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还给你”,如同冰珠落入滚油,在郑老那颗早已被贪婪与狂热填满的心湖中,炸开了锅。
“哈哈哈……好!好一个林小友!”
郑老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那笑声,却再无半分之前的温和与欣赏,只剩下一种,棋局落定,图穷匕见的冰冷与残忍。
“老朽,果然没有看错你。”
他,竟是连那汝窑残片都不要了。他那双锐利的眼眸,此刻,如同两把淬了毒的手术刀,死死地“钉”在了林轩的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连皮带骨,都看得通透。
“你,才是这世间,真正独一无二的‘神品’!”
他,贪婪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凡火淬体丹……九幽跂踵阵……甚至,连那‘神墟’的拘魂使者,都被你玩弄于股掌,炼化成了这满地的剧毒!”
“林轩啊林轩……”郑老一步一步,缓缓地,向着阵心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清禾的心跳之上,“你,才是那座,真正的‘恭亲王’宝藏啊!”
清禾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她猛地将那根磨尖的角铁,横在了林轩身前,那张苍白的俏脸上,布满了决绝!
“郑天石!”她厉声喝道,“你这背信弃义的老贼!林先生如此信你,你竟敢……恩将仇报!”
“恩?”郑老笑了,那笑容,充满了讥讽,“小丫头,你还是太年轻。在这吃人的世道里,‘信’,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停在了那片,由灵髓晶构筑的“毒潭”边缘,目光,炙热地,扫过那,依旧在冒着丝丝寒气的阵图,又扫过,那瘫倒在地,仿佛连呼吸都已停止的林轩。
“老朽,这一生,求的,不过是一个‘道’字。”
“我本以为,此生无望,只能,守着这些死物,苟延残喘。可你……”他指向林轩,“……你,却让我看到了,另一条路!”
“一条,可以,以凡人之智,窃取天地造化,甚至……‘屠神’的路!”
“你的‘眼力’,你的‘丹方’,你那场‘大梦’里的所有秘密……”
“老朽,全都要!”
他,图穷匕见!
他,根本不是什么“盟友”!
他,从一开始,就是那只,隐藏在螳螂之后的……黄雀!
他,放任林轩设局,放任孙思邈炼丹,甚至,不惜,拿出自己的“镇魔窟”作为战场!
为的,就是,在此刻!
在林轩,拼尽了所有底牌,油尽灯枯,将那“拘魂”使者也一并炼化之后!
他,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师……师父……”丹房另一头,孙思邈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如同筛糠般抖动。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他敬畏了一辈子的郑老,竟是如此,心狠手辣!
“林先生……”清禾,绝望地,看着郑老那,已然,攀升至顶点的宗师气势,她的心中,一片冰凉。
她知道,完了。
一个,全盛时期的林轩,或许,还能与之一战。
但现在,这个,连站立都需要她搀扶的“凡人”,拿什么,去对抗一个,早已,蓄谋已久的……武道宗师?!
然而。
就在这,最绝望,最窒息的时刻。
那个,本该,油尽灯枯,任人宰割的白发青年。
却,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推开了,挡在他身前的清禾。
他,拄着那柄,冰冷的“龙雀”古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从那冰冷的阵心之上,重新,站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终于露出了獠牙的“生意伙伴”,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竟是,缓缓地,扯出了一个……
极其……
虚弱,却又,充满了……“怜悯”的……
笑容。
“郑老啊……”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破铁在摩擦。
“你,千算万算……”
“……却,算错了一件事。”
郑老那,志在必得的笑容,猛地一僵!
“什么?”
“你,不该……”林轩,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不该,让我这个‘凡人’……”
“……来,布这个‘局’。”
“因为……”
林轩那双漆黑的眼眸,在这一刻,竟是,亮得,如同,两颗,黑色的太阳!
“……‘神明’的局,讲究‘天道’,讲究‘法则’。”
“而,‘凡人’的局……”
“……讲究的,是,不择手段!”
“与……”
“……玉石俱焚!”
话音落下的瞬间!
林轩,没有去攻击郑老!
他,只是,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将那柄,一直被他当做“阵眼”,插在“鬼首”图腾眉心之上的……
“龙雀”古剑!
狠狠地……
拔……
了……
出来!!!
“不——!!!”
孙思邈,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发出了,此生最凄厉的尖叫!
“龙雀”古剑,是这“九幽跂踵阵”的“阵眼”!更是,镇压着那“万毒朱砂”与“灵髓晶”霸道对冲的……唯一“平衡点”!
拔出它!
就等于,亲手,点燃了这个,足以,将整座地下密室都炸上天的……
巨型……
“毒”……
火药桶!!!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郑老那张老脸,瞬间,被,无法言喻的恐惧所取代!
他,怎么也想不到!
林轩,竟是,从一开始,就在这盘棋局之上,给自己,也给所有人,留下了,这,同归于尽的……
最后一步棋!
他,想也不想,便要,将毕生的功力提起,向着那,早已被他锁死的合金暗门,逃去!
但!
已经,太迟了!
在“龙雀”古剑,被拔出的刹那!
那,本已,被强行“镇压”的“万毒朱砂”!与那,圣洁的“灵髓晶”!
如同,两头,被彻底激怒的绝世凶龙!
失去了,最后的束缚!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