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千年之秘
瑶池玉霄宫的青玉地面上，斑驳血迹如红梅绽放。顾晓婷躺在疗伤玉台上，面色苍白如纸。西王母的金色灵力如流水般包裹着她的伤口，但那道黑气缠绕的伤痕始终无法完全愈合。
为什么不起作用？美乐——现在是完全体的白虎神君——焦躁地在玉台边踱步，爪子在地面留下深深划痕，您可是瑶池之主！
西王母收手，凤冠下的面容罕见地显出一丝疲惫：浑沌之力侵蚀凡人魂魄，非寻常仙术可解。她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玄武神君，执明，你怎么看？
玄武神君执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背负龟甲，手持蛇杖——上前检查晓婷的伤势：魂魄已有离散之象。除非...
除非什么？美乐的金色瞳孔紧缩。
除非找到施术者，逆转伤害。执明的声音如深海般低沉，但那个融合体已经...
他是我的孩子。美乐突然说，声音里带着难以形容的痛苦，我和清荷的。
琼华殿内一片死寂。连正在照顾昏迷小兰的青龙孟章和朱雀陵光都停下了动作。只有苏宇，这个半人半狼的少年，依然忠诚地守在门口，狼耳警惕地竖着。
西王母闭了闭眼：你都想起来了？
只是一些片段。美乐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爪子，那个梦...二十年前的雨夜...清荷抱着两个孩子来找我...
它的声音越来越低。殿外，瑶池的仙乐飘飘，与殿内凝重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突然，一个虚弱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所、所以阿夜真的是...
所有人转头看向玉台——顾晓婷竟然醒了过来，尽管每说一个字都像用尽全身力气。
晓婷！美乐瞬间跳到她身边，想碰触又怕伤到她，爪子悬在半空，别说话，保存体力...
顾晓婷艰难地抬起手，轻轻碰了碰美乐的爪子：告、告诉我真相...阿夜和小兰...到底...
西王母叹息一声，挥袖布下一道隔音结界：事已至此，瞒也无益。她看向美乐，白虎，是时候了。
美乐的胡须颤抖着，最终点了点头。它深吸一口气，额头字印记亮起柔和金光：二十年前，朕与清荷...有一段情缘。
金光中浮现出一幅画面：年轻时的白虎神君人形姿态——一位银发金瞳的俊美男子，正在瑶池蟠桃会上与一位青衣仙子对饮。仙子笑容温婉，眼中满是倾慕。
那是清荷。美乐的声音带着久远的痛楚，瑶池最出色的炼丹师，西王母的得意门生。
画面变换，清荷仙子在密室中偷偷研究某种黑色晶体，神色忧虑。白虎神君突然闯入，两人激烈争执。
她发现了浑沌精粹的秘密。西王母接话，那时我们刚镇压了浑沌的第一次暴动，四块碎片分别由四象神君保管。
玄武执明点头：清荷认为我们处理方式有误，主张用瑶池丹术彻底净化而非封印。
朕不同意。美乐痛苦地闭上眼睛，太危险了...但她固执己见...
下一幅画面让顾晓婷呼吸一滞——清荷仙子腹部微微隆起，与白虎神君双手相握。显然，那时她已经怀有身孕。
我们约定，等孩子出生后一起寻找解决方法。美乐的声音越来越低，但就在临盆前夕，北冥出了事...
画面变成一片血红——北冥之主玄冥神君（玄武神君的弟弟）突然发狂，屠杀水族。四象神君奉命镇压，白虎神君不得不亲手斩杀昔日好友。
玄冥被浑沌侵蚀了。朱雀陵光插话，眼中闪过痛色，我们发现他偷偷收集了另外两块碎片，试图...
复活浑沌。青龙孟章冷笑，愚蠢。
美乐摇头：不，玄冥临死前说...他是在阻止什么。但当时我们没听懂。
画面再次变化——清荷抱着新生双胞胎仓皇逃窜，身后是追捕的天兵。她来到一处隐秘山洞，将两个孩子放在石台上，开始施展某种禁忌法术。
她做了什么？顾晓婷虚弱地问。
西王母的表情变得复杂：她将一块浑沌碎片分成两半，分别封印在两个婴儿体内。用他们的神君血脉作为容器。
什么？！美乐震惊地抬头，朕不知道这部分！
你当然不知道。西王母苦笑，因为接下来，是我找到了她。
新画面中，西王母带人包围山洞。清荷跪地哀求，但西王母冷酷地夺走了双胞胎。
我不得不这么做。西王母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愧疚，那对双胞胎已经成为完美的容器。如果落入浑沌之手...
美乐的金色瞳孔剧烈收缩：所以您...杀了他们？
西王母摇头，我将他们分开抚养。男孩阿夜交给凡间一户人家，女孩阿月...我谎称已经处决，实际上交给了归墟深处的鲛人族抚养。
顾晓婷突然咳嗽起来，一缕黑血从嘴角溢出。美乐立刻紧张地凑近：晓婷！
没...事...顾晓婷勉强微笑，所以阿夜和阿月...是你的孩子...而清荷她...
她以为孩子们都被我杀了。西王母叹息，悲痛欲绝之下，她主动投靠了浑沌，成为它的使徒。而我...我利用了这点。
利用？美乐的声音危险地低沉。
西王母终于露出疲惫之色：我需要一个诱饵，引诱浑沌现身。清荷...成了那个诱饵。但我没想到，二十年后，她会找到阿夜和阿月...
顾晓婷突然抓住美乐的前爪：那...小兰呢？为什么浑沌之子说她是？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西王母看向昏迷的小兰，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因为...她不仅仅是你的妹妹。
什么意思？美乐和顾晓婷同时问道。
西王母还未回答，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霜月真人匆匆闯入，面色凝重：娘娘！归墟之眼的封印被破了！那个融合体正朝瑶池而来！
几乎同时，躺在另一张玉台上的小兰突然睁眼坐起——但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金色，声音也不再是孩童的稚嫩，而是一种空灵的超然之音：
时间到了，姐姐。
顾晓婷倒吸一口冷气：小兰？
不完全是。成年版的声音从小兰口中发出，我是未来的她，通过时间裂缝传递讯息。听着，当七灵齐聚时，你必须做出选择——
小兰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金色褪去，恢复成原本的童真眼神：晓婷姐？我这是在哪？她茫然四顾，然后突然抱住头，啊！好痛！
小兰！顾晓婷想爬起来却无力跌倒。
西王母迅速按住小兰的额头：记忆回流太强烈...她承受不住...
美乐当机立断：所有人准备迎战！苏宇，带晓婷和小兰去密室！
顾晓婷挣扎着抓住美乐的毛发，我不走！
小兰突然停止哭喊，眼神变得异常清明：来不及了...他已经来了。
仿佛印证她的话，整个瑶池突然剧烈震动！玉霄宫的穹顶出现裂痕，黑色雾气从缝隙中渗入。
结界被破了？！霜月难以置信地拔剑。
不...西王母面色苍白，是他体内的碎片...在召唤其他碎片...
美乐突然痛苦地低吼一声，胸前的毛发下，一块黑色晶体正不受控制地浮现！同样的，青龙、朱雀和玄武也都面露痛苦之色——他们体内的碎片正在响应召唤！
压制住！西王母厉喝，手中出现一枚金色印玺，绝不能让他集齐七灵！
但为时已晚。瑶池上空的云层被一股无形力量撕开，浑沌之子缓缓降临。他已经完全变了模样——身高近三米，长发如夜幕般垂至脚踝，额头上的黑色晶体如今镶嵌着四颗红色光点，对应已经集齐的四块碎片。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面容既有阿夜的清秀，又有阿月的柔美，却融合成一种非人的完美。
终于...回家了。他的声音如同千万人合唱，在殿内回荡。
美乐挡在顾晓婷和小兰面前，尽管自己体内的碎片正在剧烈反抗：退后！朕不会让你伤害她们！
浑沌之子却出人意料地没有攻击。他歪着头，纯黑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困惑：父亲...为什么你要保护这些凡人？母亲说过...我们才是一家人...
清荷被浑沌欺骗了！美乐怒吼，你也一样！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浑沌之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露出一个孩童般天真的笑容：但我觉得很好啊...阿夜和阿月终于不孤单了...我们很完整...
小兰突然从顾晓婷怀中挣脱，摇摇晃晃地走上前：不...你不完整。我能感觉到...阿夜和阿月在哭...
浑沌之子的表情瞬间扭曲，声音变得尖锐：闭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该死的！
他猛地抬手，一道黑光直射小兰！美乐飞扑上前，却被另一道黑光拦截！千钧一发之际，顾晓婷不知哪来的力气，扑过去抱住小兰滚到一旁！
晓婷姐！小兰惊叫，因为顾晓婷后背再次被黑光擦过，鲜血瞬间浸透衣衫。
美乐目眦欲裂：晓婷！！
浑沌之子却突然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嚎叫：不...不要...别伤害她...这声音竟然变回了阿夜的语气！
西王母抓住机会，金印玺光芒大盛：现在！四象封魔阵！
美乐、孟章、陵光和执明强忍体内碎片的躁动，各据一方启动阵法。四色神光交织成网，将浑沌之子笼罩其中。
没用的...浑沌之子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非人的冰冷，你们体内的碎片迟早会属于我...
阵法中，他的身体开始分解成黑雾，但那双纯黑的眼睛始终盯着小兰：下次见面......我会取走你的心脏...
随着一阵刺耳的尖啸，浑沌之子完全化作黑雾消散。瑶池的震动停止了，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美乐立刻冲到顾晓婷身边。她的情况更糟了，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小兰抱着姐姐哭成了泪人：救救她！求求你们救救晓婷姐！
西王母检查后，面色凝重：浑沌之力已经侵入心脉...寻常仙术...
用我的血。美乐突然说。
什么？西王母皱眉。
朕是四象神君，又是她...父亲。美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神君之血可续命，不是吗？
西王母震惊地看着它：白虎...你难道...
美乐没有回答，只是用爪子在胸前划开一道伤口。金色的神血滴落，在接触到顾晓婷伤口的瞬间化作无数光点融入。
以吾之血...续汝之命...美乐念诵古老的咒语，每说一个字，它的体型就缩小一分，最终变回了家猫大小的形态，虚弱地倒在顾晓婷胸前。
奇迹发生了——黑气开始消退，伤口逐渐愈合。顾晓婷的呼吸变得平稳，脸上也有了血色。
小兰小心翼翼地抱起虚弱的美乐：美乐...你变小了...
暂时...而已...美乐的声音微弱，神力消耗过度...
西王母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白虎，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神血续命会建立灵魂链接...从今以后，她的生死将与你...
朕知道。美乐打断她，轻轻蹭了蹭昏迷中的顾晓婷的脸颊，朕愿意。
殿内一片寂静。突然，顾晓婷的眼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近在咫尺的美乐，嘴角微微上扬：
笨猫...你又...逞强...
美乐想反驳，却连抬爪子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哼了一声：闭嘴...凡人...
顾晓婷轻轻抱住它，看向西王母：娘娘...现在能告诉我...小兰到底是什么了吗？
西王母长叹一声，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下核心几人。她布下重重结界，终于道出那个隐藏千年的秘密：
顾小兰不是人类...也不是仙人。她是千年前，浑沌被分裂时产生的意外产物——一把能够重聚或永久分离七灵的。我一直在寻找她，直到二十年前，在一对凡人夫妇家中发现...
顾晓婷的瞳孔骤然收缩：我的...父母？
西王母点头：他们并非普通凡人，而是浑沌守护者的后裔。当年为了保护小兰，他们...
话未说完，瑶池上空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雷鸣！一道血红色的裂缝出现在天空，仿佛整个世界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时空裂缝！西王母脸色大变，浑沌之子在强行加速七灵齐聚的进程！
美乐挣扎着站起来：必须阻止他...否则...
小兰突然走向殿外，眼中再次泛起那种超然的金色：不...这是必经之路。她的声音又变成了成年版，姐姐...时候到了...你必须选择...
顾晓婷强撑着爬起来：选择什么？
拯救现在...或改变过去。小兰——或者说未来的顾小兰——轻声说，但无论哪种选择...代价都是...
她的话被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打断！瑶池的防护结界彻底碎裂，血色裂缝中，浑沌之子的身影再次出现，而这一次——
他身后站着六个形态各异的身影，每个胸口都嵌着黑色晶体。七灵...终于齐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