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发现的隐藏入口,位于厅堂中央一块巨大的黑石板之下。石板边缘的缝隙处,那个用血绘制的简易邪符,如同一个沉默而诡异的路标。
众人合力,用工兵铲插入缝隙,费力地将沉重的石板撬开。石板下方,并非直接通往地下的阶梯,而是一个仅容一人钻入的、向下倾斜的狭窄洞口,洞壁粗糙,似乎是仓促开凿而成,并非墓室原有结构。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土腥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败甜腻气味的风,从洞中倒灌而出。
“这……这不是墓道!”孙文杰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粗糙的洞口,“像是……后来挖的?”
“是盗洞。”吴邪肯定道,用手电照射着洞壁的开凿痕迹,“而且年头不短了,看这手法和风化程度,起码几十年了。打这洞的人,是个高手,精准地找到了核心区域的薄弱点。”
“又是盗洞?”胖子咋舌,“这墓是筛子吗?怎么谁都想进来溜达一圈?这溧阳侯老儿人缘够差的啊!”
“少废话,下去看看。”山鹰打断道,救人的紧迫感压过了一切。他命令一名队员率先垂降下去探查。
队员利用绳索小心下滑,很快传来安全信号。众人依次而下。
洞并不深,下来后,发现身处一条更加古老、似乎未被列侯墓完全覆盖的天然岩层裂缝之中。裂缝曲折向前,空气潮湿,脚下是湿滑的岩石。
这条裂缝并非笔直,前行不久后,前方赫然出现了三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岔路口!三条黑漆漆的裂缝延伸向不同的方向,每一条都散发着同样的阴冷和未知。
“我靠!三选一?”胖子傻眼了,“这往哪儿走?猜硬币吗?”
手电光依次扫过三个洞口。它们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大小相近,气息相似,根本无法凭肉眼判断。
“空气流动几乎没有差别。”一名队员用仪器检测后摇头。
“地面痕迹太杂乱,主要是岩石,看不出明显走向。”另一名队员汇报。
陈铭最后的通讯只提到“棺椁下面有路”,却没说路还分叉!这三条路,哪一条才是通往他所在,或者通往主墓室核心的?选错了,可能直接踏入绝境。
众人陷入了艰难的抉择。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可能意味着幸存者生机的流逝。
“分头行动风险太大。”山鹰否决了这个提议,“必须选一条。”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一直沉默观察的张起灵,忽然将光束定格在右侧那条岔路口旁边的岩壁下方。
那里,在一堆不起眼的碎石后面,隐约露出一角破烂的、早已褪色腐败的衣物。
他走过去,用工兵铲轻轻拨开碎石。
一具几乎完全白骨化的尸骸,暴露在众人眼前。
尸骸蜷缩在墙角,身上的衣物是几十年前的款式,早已烂得不成样子。旁边扔着一个老旧的帆布包,里面露出一些锈蚀的探铲、蜡烛头等盗墓工具。
显然,这是一个几十年前的同行前辈。
他的死状极其怪异。全身骨骼没有明显的外伤断裂痕迹,但他却用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一只手死死地指着中间那条岔路的方向!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自己的胸口,指骨深深陷入肋骨之间,仿佛死前经历了某种极致的痛苦或恐惧。
而在他的额骨眉心处,竟然被人用利器刻下了一个小小的、清晰的标记!
那标记并非溧阳侯的邪符,而是一个吴邪有些眼熟的、由几条简单线条组成的抽象图案——像是一扇微微开启的门,门缝中透出一只眼睛!
“这……这是……”吴邪瞳孔微缩。他肯定在哪里见过这个标记,似乎与老九门时期某个比较隐秘的流派有关,具体代表哪一家,一时却想不起来。这个标记出现在这里,是代表这个死去的盗墓贼的身份?还是……杀死他的人留下的?
张起灵的目光在那个标记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似乎有细微的变化,但很快恢复如常。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尸骸指向的那条路洞口的地面和一些极其细微的刮擦痕迹。
“他死前,想告诉我们什么?”孙文杰声音发颤,“是指引?还是……警告?”
“是指引。”吴邪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判断,“看他的姿势,他是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为我们指出了这条路。如果他指的是死路或者警告,应该是做出阻止的手势,而不是这样拼命的指向。”
他顿了顿,看向那个诡异的额头标记:“至于这个……可能是他的身份标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但此刻,我们只能相信他用死亡换来的提示。”
胖子凑过来,看了看尸骸,又看了看中间那条深不见底的裂缝,咽了口唾沫:“我说天真,靠谱吗?这老哥自己都折在这儿了,他的话……呃,他的骨头话,能信?”
“他没有外伤,不像是被机关所杀。”吴邪分析道,“更像是……被某种东西侵蚀了生命,或者吓破了胆。但他临死前指向这条路,一定有他的道理。或许这条路才是相对‘安全’或者正确的,另外两条才是真正的绝路。”
山鹰看向张起灵:“你怎么看?”
张起灵地点了点头,肯定了吴邪的判断。他的直觉和观察,也倾向于中间那条路。
“好!就走中间!”山鹰不再犹豫,果断下令。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小心地跨过那具为他们指路的先驱者尸骸,进入了中间那条岔路。
就在最后一名队员进入后不久。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枯枝断裂的声响,从他们来时的方向隐约传来。
但那声音太轻,很快被众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掩盖。
只有听力远超常人的张起灵,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只是握着黑金古刀的手,更紧了些。
前方的路,依旧黑暗未知。
而那具指路的尸骸,在他额头上那个诡异的标记注视下,依旧永恒地保持着那个绝望而坚定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