酒般晃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却精准地扑向自己负责的目标铃铛!
两人的动作快如闪电!
张起灵在靠近目标铃铛的瞬间,那悬挂铃铛的铜管内竟猛地弹出一截淬毒的尖锐探针,直刺他的手腕!
但他似乎早已预料,手腕一翻,巧妙地避过毒针,那两根奇长的手指——发丘指——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和精度,精准无比地探入了那剧烈震颤的青铜铃铛的内部!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他的双指在铃铛内部似乎触碰到了某个极其精密的机括核心,猛地一发力——捏!
那枚疯狂作响的主铃,声音如同被掐住了脖子,骤然扭曲变调,随即彻底哑火!铃身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
几乎在同一时刻,黑瞎子的双手也分别接触到了另外两枚目标铃铛。他的方式更加粗暴直接,两把奇形弯刀的刀尖,以刁钻无比的角度,精准地刺入了铃舌与铃壁之间的微小缝隙,然后猛地一别!一撬!
“锵!噗!”
两声异响!一枚铃铛的铃舌被硬生生别断,另一枚的悬挂结构被彻底撬毁!两枚铃铛瞬间失声,歪歪斜斜地垂落下去!
三个主导诡异和声的关键铃铛被同时破坏!
整个青铜铃阵那杂乱无章、惑人心智的诡异音波,如同被抽掉了主心骨,骤然一变!
虽然其余的铃铛仍在摇响,但失去了那三个主导频率的调和与放大,剩下的铃声变得混乱而无力,虽然依旧嘈杂,却再也无法形成那种直接攻击精神层面的恐怖力量。
效果立竿见影!
王胖子猛地喘过一口气,仿佛溺水的人被拉出水面,剧烈地咳嗽起来,眼前的黑影和耳鸣迅速消退。“哎……哎呦我艹……脑仁儿都快成豆腐脑了……”
解雨臣晃了晃头,石壁上那些扭曲的人脸幻象迅速消散,他深吸一口气,捡起了地上的金属长棍,眼神恢复了清明,但脸色依旧苍白。
吴邪眼前的恐怖幻影也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心脏还在狂跳,舌尖的剧痛提醒着刚才的真实。“结……结束了?”
黑瞎子甩了甩头,抹去额角的冷汗,骂了一句:“比夜总会最烂的dJ打碟还难听一百倍!”
然而,就在众人刚松一口气,以为危机解除之时——
咻!咻!咻!
数道极其轻微的破空声,猛地从那些被破坏的铃铛所在的铜管深处射出!
是隐藏的第二重触发机关!
三枚乌黑发蓝、明显淬有剧毒的细小针矢,分别射向张起灵和黑瞎子的面门和胸口!速度快得惊人!
张起灵似乎早有预料,脑袋只是微微一偏,那枚毒针便擦着他的发梢射入身后的黑暗之中。他甚至还有空反手用黑金古刀的刀鞘精准地格飞了射向黑瞎子的一枚。
黑瞎子则在听到机括声的瞬间,身体已然做出反应,一个极小幅度的铁板桥,毒针贴着鼻尖飞过,他甚至还有闲暇用刀尖轻轻点了一下最后一枚针矢的尾部,改变了它的方向,让它“叮”一声钉入了天花板。
危机似乎彻底解除。
铃阵已破,暗箭也已躲过。
张起灵 silent 地收回手指,目光却再次落在那枚被他用发丘指捏裂的主铃上。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铃身内部某个极其细微的铸造印记,又看了看那悬挂铃铛的青铜管内部结构。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蹙起。
黑瞎子也凑过来,用刀尖拨弄着那枚被撬坏铃舌的铃铛,查看断裂处和内部的机括。
“啧,”黑瞎子忽然咂了下嘴,语气变得有些玩味,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这浇铸手艺……这铜锡配比……这机括簧片的弹性劲儿……哑巴张,看着眼熟不?”
张起灵抬起眼,与黑瞎子对视了一秒,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变得极其深邃,仿佛透过这枚小小的青铜铃,看到了某些遥远而可怕的关联。
他用那两根奇长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身旁的青铜管壁,发出沉闷的回响。
“青铜,”他缓缓吐出两个字,顿了顿,又补充了四个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同样的工艺。”
吴邪和解雨臣闻言,脸色瞬间大变!
同样的工艺?
和什么同样?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能让张起灵如此凝重提及的“青铜工艺”,普天之下,几乎只指向一个地方——那扇神秘莫测、蕴含终极秘密的青铜门!
这西周古墓中的诡异铃阵,其核心的青铜铸造技艺,竟然与长白山深处那扇巨门的工艺,系出同源?!
这发现,比任何机关毒箭都更加令人震撼和……恐惧。
这座神秘的西周墓,与那扇终极之门背后的一切,究竟存在着怎样千丝万缕、毛骨悚然的联系?
石室内刚刚缓解的气氛,瞬间再次降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