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厚重的合金暗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轰隆……”
沉闷的机括声,如同巨兽合上了咽喉,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因果,彻底隔绝。
地下密室之内,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加纯粹的……寂静。
空气中,那股混杂着“阴煞”与“宝光”的驳杂气息,非但没有让林轩不适,反而像是……某种,久违的“养料”,让他那因为强行催动“建木之种”而几近崩溃的身体,贪婪地,舒展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一下。
“噗通。”
当那股,支撑着他的最后一口气,终于泄掉时。林轩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倒在了那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之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根,刚刚才神威大展,救了他一命的“建木之种”,也“啪嗒”一声,从他无力的掌心中滑落,滚落在地。那点,刚刚才变得生机勃勃的翠绿嫩芽,在失去了林轩的意志支撑后,光芒,再次,迅速黯淡了下去。
清禾发出一声惊呼,连忙上前,想要将他扶起。
“别动他。”
郑老那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及时制止了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昏死在地上的林轩,那双锐利的眼眸中,闪烁着,极其复杂的光芒。
“他……太累了。”
“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在用命,去搏一个未来的……凡人。”
“他,需要休息。”
……
林轩,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烟雨朦胧的江南小镇。他,不再是一头白发,也没有,这满身的伤痛。
他,只是一个,最普通的青年。
而那个,他始终,想不起容貌的女孩,正坐在,大榕树下,回头,对他,巧笑嫣然。
他,拼了命地,想跑过去,想看清她的脸。
但,无论他,如何努力,两人之间的距离,都仿佛,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天河。
……
也不知,过了多久。
当林轩,再次,从一片混沌中,挣扎着醒来时。
刺眼的灯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水……”
他,艰难地,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
“你醒了!”清禾那惊喜交加的声音,瞬间在耳边响起,“水来了!”
一只,温润的瓷杯,被,另一只,带着薄茧的、干燥而有力的手,递到了他的唇边。
林轩,贪婪地,喝了几口温水。
那股,仿佛要将他五脏六腑都烧起来的灼热感,才,稍稍缓解。
他,艰难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极其舒适的软榻之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蚕丝被。
而,坐在他床边的,除了清禾,还有……郑老。
“感觉怎么样?”郑老的声音,很平静。
林轩,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
痛!
深入骨髓的痛!
那股,在“建木之种”滋养下,短暂恢复的“一成”力量,早已,烟消云散。仿佛,刚才那场“点石成金”,不过是,一场,回光返照的幻觉。
他现在,又变回了那个,连呼吸,都会牵扯到脊椎裂痕的……废人。
“……很糟。”林轩,苦涩地,笑了笑。
“这,才对。”郑老,却仿佛,并不意外,反而,点了点头,递过来一个小瓷瓶,“这是,老朽用,长白山老山参的参须,配上几味温补的药材,熬制的‘吊命丸’。每日一粒,至少,能保你,气血不散。”
林轩,没有客气。他知道,这不是客气的时候。
他,倒出一粒,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极其温和的暖流,涌入腹中,让他那,冰冷的四肢,终于,恢复了一丝知觉。
“郑老……”林轩,靠在床头,看向这位,神情莫测的老者,“洪义社那边……”
“不必担心。”郑老,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老朽,虽,在潮汕偏安一隅。但,这张老脸,在港岛那几位,真正的话事人面前,还值几分薄面。”
“‘跛豪’,是个聪明人。他,不会,为了一亿美金和几个不成器的手下,就彻底得罪一个他得罪不起的……‘地头蛇’。”
郑老的话,很淡,却,充满了,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至于,那个‘黑白无常’……”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黄泉’的规矩,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他,在船上失了手,短时间内,绝不敢,再踏入华夏半步。”
“所以……”
他,看着林轩,那双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安全了。”
“至少,在这间密室里,你是,绝对安全的。”
林轩,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根,始终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虚弱与疲惫。
“好好养伤吧。”郑老站起身,仿佛,不愿再打扰他,“这间密室,除了我,和清禾丫头,无人能进。你,那截‘神木’,和那柄‘凶剑’,也都给你,放在了床头。”
“你需要什么,只管,吩咐阿福。他,会为你,办妥一切。”
郑老,说完,便,背着手,缓缓地,向密室外走去。
“多谢……”林轩,沙哑地道。
“不必。”郑老,脚步未停,“你我,是‘生意’。”
“等你,什么时候,有力气,下床了……”
“老朽的那些‘顽石’,可还,等着你,来‘点’呢。”
……
接下来的日子,林轩,便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地下密室中,开始了,他,重生以来,最漫长,也最痛苦的……“凡人”康复之路。
没有了“建木之种”那,逆天的“吞噬”之力,他,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方式。
依靠,郑老,每日送来的,那些,吊着他一口气的珍贵药材。
依靠,他自己那,早已,超越了凡人极限的……意志力。
他,每天,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将那块,冰凉的“忘川砚”碎片,握在掌心,将那柄“龙雀”古剑,抱在怀中。
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去“感受”。
感受,那,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清凉”与“锋锐”。
用,这种,近乎于“水滴石穿”的笨办法,去,滋养,他那,早已,千疮百孔的神魂。
去,修复,他那,布满了裂痕的……道体。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
也,极其……枯燥。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林轩,终于,能,勉强地,下床,行走几步了。虽然,依旧,摇摇欲坠,但,至少,不再是那个,连翻身都需要人帮助的废人。
而,清禾,也在这半个月里,寸步不离。
她,仿佛,真的,成了他的“女助理”,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天。
林轩,正,拄着“龙雀”,在密室中,极其缓慢地,练习着行走。
郑老,再次,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手中,还托着一个,由黄绸包裹的……物件。
“林小友,看来,恢复得不错。”
“托您的福。”林轩,点了点头。
“既然,有力气走路了。”郑老,将手中的物件,放在了桌上,解开了黄绸。
露出的,是一尊,通体漆黑,造型古朴,却又,散发着一股,极其诡异气息的……
半尺高的……
青铜……
人俑?!
“那,就别闲着了。”
郑老的眼中,闪烁着,老狐狸般的光芒。
“帮老朽……‘掌掌眼’?”
“这东西,是阿福,刚从一个,南洋来的‘水客’手里,收上来的。”
“据那水客说……”
“这玩意儿……”
“……会,‘吃’东西。”