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时许,第一缕惨白的晨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昏暗的房间。
英子从混沌的醉梦中猛然惊醒,头颅深处仿佛有无数钝器在不断凿击,每一次心跳都牵引着撕裂般的胀痛。
她挣扎着撑起沉重的身体,摸索到床头半杯隔夜的冷水,贪婪地灌下喉咙,试图浇灭那燎原般的灼痛。
双脚刚试探着触地,一股钻心的冰凉猛地从脚底窜起,激得她瞬间缩回。这异样的冰冷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她混沌的意识突然惊醒——她惊恐地发现,余力竟赤身裸体,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的皮肤泛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灰色,四肢僵硬地扭曲着,缩成一团。原本威严的面孔此刻狰狞恐怖,似乎凝固着无声的巨大痛苦。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不受控制地从英子喉咙深处迸发,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双手颤抖着想要抱起他,指尖触及的却是彻骨的冰冷和可怕的僵硬。那沉重的、毫无生气的躯体,让她心底最后一丝侥幸轰然崩塌。
“来人啊!救命!出人命啦!” 绝望的呼号在房间里飘荡。
这凄厉的叫声惊扰了对面正准备出门晨跑的邻居。他刚换上运动服,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骇得一震,手中的钥匙“哐当”掉在地上。
他冲到英子家门前,“咚咚咚”猛力拍打:“怎么了?!里面怎么了?!”
拍门声如同惊雷炸响,英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同样一丝不挂。巨大的羞耻感混杂着恐惧,让她浑身筛糠般抖起来。
她慌乱地抓起沙发上的毛毯将自己紧紧裹住,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踉跄着打开门,她脸色惨白如纸,牙齿咯咯作响,只能用裹着毯子的手指向卧室深处,泣不成声:“死……死人啦!死人啦!”
邻居壮着胆子探头,只一眼,便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煞白地后退半步——地上那扭曲的裸男,分明已是一具死尸!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语无伦次地拨通了120。
“快……快穿上衣服!救护车马上到!” 邻居瞥见英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急忙提醒,随即自觉地退到门外走廊。
英子如梦初醒,跌跌撞撞冲回卧室。手指抖得厉害,衣扣仿佛都成了精密的锁具,怎么也扣不上。无声的泪水汹涌而下,混合着未散的酒气和绝望。
尖锐的救护车笛声由远及近,撕破了小区的宁静。医护人员迅速检查后,只沉重地摇了摇头,拨打了110。
房间陷入了死寂。英子蜷缩在沙发角落,裹着毯子,像一片在寒风中凋零的叶子,只有偶尔无法抑制的抽泣,证明她还活着。
警察赶到现场,训练有素地封锁、勘察。
当为首的警官定睛看清死者面容的那一刹那,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一般,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呼:“……余书记?!”
这三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在寂静的现场炸响,让在场的所有警员都不禁浑身一颤。他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被凝重所取代。
死者竟然是云水区政法委书记、前任区公安局局长余力!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他们猝不及防。
消息如同一股旋风,迅速在警局内部传播开来。每一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震惊不已,他们无法相信这样一位年轻有为的领导竟然会遭遇如此不幸。
云水区新任公安局局长许宽接到报告,心头剧震,驱车如飞般冲往事发地。他深知此事的爆炸性,刚一抵达,立即通过电话,向区委书记、区长以及天晴市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占道德进行了最紧急、最详尽的汇报。
接到汇报,李大云、周思田也火速赶到现场。
李大云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铁,周思田同样面色凝重,两人的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焦虑和不安。
现场压抑的气氛,让人几乎无法呼吸。人们或沉默不语,或低声交谈,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虑和恐惧。李大云和周思田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波澜,因为大家都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景明小区另一栋楼内,刘小勇正与叶晓晓享受难得的慵懒。
直到晓晓起床准备早餐,才惊觉楼下已被刺眼的警戒线和闪烁的警灯包围。“小勇!快醒醒!出事了!”她惊慌地推醒刘小勇。
刘小勇睡眼惺忪地走到窗边,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清醒,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当他目光扫过警戒线旁那个焦躁踱步、正对着电话低吼的身影——李大云时,心脏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如乌云般笼罩。
“快!送我回办公楼!立刻!” 他抓起外套,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早饭……”
“还吃什么早饭!肯定出大事了!” 刘小勇几乎是吼出来的,直接就往门外冲去。
客厅里,一位女警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塞进英子冰冷颤抖的手中,她紧紧地搂着这位昔日同事的肩膀,不断地安慰她。
英子眼神空洞,捧着杯子,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毫无血色的脸。
面对询问,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断断续续地回忆着昨晚的饭局、模糊的归家片段……然而,关于余力为何裸死在地的关键记忆,却是一片令人绝望的空白。她只记得那刺骨的冰凉和灭顶的恐惧。
市区两级刑侦精英汇聚,现场勘查细致入微。法医初步检查:体表无明显致命外伤,但僵尸严重,面色异常苍白,结合现场情况,高度怀疑急性疾病猝死或药物中毒。尸体被迅速运往法医中心,等待解剖刀揭示最终的秘密。
刘小勇一路飞驰赶回办公室,抓起电话的手心全是汗,直接拨给周思田:“思田!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传来周思田压抑不住的哽咽和颤抖:“余……余力死了……在……在英子家……”
“什么?” 刘小勇如遭五雷轰顶,话筒差点脱手,猛地站起,又颓然跌坐进沙发里,声音都变了调,“不可能!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会……” 余力下车时那略带疲惫却依旧有力地挥手告别,瞬间在眼前清晰得刺目。
而接到李大云电话汇报的宋书记,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直冲顶门!他紧握听筒,胸膛剧烈起伏,喉头滚动却半晌发不出一个音节。最终,那暴怒化作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啪!” 电话被狠狠摁在桌上!
他一把抓起另一部专线电话,拨通占道德副市长,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道德!听着!立刻!马上!成立最高规格专案组!我亲自挂帅!给你二十四个小时——不,是命令你二十四个小时内,必须给我把这案子查个底朝天!水落石出!给市委、给全市人民一个交代!”
紧接着,他拨通宣传部部长,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宣传口!给我把消息锁死!任何渠道——传统媒体、网络平台、社交媒体——胆敢泄露一个字,我唯你是问!在专案组没有最终结论、市委没有统一口径前,舆情必须绝对可控!听清楚没有?!”
最后,他拨通了刘小勇的号码,声音里带着沉重的信任和巨大的压力:“小勇!云水的情况你最清楚!现在,你立刻给我靠前指挥!协调一切力量,全力配合专案组!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案子要快破!更要给我死死摁住舆论!决不允许引发任何猜测和混乱!明白吗?!”
电话挂断,宋书记重重靠在椅背上,窗外的晨光落在他铁青的脸上,一场惊天大案的舆论风暴,已然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