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吉普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扬起一片红色尘土。林默涵紧了紧印有恒生化技字样的工作证，确保它能清晰可见。身旁的柳青妍戴着过大的安全帽，正假装研究一份化学药剂清单，但林默涵注意到她的目光不断扫向车窗外的军事设施。
记住，我们是来检修消防系统的。林默涵压低声音，化工厂火灾后，军方升级了所有试验场的灭火设备。
柳青妍微微点头，手指在清单上轻敲出摩斯密码：「发现监控无人机」。
前方检查站的士兵挥手示意停车。林默涵深吸一口气，摇下车窗，同时激活了藏在手表里的信号干扰器——顾小兰的临别礼物，能暂时屏蔽电子设备的生物识别功能。
证件。士兵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林默涵递上两张伪造的工作证。士兵用扫描仪检查时，干扰器发出几乎不可察觉的嗡鸣。扫描仪绿灯闪烁，但没有发出警报——这意味着后台系统看到的仍然是化工厂提供的真实员工信息。
后面装的什么？士兵走向车后。
消防药剂样品。柳青妍甜甜地笑道，新型阻燃剂，需要现场测试。
士兵用手电筒照了照后座的金属箱——里面确实是顾晓婷准备的几瓶无害化学试剂，足以应付一般检查。他粗鲁地翻动几下，然后挥手放行。
吉普车缓缓驶入试验场核心区。这里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屏住呼吸——十几个发射平台呈环形排列，每个上面都停放着一台经过军用改装的火凤凰无人机，只是原本的灭火剂储罐被替换成了闪着冷光的金属装置。
天火系统...柳青妍轻声说。
更远处，一片焦黑的土地仍在冒烟，显然是最近的测试区域。林默涵注意到那里的土壤已经玻璃化，这是极端高温才会造成的现象。
看那边。柳青妍用眼神示意一个被帆布半遮盖的装置。帆布缝隙间露出不同于其他无人机的流线型轮廓——更大，更复杂。
没等林默涵细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恒生的技术员？赵铁峰穿着作战服站在吉普车旁，右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有检修安排？
林默涵的血液瞬间凝固。计划里赵铁峰应该去参加军区会议，至少顾小兰的情报是这么说的。
紧急通知，赵大校。柳青妍反应极快，递上一份盖有化工厂公章的文件，昨晚的系统警报显示b区消防管道压力异常，我们被临时调派。
赵铁峰眯起眼睛审视文件，林默涵能感觉到他手表里的干扰器正在发烫——持续工作可能导致过热失效。
跟我来。赵铁峰突然转身，正好看看你们的新阻燃剂效果如何。我们有个...小问题需要解决。
他们被带到一个半地下掩体，透过防爆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试验场。几名工程师正在操作台前忙碌，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参数。
昨天的测试产生了意外高温。赵铁峰指向一块屏幕，上面是燃烧温度曲线——峰值达到了惊人的2800c，超出了设计预期50%。我们需要更强的抑制措施。
林默涵和柳青妍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温度足够在几分钟内融化钢铁，将混凝土变成岩浆。
我们需要了解系统的具体参数才能配置阻燃剂。林默涵试探着说，特别是能量释放的波形特征。
赵铁峰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透露军事机密？他转向一名工程师，给他们看测试录像，别涉及核心数据。
屏幕切换成一段航拍画面：五架无人机同时升空，向一片模拟村庄发射蓝色光束。接触瞬间，建筑物不是被炸毁，而是像蜡烛般融化。更可怕的是，火焰像有生命般向外蔓延，形成完美的圆形燃烧带。
等离子体纳米燃烧剂...柳青妍喃喃自语，脸色煞白。
赵铁峰敏锐地看向她：你知道这个术语？
化...化学阻燃课程上提到过。柳青妍结巴了一下，理论上的高温燃烧材料。
林默涵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肘——太危险了。赵铁峰明显起了疑心。
大校！一名士兵匆忙跑来，指挥中心视频会议，首长们等您汇报测试结果。
赵铁峰犹豫片刻，最终指了指一名中尉：带他们去b区取样，全程监视。完事后立即送走。他最后看了林默涵一眼，别乱碰东西。
等赵铁峰走远，林默涵假装检查消防管道，实则用鞋跟敲击地面发送震动信号——这是给地下基地的顾小兰和顾晓婷的暗号：计划有变，立即行动。
中尉带他们穿过一条长廊时，林默涵注意到墙上挂着天火2.0系统进度表。图表显示二代系统将实现城市规模覆盖智能火势引导。最下方的负责人签名赫然是：赵铁峰大校，项目总指挥；夜莺少尉，技术顾问。
夜莺——顾小兰的代号。林默涵的心沉了下去。她到底参与了多少？
在这里取样。中尉停在一扇金属门前，十分钟，不准拍照。
趁中尉转身时，林默涵迅速将一枚纽扣大小的装置贴在门框上——顾晓婷研制的纳米信标，会引导无人机找到通风系统入口。
取样过程按部就班，但林默涵的思绪飞速运转。天火系统比他们想象的更先进，也更危险。而顾小兰的参与程度...
返回吉普车后，柳青妍立刻激活了加密通讯器：小兰，你们收到信号了吗？
收到了。顾小兰的声音伴随着电流杂音，无人机已准备就绪，但有个问题——天火系统有量子加密防火墙，原定破解方案可能不够。
林默涵皱眉：你不是设计了后门程序？
那是针对一代系统的。顾小兰的声音带着愧疚，二代用了全新架构...我不知情。
吉普车驶离检查站时，远处传来警报声。后视镜里，几名士兵正指着天空某处。
开始了。柳青妍握紧方向盘。
地下基地里，顾晓婷和顾小兰围在全息投影前。八架经过改装的无人机悬浮在临时搭建的发射平台上，每台都闪烁着诡异的蓝光——那是纳米修复剂在表层形成的保护膜。
信标定位成功。顾小兰调整着控制参数，但量子干扰太强，只能维持基础控制链路。
顾晓婷正在往最后一台无人机上喷涂特殊涂层：纳米机器人已编程完成，它们会优先修复通信模块和动力系统。她顿了顿，理论上，即使被击落70%，剩下的也能重组工作。
理论？顾小兰苦笑，我们现在全靠理论了。
投影屏上突然出现红色警告：试验场激活了防空扫描。顾小兰立刻启动干扰协议，同时释放第一批三架无人机。它们从伪装成下水道出口的通道悄然升空，借着山势掩护向试验场飞去。
第一批已释放，执行电磁干扰任务。顾小兰报告，林哥，你们到安全位置了吗？
林默涵和柳青妍已将车停在预定的山脊观察点。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试验场的混乱场面——防空警报响彻山谷，士兵们奔向战斗岗位，而天空中几乎看不见的三架无人机正释放出纳米级金属箔片，形成干扰云。
赵铁峰反应真快。柳青妍架起长焦摄像机，他好像早有准备。
林默涵通过加密频道下令：释放第二批，执行系统入侵。
地下基地，顾晓婷按下发射按钮。这次是五架更大的无人机，携带着专门设计的量子入侵模块。它们沿着山体阴影低空飞行，避开雷达探测。
试验场内，赵铁峰站在指挥台上，冷静地下达命令：启动频谱分析，这不是普通干扰...找到控制源！
一名技术员惊呼：大校，系统检测到量子通信信号！和我们的频率几乎一致！
赵铁峰脸色骤变：夜莺...他猛地抓起通讯器，所有单位注意，这不是演习！敌方使用了我方技术，立即启动天火防御协议！
试验场上空突然亮起网状激光，两架无人机瞬间被切成碎片。第三架勉强躲过，但被地面炮火击中尾部，旋转着坠向地面。
损失三架！顾小兰的声音带着颤抖，剩余两架接近目标，但防火墙比预计的强...
林默涵看着坠毁的无人机残骸，突然有了主意：小兰，能手动控制吗？就像上次在钢铁厂那样？
可以，但风险太大！量子链接需要精确同步...
转给我。林默涵已经戴上神经接口头盔，我来飞最后一程。
虚拟视野瞬间占据了他的意识。现在他就是那架代号凤凰一号的无人机，感受着气流的每一丝变化。激光网在头顶闪烁，他做出一个近乎不可能的俯冲，从两束激光的交叉死角穿了过去。
距离目标200米...100米...柳青妍读着数据，小心左侧！
林默涵本能地侧滚，一发防空导弹擦肩而过。冲击波使无人机剧烈摇晃，右翼严重受损。纳米机器人立刻开始修复，但速度跟不上损伤。
不行了...顾小兰警告，结构完整性只剩40%！
林默涵咬紧牙关，做出一个疯狂的决定。他关闭自动平衡系统，任由无人机螺旋下坠——正对着天火系统的主控天线阵列。
你在自杀！柳青妍尖叫。
就在撞击前最后一秒，林默涵启动紧急制动，同时释放出所有纳米机器人。这些微观机器如蜂群般扑向天线，开始按照顾晓婷预设的程序寻找并连接特定电路。
指挥室里，警报声此起彼伏。
大校！主控系统被入侵！防火墙正在崩溃！
赵铁峰拔出手枪：切断所有外部连接！启动备用系统！
但为时已晚。主屏幕上，天火系统的状态指示一个接一个变成红色。更可怕的是，那些已经升空的军用无人机开始不受控制地盘旋，武器系统自动锁定...试验场本身。
自毁程序启动。机械女声平静地宣布，5...4...3...
赵铁峰疯狂地输入终止代码，但系统毫无反应。在最后一秒，他抓起一个红色手提箱，按下里面的某个按钮。
巨大的电磁脉冲从试验场中央爆发，所有电子设备瞬间瘫痪——包括天火系统和剩余的无人机。林默涵的神经链接被强行断开，头痛欲裂。
脉冲武器...他喘息着说，赵铁峰宁可毁掉一切也不让我们控制。
柳青妍调整摄像机焦距：看！主控楼！
浓烟中，赵铁峰被几名士兵护送上一架直升机。起飞前，他似乎直视镜头，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通讯器突然传来顾晓婷的惊呼：默涵！纳米机器人传回了数据...天火系统只是幌子！他们真正开发的是...
信号中断了。不是干扰，而是有人切断了频道。
林默涵摘下头盔，发现屏幕上最后传输的文件名为「星火计划」。他点开第一页，血液瞬间冻结——那是他父亲二十年前的研究笔记，关于可控核聚变与等离子体约束的方程式。笔记边缘有一行小字：「军方代表赵铁河今日到访，要求将研究转向武器应用。拒绝。」
赵铁河...赵铁峰的兄长？父亲从未提起过这段往事。而父亲实验室的爆炸就发生在一周后...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传出，既不是顾小兰也不是顾晓婷：林博士，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明天凌晨三点到老城区钟楼。单独来。你父亲的事...不是意外。
然后通讯彻底断开，只剩下静电噪音在山谷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